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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失算


  这日傍晚,孔竹安刚作别文大人回到孔宅,孟子思就随后到了。一袭亮蓝的织锦袍子,这位孟家二公子的衣装和他的人一样,明快跳脱。

  孔竹安与他并不见外,一面净手一面说他,“你呀,稀客,以前撵不走,现在请不来,可见你是大了,有架子了!”孟子思苦着脸围着水盆直打转,“冤枉啊,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公子你,父亲回来后我本就不敢来得太勤,怕他说我贪玩。结果一过了年,公子您的大才之名就响彻朝堂,于是我父亲看我就越发的不顺眼了,骂我与你年纪相仿却如此不成器,索性把我关在家里读了整整两个月的书,未曾出门!”

  孔竹安听了,低头笑道,“是吗?早知道因为这个,就不去替你和孟大人求情了,省得放你出来,你先咬我。”孟子思咽了口吐沫,“竹安兄,竹安哥哥,我知错了,您见谅!”说着,他像模像样的深深一揖,再抬起头时,露出一副诚实无欺的笑容。这一声竹安哥哥被孔竹安听成了朱桉哥哥,他的心中竟有了些温暖亲近的感觉,看着孟子思的笑脸,他想,若是我们小歌儿也能叫声竹安哥哥,那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转而对孟子思说,“你这段日子不见人,小歌儿挺想你的,我这就带你去书房找她,你也陪她说说话。”孟子思瞪大眼睛,很干脆的回答,“是吗?她想我了?我也想她了!那咱们去瞅瞅她吧!”

  到底还是年轻啊,连口中的想念都是这般的轻巧容易,孔竹安在心中暗叹。现在,他一天见不到文玉戈就会心里没底,可他不敢承认这是想念。三十几岁男人的思念,那是千钧之重,重到他自己都不肯直视。

  孔竹安站在门口,看着文玉戈和孟子思两只小麻雀似的肩并肩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抢着说话。

  “你知道我这两个月背了多少书吗?文伯伯给我开了一年的书目,可父亲却要我四个月之内背下来……”

  “哎呀,那就背嘛,你要是不爱背,就专挑书目里的法家经典去背,孟叔叔最爱法家,他那么忙,抽验考你的也必是法家,其它的即便抽到了,你背得不好,他再生气也是有限!对了,我最近找到个好地方,总会有新奇玩意儿,你看,这就是我刚买回来的!”

  说着,文玉戈从桌边拽来一方白玉砚台,整个砚台是鱼形,鱼的腹部下凹,里面盛满了墨汁,鱼头处雕着鱼眼,鱼眼镶在槽中竟是活的,文玉戈拿手一拨便叮当作响。孟子思看得入神时,文玉戈提起笔蘸满墨汁往鱼眼上轻轻一按,多余的墨汁流进槽中,白珠黑眼,煞是好看。孟子思不由得连声称赞,“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只可惜这玩意儿,我是不敢用的,父亲若是见了,必会骂奇技淫巧、玩物丧志!”

  文玉戈嘿嘿笑了,笑时脸上有掩不住的得意,“我以前也不敢用这些的,我父亲见了骂得更凶,不过现在好了,公子从不管我这些!”说罢,回眸瞥了眼门边的孔竹安,脸上满是讨好卖乖的笑!孟子思紧盯着那方白玉砚台,闷哼一声,“你倒是好了,成亲后文伯伯便不再管你了,不像我,成不成亲都要住在家里被父亲管束。”文玉戈见状忙把砚台按住,拉了拉近,“你不知道,我屋里还有一个铜烛台,烛台下铸的两个娃娃扛着荷叶,真的似的,你想看吗?我带你去啊?”孟子思一听就来了兴致,“想看啊!文姐姐,那你快带我去吧!”说着,二人相继站起身,开开心心的一边说,一边往后院走去。

  看着文玉戈和孟子思在一起时那欢乐无间的样子,孔竹安紧绷了好些天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她和孟子思在一起时他不会吃醋,想到她将来若是嫁给孟子思,他也不会难受得彻夜无眠、通宵练字。我大概没也那么喜欢她,孔竹安在心中这样宽慰着自己。

  因那一双小儿女玩得正好,孔竹安觉得自己在旁边也是多余,就一个人去了前厅。他在前厅独坐,摇光经过时见了,便说要为他烹茶,孔竹安摆手,“烹茶就算了,你提一壶滚水过来,我自己泡着喝。”

  这边,茶水方入了孔竹安的口,不过是泡壶茶的功夫,启明就十万火急的跑进来说,“公子,您快去看看吧,小姐和孟家二公子又打起来了!”孔竹安放下茶杯,随着启明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怎么会打起来的?因为什么?”启明认认真真的回答,“因为旁边没人看着呀,他们单独呆在一起就会打架,从小就是这样!”

  一进书房门就看见里面一片狼籍、满地棋子,二人的衣服上还淋了墨汁,他们正厮打在一起,文玉戈背对着孟子思,怀里紧搂着白玉砚台,孟子思几次伸手够不着砚台,气不过,就用沾了墨水的手去揪文玉戈的耳朵,文玉戈白生生的耳朵一下子就黑了,她哇哇叫着去踩孟子思的脚背,孟子思疼得直咧嘴。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孔竹安高喊,“都干什么呢?住手!”二人愣了愣后,孟子思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手,文玉戈把脚往下又踩了踩才抬起。孟子思见状立马就炸毛了,举起沾着墨汁的手奔着文玉戈的另一只耳朵就去了。孔竹安一看这情形,忙上前去拉架,他堵在俩人中间,按住了孟子思的手。文玉戈见状忙拿起桌上的笔把孟子思的两个脸颊都涂黑了,涂毕后倚着孔竹安的臂膀,冲着孟子思吐舌而笑,孔竹安这才松开了手。

  孟子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二人,之后气呼呼的质问孔竹安,“孔公子,你怎么能这样?我俩打架,你向着她?以前文伯伯可不这样,定是先教训她的!”孟子思说着,咬牙指了指文玉戈。孔竹安板着脸反问,“不知是谁错,怎么教训?再有,她是女孩子,你不该让着她吗?还动手?”孟子思两眼一瞪,“凭什么她是女孩子我就要让着她?女子不是更应该温良恭顺吗?再说了,她是主我是客,她年岁大我年岁小,让也应该是她让着我呀!”文玉戈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你比我小啊,识得大小却不懂得长幼有序的道理?”

  孔竹安看着他俩又公鸡似的轻车熟路的斗了起来,心中一烦,便高声喝止,“行了,都别吵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他抢我的砚台!”文玉戈指着孟子思气呼呼的说。

  “我没抢,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下棋定归属。”孟子思委委屈屈的小声嘀咕。

  孔竹安看着文玉戈,板脸道,“自己定的规则就要遵守,输棋不能赖账。”

  文玉戈气得涨红了脸,“公子,你想我会输棋吗?即便输也不会输给他啊!是他相中了我这方白玉砚台,死皮赖脸的想要讨去,我不依,他就和我说什么下棋定归属,我会怕他这个臭棋篓?让了他几步他还输得落花流水呢!结果输棋后他竟然抱着我的砚台说,下棋定归属,所以谁输了砚台就是谁的!公子你看,到底是谁输不起耍赖!”说到这里,孟子思蔫头耷脑的靠在墙边,不吭声了。

  孔竹安带着自知理亏的孟子思去了偏厅,婢女端来了水,孟子思洗干净后换上了孔竹安的干净衣服。孟子思比孔竹安矮了许多,穿着他的衣服,袖长裾长得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行头,狼狈好笑又伶仃可怜。孔竹安看在眼中,好气又好笑的说他,“你呀,五岁!丢不丢人?”孟子思不忿的叫起屈来,“她这么些年用下棋的法子抢走了我多少好东西,你知道吗?怎么就说我丢人,不说她?”“我们小歌儿又没输棋赖账!”孔竹安慢条斯理的说。

  孟子思气鼓鼓的扑咚一声坐在地上,“你自然向着她,你是她夫君嘛,献殷勤惧内也是应该,得罪了那泼女子,怕是要在枕边跪个通宵……”他话还未说完,孔竹安便狠狠剜他一眼,孟子思吓得没再敢往下说,转而委委屈屈的抱怨,“只是可怜了我,在家被父亲关起来读书,连院门都出不去,好不容易能来你们家,又被她这样欺负!”

  孔竹安听了,不禁笑着揶揄,“既然总被她欺负,那你还这么喜欢来我家?”孟子思挺直腰,看着孔竹安一本正经的回答,“竹安哥哥,那是因为我要来见你啊!与竹安哥哥相交所得乐趣甚多,被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也认了!”说罢,他往孔竹安跟前蹭了蹭,满脸堆笑的说,“竹安哥哥,只要你以后每天都给我讲有趣的故事、教新奇的东西,我就再不理文姐姐了,好吗?”

  孔竹安瞬间觉得他那如意算盘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捎带着,还砸了自己的脚。看着此时孟子思那牛皮糖一样又甜腻又黏人的架势,孔竹安忽然由衷的感到,文玉戈这些年来欺负他,还是欺负得轻了。

  至此,孔竹安除了白天和文大人在官府行走,回家就会被孟子思缠住,待到把那位二公子捱走了,深夜里他就会独自看书,顺带教教启明识字,他刻意变得忙些,忙起来就不会总是想着她了。

  他想她这段日子应该也过得不错,查阅的书简又录完了一匹白绢,而且,在这草木融融的暖春里,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想讨个女孩子的欢心,方法也多得叫人眼花缭乱。有一次,孔竹安回来,看见院中的桂树上挂着个一人多高的硕大风筝,风筝上系着五颜六色的绸缎,热热闹闹的在风中摆着。有一次,他无意间听她说,马仲达出面宴请了好多征战过北戎的老兵,席间,文玉戈终于如愿以偿的了解到了书册中没有的北戎风物。

  也正因为如此,他躲文玉戈躲得更厉害了,他不想去打扰这姑娘的快乐,他更不敢去考验自己的定力。

  这天晚间,送走了孟子思,孔竹安看见文玉戈在他平日练字的书房中读书写字,就叫启明把笔墨搬去了卧房的外间。结果孔竹安的一块木简还未写满,文玉戈就撅着嘴,抱着自己的一摞书简过来说,“想在卧房里看。”孔竹安放下笔,笑着应承,“好好好,让给你!”文玉戈的嘴一撇,分外委屈的看着几案说,“只要一半!”

  因为几案另一头坐着的那个人,孔竹安这些天来烦乱空荡的心一下子踏实丰盈起来,他知道不该这样,可看着近在咫尺蹙眉看书的文玉戈,他还是得过且过的开心起来。由于心情好,练字之余,他教启明识字也就格外的和颜悦色,讲解得也异常细致。

  “启明,既然公子这般费心的教你,那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学得如何了!”孔竹安刚给启明讲完一个字,坐在对面的文玉戈就抬起头,忍无可忍的找起了启明的麻烦。启明一听小姐的语气不善,就下意识的望向了孔竹安,孔竹安笑着点头,轻声道,“去吧!”

  文玉戈见自己的话竟全不管用,启明连挪半步都要看孔竹安的脸色,心中更是火大。启明刚走到她身旁,她就信手写了个字举给启明,“这是什么字?”她字写得草,启明端详了半日,最终苦着脸道,“小姐,我,我不认得。”文玉戈眉毛一挑,“这个字念茶!学了这么久,这个字还不认得,可见公子教你太过宽和了!你以后还是跟我学吧。”

  启明一听就慌了神儿,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文玉戈又将那个字举给他看,启明磕磕巴巴的说,“小姐,这,这个字,念,念茶!”文玉戈轻哼一声,“知道念茶还在这里傻站着?公子教你这般辛苦,你却这样没眼色,还不下去烹茶,烹好了给公子端来!”启明连连点头,“是,小的这就去,可是,可是……”“可是什么?”文玉戈问。启明唯唯诺诺的嘀咕着,“可是公子不爱喝烹的茶,公子喜欢滚水烫过的茶。”孔竹安眼瞅着文玉戈那两只眼睛马上就要冒出火来了,忙对启明说,“我还不渴,不用烹茶,时候不早了,你今日学够了回去休息吧。”

  启明毕恭毕敬的行礼离开后,文玉戈依旧气鼓鼓的坐着没动。孔竹安看着她,一边笑一边好脾气的问,“我们小歌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和启明掷起气了?”文玉戈一扭脸,嘴硬道,“我没和他掷气!”孔竹安缓缓收住了笑,低声道,“那就是在和我掷气吧?是因为我,对吗?”

  文玉戈低垂眼帘,好半天才开口小声抱怨,“你都好久没对我说那么多话了,却对他说。”孔竹安被她这句话堵住,不知该如何作答。文玉戈又接着说,“不止是他!还有那个孟子思,你每日回来宁可被他缠着,也不来理我,他昨日还与我炫耀,说你又教给他什么什么音,我却连听都没听过!”说到这里,她干眨了眨眼,愤愤不平道,“他还天天涎着脸竹安哥哥、竹安哥哥的叫,我都没这样叫过你。”

  孔竹安实在是撑不住的笑了起来,也不知是怎么了,自己就喜欢这姑娘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她生自己的气,这生气的理由也叫他觉得分外的招人爱。他笑着来到文玉戈身边,兴味极浓的调侃,“哎呦呦,我当是为什么呢?你和孟子思还真是断不完的官司,抢不完的糖啊!你也能叫啊,你叫我竹安哥哥我更高兴呢。”文玉戈心烦意乱的站起来小声嘟囔,“不是,我才不是因为这些生的气呢!”“那是因为什么?”孔竹安耐心追问。

  文玉戈看着他,踯躅片刻后,委委屈屈的说,“也不知道马都尉最近是怎么了,总和我说这世上有的男人是天生不喜欢女人、只爱男子的!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都不会喜欢!他总是这样说,你又偏偏对启明和孟小弟那样好,害得我不多想都难!”孔竹安一听这话,刚刚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住,脸就霎时黑到了底,他竭力克制自己没开口,却在心中把马仲达骂了个挫骨扬灰。

  文玉戈说出那番话时,便暗暗在一边察颜观色,她见孔竹安默不作声的变了脸色,就以为自己说中了,一时间难过绝望到无以复加。她忽然觉得孔竹安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再看一眼都是刺目,她想马上离开,却又不知该去往何处。气闷无助之时,她想到了马仲达,她该现在就去找到他算帐,他那张乌鸦嘴竟然全说对了!

  文玉戈想到这里,拔腿就向门外跑去,孔竹安一看情形不对,忙拦住她问,“干什么去?”“去外面转转!”说着,文玉戈执拗的绕过他往外走。面色铁青的孔竹安回手扼住了她的手腕,“这么晚了,不许乱跑!”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凉后,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他克制又坚决的说,“你肯定是有所误会、想岔了。你有什么话,对我说,不用去找他!”

  孔竹安的话语一改平日的从容温和,文玉戈听出了异样忙抬头去看。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瞬,在孔竹安的脸上,她看见了真切的慌张落寞。就好像,她是他在这尘世间唯一的牵挂,就好像,她走后就不会再回来,他会从此永失至宝,生趣尽无。

  文玉戈忽然间特别难过,既是心疼他,自己又不知所措,那难过的感觉巨浪般奔涌而至,她委坐在地,捂着脸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呜呜咽咽的说,“好吧,好吧,我不出去,就算你喜欢男人,我也会像男孩子那样,陪你读经世文章、商治国大计,策马出游、酒肆买醉。我从小就被父亲当作男孩子教养,男孩子能做的,我都能!”

  文玉戈的这番言语与举动叫孔竹安悲而转喜,重重阴霾一扫而空,他甚至近乎荒唐的想,此情此景之下,即便眼前的文玉戈真是个男孩子,他恐怕也会不顾一切的陷进去。孔竹安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将文玉戈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放在怀里后,轻柔的为她擦去眼泪,满怀爱意的细细和她解释起来。

  “小歌儿,你的确非常聪明,可你的人生阅历和处世经验又特别的少,不足以匹配你所拥有的这些机灵和敏锐,所以,你在和我们这些聪明程度一般,却又有一肚子世态炎凉的凡夫俗子相处的时候,总会步调不一致,总会产生误会。和你认识的这段时间,我也在调整自己,因为我既要把你当个孩子一样的看顾,又不能完全把你当孩子一样的应付。”

  “就说今天这件事情吧,我并没有想到你在对我抱怨的同时,也是一种试探,所以我没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反应。而你呢,就以为我神色失常便是正中心事,被你猜对了。但是其实,一个人除了被揭了短会失态以外,大多数的正常男人都不会喜欢被人误解自己有那样的嗜好。的确,我并不歧视同性之爱,偶尔被亲近的朋友开两句这样的玩笑也不会生气。可你要一本正经的说我就是个喜欢男人的人,我肯定会很生气,因为潜意识里,你伤了我做男人的尊严,更有甚者,这里面还有旁人别有用心的挑拨,我也就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这天晚上,孔竹安非常理性的推心置腹和文玉戈说了很多,最后,还给她讲了个故事,故事里骑着大鸟的人遇见了个天外来客,一位来自不同世界的小王子。孔竹安用浅显鲜活的话语描述着小王子的经历,文玉戈却在这个故事中听出了异样的孤寂漂泊,以及无从诉说、没人理解的苦闷。

  故事讲完,夜已深沉,文玉戈连打了几个哈欠,显然已经很困了,可孔竹安就是不舍得放她去睡觉。偏巧这时天从人愿,窗外远远传来春雷滚滚的轰隆声,文玉戈吓得一个哆嗦后,天经地义的搂起孔竹安的脖子说,“竹安哥哥,我怕!”孔竹安含笑轻抚她的手臂,“小歌儿别怕,我在,我在!”

  外面春风挟雨敲打窗棂,屋中的小姑娘捧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孔竹安却僵坐在床沿,静待黎明的到来。马仲达的圈套功败垂成,最终却将文玉戈牢牢的套进了他的怀里,他特别想趁着这样的雨夜将自己浓烈深沉的爱尽数诉予她听,可他终是情怯了,因他深知,他是真正的喜欢她,而她喜欢的,却不是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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