第二章 人心微凉

　　“……”一大早，讨厌的手机闹铃将困得不知天日的林若曦从睡梦中拉出来，她闭着眼睛摸到手机，顺手朝着再睡十分钟的方向划掉，倒头继续睡觉。十分钟之后，闹铃又响起来，她不情愿地打着哈欠，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爬起来，眼睛半眯之间看见手机屏幕上方一闪一闪的信息提示。

　　手指懒懒一点，便收到了一大堆那个大洋彼岸惹人讨厌的家伙的啰嗦，什么让她晚上少看书写作，睡前喝些牛奶不要饮茶，泡泡臭臭的脚丫子，洗个香香的热水澡，早些上床酝酿睡意，注意睡姿，这样就可以少做噩梦，做不到，我马上就空降回来监督你……诸如此类云云。

　　做不到，我就马上空降回来监督你？？看着他特意加粗的这句，你倒空降回来看看！她不屑地鼻子一动，然后极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坐起来。

　　“啊——切——”被念叨的某人在飞机上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露出一脸狡黠的笑。

　　外面的天空臭着一张阴沉的脸，无声的细雨不甘寂寞地下着，密密的多如飞针。街口拥挤的车辆依旧鱼贯而出，像是奔赴已定的约会。各色的小伞在雨中飘起，点缀着一方小世界。

　　“什么鬼天气，明明昨晚还满天星空，一早就变成满天飞雨！”又发呆了几分钟，她嘟囔了一句爬下床。洗漱完毕，一番梳妆打扮之后，套了一件黄色的外套匆匆下楼，见母亲买菜未归，快步走到一家早点铺前，买了一杯红豆粥，外加一个茶叶蛋，边喝边往回走。

　　“叮咚。”短信声响，林若曦嘴上一顿，离开咬着的吸管，伸手掏出手机，微白的指腹划开接听键，短信弹出的瞬间，她脸上的笑立马僵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一张不堪入目的床照——一对男女相拥躺在一起，旁边的床单上是一抹刺眼的猩红，而那个男人正是她的男朋友洛楚！照片的下面还写着：情人节快乐，相信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定令你很满意。可惜，我看不到你精彩的表情！

　　林若曦只是扫了一眼，就有点招架不住，一个不小心，红豆粥从她无力的手指间滑落出去，重重地掉在地上，溅起一鞋泥花。她颤抖地拨通洛楚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熟悉的男声，而是女生铜铃般的嬉笑：“谁呀？”

　　“你是谁？”她脸色一沉，心中闪过冷意，不客气地质问道：“洛楚呢？”

　　“哦，你是林若曦。”对方慵懒地打量个哈欠，笑着说，“他还在睡觉，就快醒了。”

　　他们住在一起？电话这头的她觉得阵阵凉风刮进心底，如同倒灌的春寒，散发出刺骨的冷意。她很想厉声斥责她，你怎么可以和他住在一起，你怎么能接他的电话！但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样做，最终，她只是倔强而冷冷地说出三个毫无温度的字：“打错了。”

　　“等等，那么急着挂做什么？”对方像看穿了她逃避的心思，挑衅似的地说：“对了，礼物收到了吗？清晰度还满意吗？那可是我们的第一次，现在他是我的男人。哦，忘了告诉你，我叫尹可欣，就是那个送你礼物的人。”

　　尹可欣？记忆在她脑子里飞速旋转，她想起那一回，她帮他关电脑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一个群消息，一名为尹可欣的女头像冲着他叫老公，群里其他的人都在跟着起哄。当时她就懵了，连他什么时候转身回来了都不知道。本该她痛骂他的不是，结果遭到他劈头盖脸的指责！

　　好你个尹可欣！原来是你！她紧咬牙关定了定神，极力压制内心的愤怒。“小妹妹，你这种小把戏根本骗不了我，还是收起来的好。”话刚落音，又是一声熟悉的“叮咚”短信提示声后，一张酒店的房卡跳入她的眼底！她不由打了个抖，心尖像扎满了针，痛的她面部抽搐，手机几乎有些拿不住。

　　在确认林若曦收到短信之后，她满意地笑起来，“我又何必骗你呢，你仔细回想一下，曾经他是不是有那么几天不在你身边？你说他会去做什么呢？而且，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了我刚刚发给你的新照片。或许，你可以过来看看，反正我已经将房卡拍给了你，你没理由找不到。但是好像有点远，你过来肯定错过好戏了。要不，我现拍一段视频给你？”她好心地建议着。

　　林若曦越听越恶心，强作镇定地打断她：“没这个必要！你以为我会信你这种鬼话？！”

　　她并不介意地笑起来，“呵呵，我手里有你更加感兴趣的东西，到时候由不得你不信。哦，不好意思，楚哥哥起来了，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刚想挂电话，电话就被洛楚抢了过去，“喂，曦曦，情人节快乐！刚刚是我妹妹在捣蛋，你别介意。”

　　林若曦用力来回摩擦着地面，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咬牙切齿地说，“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妹妹更重要。”

　　对方显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忙紧张地解释道，“我只是陪她过生日……你别误会。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聊得那么起劲？”

　　“以后没事别给我发乱七八糟的照片，免得脏了大家的眼睛。”她的语气很冷，通话的氛围的瞬间变得尴尬。洛楚心中虽已冒起虚汗，但仍装出一脸茫然地说，“什么意思？我不懂你说什么。”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以后在香山酒店开房的时候注意一点。”开房那种画面……她实在不敢想下去，连嘲讽的心情都没有了，“我挂了。”

　　“我没有开房。”他一口否定，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恼怒地质问她，“你在调查我？”愤恨掷地有声，溅到她心中，一阵痛楚。

　　她一脸不屑地说，“你倒真会恶人先告状。但是调查？我没这个兴趣。”

　　“你没兴趣？那你以前翻我的聊天记录是什么意思！”对方颇有微词，分明并着那次事情一起发了怒火。这时候林若曦才明白，他一直将那事放在心上。她气不打一处来，“我们相识这么久，难道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你何曾信任过我？！那次你说你不是故意的，那这次呢？这次难道又是不小心？”对方冲着电话大声吼叫起来，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林若曦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内心的焦躁久久无法平静，如同这多变的春天，下了一场不期而遇的冷雨。她冷冷地反问，“那你现在想怎样？指责我，离开我，还是希望我内疚？或者和我分手？”

　　对方一时失语，半晌未说全一句话，“你——不可理喻！！”不等她再次说话，他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不知是雨水打湿了眼眶，还是眼中呛了水，她的眼角一片湿润。

　　远远地，一对男女撑起一柄长伞相拥而来。男生长得很高大，好看的寸头在风中纹丝未动，瘦小的女生偎在他的臂弯里，时不时地侧过脸来，羞涩地看着男生。男生小心地理着她那如瀑的黑发，幸福的扬起一脸的微笑。突然，前面互动的两个人幻化成照片上那两人的模样，邪恶的目光似乎将她的恐惧看穿，她被自己脑子里的幻影吓到，连连退了几步。

　　她长吸一口气，稳了稳凌乱的心神，让自己的内心稍稍平静下来。又将这一口浊气吐出，重重地敛下冰冷的双眸，拾起掉在地上沾满泥水的红豆粥，轻轻地投入垃圾桶。然后，握紧手中的雨伞，踏入那绵绵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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