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百事非

　　谢玉哑口无言，愣愣的站在台阶下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并无此意，他只是知道莅阳平时最疼爱孩子们，所以孩子们过来求她的话事情或许会有转机，可是他忘了，这个时候，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别有用心。

　　“莅阳，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知道可能并没有什么用，他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和孩子们都很担心你，你出来好不好？”

　　孩子们有些茫然的望了过来，看到父亲似乎也一筹莫展，不由得更加焦急，又开始使劲拍门呼唤。

　　“景睿，娘有些不舒服，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你带弟弟妹妹回去吧！”莅阳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带着几分倦意，道：“我想好好休息休息，你们要是还在外面吵闹，我的病可能再也好不了了！”

　　“娘，”景睿一时间左右为难，他向来最听莅阳的话，可是他又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于是大声道：“那您让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们就看一眼。您要是不见我们，绮儿定然要哭一晚上了。”

　　谢弼一听，急忙附在谢绮耳边悄声道：“绮儿快喊，快点！”谢绮便趴着门又开始哭叫起来，吵着非要见她。

　　莅阳终究还是妥协了，景睿提了盏灯笼，牵着谢弼和谢绮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莅阳反手关上了门，转过身抱起谢绮亲了亲她的小脸，从袖中抽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柔声道：“绮儿乖，不要哭了！”

　　“娘，”谢弼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仰起头道：“您是不是和爹爹吵架了？”

　　灯笼浅淡的光晕只能够照到两兄弟，所以他们看不到莅阳的脸。

　　“没有，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过问。”莅阳将谢绮放下，蹲在她身边道：“绮儿要听哥哥的话，娘现在好累，想一个人休息，绮儿不要打扰好不好？”谢绮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抬起小手抚摸她的额头，乖乖点头道：“娘生病了，吃药。”

　　莅阳喉头一哽，点头道：“娘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娘，我和弼儿一会儿给您送晚膳好不好？”景睿心里难过，不知道该做什么，想了想忙问道。

　　莅阳摇了摇头，缓缓站起来，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有些疲倦道：“你们要是真的尊重我，就乖乖带着妹妹回去吧！”她顿了一下，语重心长道：“景睿，你是大哥，照顾好弟弟妹妹，不要再过来找我，我休息好了自然会出去看你们！”

　　谢玉站在台阶下心急如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进去了，他心里像是被尖刀剜了一块般疼得厉害。他到底是个外人，莅阳如今已经不会再顾念他了吧？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来报，说老夫人过来了。谢玉不由得吓了一跳，脑门上立刻沁出了冷汗，忙问道：“在哪里？”

　　“快到湖边了。”下人忙回话道。

　　谢玉喘了口气，打起精神道：“仔细看护着，不许出任何岔子。一会儿公子小姐们出来了派人把他们送回去好生照看。”然后穿过水廊大步往湖边赶去。这个时候，母亲千万不能插手，因为他已经并没有把握知道了那些不堪的过往之后，莅阳是否还会像新婚之时那样为顾念他的家人继续委曲求全。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能，绝对不能和莅阳撕破脸，也许不说破，还能为以后留点余地，还能再重头开始吧？

　　太夫人带着一众丫鬟仆妇浩浩荡荡的过来了，前面打着灯笼的小厮看到谢玉大步走了过来，忙躬身行礼。

　　“给母亲请安！”谢玉上前行礼道。

　　太夫人冷哼了一声，瞟了他一眼道：“我好得好！到底怎么回事？府中上上下下议论纷纷，都在说你们的事！两口子吵架拌嘴本就是寻常事，怎么能闹成这样呢？”

　　谢玉忙上前扶住她，往路边上歇脚的小亭子引去，一边回话道：“母亲误会了，下人们并不知情，所以以讹传讹，您千万不要听信。”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太夫人板着脸道。

　　“咱们借一步说话吧！”谢玉有些为难道。

　　太夫人转过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后面随侍的众人纷纷躬身领命，乖乖站住了。

　　谢玉扶着太夫人进了小亭，侍候她坐下，一叠声赔罪道：“母亲病体欠安，还劳您大驾，孩儿心里实在是万分愧疚！”

　　“不要跟我绕弯子，”太夫人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正色道：“你就说你们夫妻之间到底怎么了？按理说你们的事，我也不好过问，但是现在闹成这样了，我还坐得住吗？长公主性情人品那算是顶好了，做我们谢家媳妇这么多年，无论言行举止还是品德修养，从无半分过失。长公主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今日闹成这样，定然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亏了她的心！”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谢玉背后不由得冷汗涔涔，噗通一声跪下道：“母亲，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我说……”

　　“你别想狡辩，”太夫人眼角微红，忽然抬手拧住了他的耳朵，愤然道：“当年你未成婚之前就行为有失检点，被你爹打了一顿也没有长记□□？你这次是不是又去爬别家闺女的窗子了？”

　　谢玉窘的面红耳赤，不由得低下了头，道：“母亲，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母亲可能没有那么好糊弄，如果现在不把母亲稳住，恐怕就连父亲也会惊动，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当下咬了咬牙，以额触地道：“孩儿的确有罪，母亲息怒！”

　　太夫人不由得面色一寒，拢在袖中的手扣紧了腕上的紫檀木手串，吸了口气道：“你究竟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长公主的事？咱们做人要有良心，且不说长公主的身份容不得你有半分不恭，即便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这么多年为了谢家诞育子嗣、操持家业、侍奉长辈，你常年在外，府中内内外外都是她在打理，可曾出过半点差错？你如今……唉，真是气死人了。”

　　谢玉心头愧疚欲死，母亲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滚烫的石子般烙在心头，从一开始就错了，所以即便往后他再怎么弥补，终究也是无法将裂缝填补的毫无痕迹。

　　“你愣着做什么？快说话也，到底怎么回事？”太夫人急的直瞪眼。

　　谢玉生怕母亲胡思乱想，忙叹了口气道：“此事颇为隐秘，请母亲一定不要对第三个人提起。”

　　“这还用你说？”太夫人没好气道。

　　“当年莅阳待字闺中时，曾经、曾经有过意中人，”他使劲咬了咬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像是在讲述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般，继续道：“但是由于太后不同意，最终只得作罢！所以这些年来，她们母女一直形同陌路。如今太后病危，莅阳进宫探视，大约是知道了一些当年的隐情，所以……”

　　太夫人浑身一震，扶着柱子缓缓站了起来，气息有些急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当年你为了求娶长公主，可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只不过这些年、这些年来一直瞒着她，如今、如今……”她顿了顿，缓缓道：“如今东窗事发，是不是？”

　　谢玉忙站起身扶住她，低头不语。

　　“你、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太夫人满面激愤，颤声道：“真是糊涂啊，人家母女之间哪怕有天大的仇，都是断不了血脉亲情的牵绊，可是你呢？啊？”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当年我就觉得很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现在算是明白了，太后重用你，将长公主下嫁于你，那是天大的荣宠，那是多少人都不敢相信的事？原来，你们、你们……老天啊，你告诉我，”太夫人忽然激动起来，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逼问道：“景睿到底是不是我们谢家的骨肉？当年你们成婚时，长公主腹中的胎儿究竟是别人的还是你的？”

　　谢玉大惊，没想到她心思如此通透，当下不敢含糊，拼命解释道：“景睿不是谢家的就是卓家的，孩儿敢用性命担保，莅阳下嫁与我时，腹中怀的的确是我的骨肉，当年母亲是知道的。您想啊，若非怀着我的孩子，莅阳怎么会甘心下嫁呢？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我与太后背后的图谋。”

　　太夫人半信半疑，但还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母亲，这边的事就交给我吧！当务之急是请您安定人心，照顾好孩子们！府中大小事务，这些天怕是都得有劳母亲裁夺。还有父亲那边，也要劳烦母亲了。就说是太后病重，莅阳悲痛欲绝不愿见人。孩儿相信，父亲是不会起疑的！”谢玉不敢再多说话，生怕祸从口出，当年景睿的身世本就扑朔迷离，加之生产时境遇离奇，而他们新婚之初，也并不是美满和顺的，母亲本就兰心慧质，只要她往深里一想就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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