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时穷节乃现 九

　　“虎狼之师，不外如是。”刚刚被任命为长史的张森楷扫了一眼巡逻的军士，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王摩量才施用，聘请了其他几位分别入太学、官学入教，顺便也是学习。而张森楷和邹一敏则分别被任命为长史和参军，在王摩身边听用。张森楷对此表示很满意。而他也推荐了一干英才给王岩。按照煌汉规矩，他们也分别被任命为各级权代官，只待期限内学习经历，再去官学考核转正。到处一片欣欣向荣，但困守重庆府府治和巴县的地方势力，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此刻，张森楷正是奉命前往，招降纳叛。但其中有几等人，却罪在不赦，直接贬为官奴。想必，他们不会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张森楷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再看看身边不远处的虎狼之师，心头忽然觉得很笃定。不甘心又如何，跳梁小丑而已！按照王摩设想的，厢兵最少操练七天，仿照前世大学军训，习练队列、服从、口令和基本的武器操作。正兵最少操练一月，习练各种战法和武器使用。而战兵，则是正兵中的佼佼者，非勇毅果敢不能成为战兵。战兵不一定是老兵，但老兵一定是战兵。再加上他亲自培养出来的军法官体系和武学进修体系，优先供应军队的物资供应体系和军功授爵体系，使得整个军队战斗力超乎当世想象。说是虎狼，真不为过。王摩一边安排王宁率领特种作战小分队去救人，顺便实验特种战法，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动作。他感觉，目前的铺的摊子已经足够。反而四面出击，分散了力量，导致局部兵力捉襟见肘，譬如眼下他将与刘坤一对阵，就很明显兵力不足。他已经传信，命石敢当率太平军接应吴六安大部南撤，又命霍骠骑收缩防线，专心治政，并抽调三千骑军北上支援太平军。这样一来，吴六安就能腾出手来。他此次北上收获太大，击破陕甘蒙联军之后，麾下兵员数十万，拥地数百里，数十万户，数百万民众，物资无数。但是，这是他的收获，并没有转化成军政府的收获。王闿运早就在建议收吴六安的军权民权，以防藩镇不测之祸。王摩依然信任吴六安，但他也知道，这世上，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心。吴六安忠心，但是他的部下呢。自己和丞相能信任吴六安，但是其他人会信任他么？再说，董福祥的大队人马从新疆回转，俄罗斯人的部队也在朝草原侵袭，最最关键的是，陕甘之处，吴六安占据的地盘，并不足以养军。工农生产都需要环境，很明显，那里已经是四战之地，即使有塞上江南的河套，也没有机会成为吴六安的后勤之地。既然如此，这种鸡肋不要也罢。干脆将这数百近千里地尽数让出，将上面的人迁移走，物资能带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分掉，烧掉，不给清廷留下半分资敌之物。王摩将自己的想法写在口信里，然后，先是嘉奖了吴六安及军民，又再三强调，必须再旬月之间，完成人员和物资的南撤任务。等休整一段时间过后，王摩希望吴六安带着焕然一新的军队东进，与王摩、王大虎齐头并进，互相策应。霍骠骑那边也是这样，藏区实在太大。煌汉目前缺的是人，是人才，是已经转化成根据地的地区，而不是一片纸面上的控制区。而深入高原，别说现在，放在后世都是一个大难题。川西需要转为守势，消化目前所得是第一要务。但军队不能闲着，山区没有骑兵用武之地，陕甘倒是骑兵用武之地。所以，抽调部分骑军，既能练兵，也是对某些事情的一个预防。“我已布局完毕，现在就看刘坤一怎么布局了。对了，有星河卫最新的情报传来么？”王摩冲门外问道。“有。”采薇刚好抱着一堆卷宗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有些不好看。“有件急事我要告诉你。”“是什么？”王摩从容的站了起来，“很少见到你这么愤怒了。”“星河卫天哭部有人叛变，导致天哭、天巧、天速三部人员损失惨重，我方情报严重泄漏。我已经命令更换密语。”采薇的话让王摩也有些愤怒了。天哭、天巧、天速，实则是沪上、直隶、山东的星河卫分部。这里派驻的都是星河卫的精干，而且，有些还负有特殊的使命。这三部损失惨重，意味着在这里的布局基本就完蛋，更不用说泄密煌汉的情报。这果然是一桩差的不能再差的急事。“对了，有情报传来。”虽然出了这样的变故，其他星河卫还是在万难下努力打探。煌汉的情报网日益完善，每日都有不少新消息传来。其中，最让王摩看重的，便是汉人督抚重臣、满蒙要员和洋人重要人物的动向。经过努力，终于有情报人员成功潜伏，传回了第一手的情报。是关于李鸿章和洋人动向的情报。李鸿章最近在准备出征，军队人员来源有三，一是淮军老兵二十营，一是袁世凯奉将领招募编练的新军十营，一是荣禄在京师编练的满蒙新军二十营。每营人数不等，连长夫等算在一起，人数最多的营头有八百人，最少的是四百人。营中少数将领着铁甲，其他多是布衣、棉甲。每营有火枪若干，炮队一。火器是江南、山东等制造局制造的枪炮，以及从洋人手中采购的洋枪洋炮。但耐人寻味的是，李鸿章虽然在准备，出征人数也比较唬人，可满朝文武，对他此举却看法不一。一派认为，他居心叵测，保存实力。一派认为，他忠贞为国，可敬可佩。光绪和慈禧都曾下诏嘉奖李鸿章，可李鸿章的一些职事却被收回，分配给清廷六王恭亲王和满蒙大员。很明显，李鸿章也在被猜忌。而他的两位幕僚，更是被当场鞭打，差点惨死。一位容闳，一位辜鸿铭，要不是李鸿章亲自出面，恐怕……另外张之洞也颇受猜忌，如今清流涌现了几位新锐，比如郑观应、康有为等等。此外，刘福通的黑旗军被张之洞和彭玉麟联手狙击，连战受挫，目前只控制了两广不到十县之地，处境非常危险。“报告。”门外走进一人，脆生生的喊道。王摩放下了手中情报，抬头一看，皱着眉头问：“你是何人，未经通报，为何来此？”“报告，职下林黑儿，奉丞相命，领医护营五百人，童子营八百人，武学士官八十人，厢军五千，并一应物资，前来汇合。”这人出落得婷婷玉立，气质极为出众，但身为女人，穿的却是一身英姿飒爽的大红色飞鱼服，头上束发插发，腰中按着一把绣春刀，万千男儿逞英豪，千里山川走一遭。“听你口音，不是川蜀人？”采薇暗暗点头，如此风姿，便是她也不由得被震撼，“军中规矩，不得擅动，待会儿，自去寻军法处置。”“领命。职下确实不是川蜀人，职下乃是山东红灯照大师姐。受王五王大侠邀约，与其他几位一起来川。后考入武学，乃第六期武学士官第三名，目前是计然府顾问差遣兼丞相府秘书郎。”林黑儿落落大方的将自己来历交代了。“山东？红灯照是什么，你和义和团是什么关系？”王摩低头问道。“义和团？义和拳职下就知道。”林黑儿认真回答。义和拳乃是山东拳门，与梅花拳、红灯照等守望相助。义和拳的首领有赵三多、朱红灯、阎书勤、曹福田、张德成等人。其中，朱红灯的妹妹也是红灯照的二号人物。义和拳和红灯照均被清廷围剿通缉，而赵三多、朱家兄妹、林黑儿与其他人各自出逃，失去联系。然后，他们四人结伴托庇到王五镖局中，一起来了四川。朱家妹妹受了重伤，现在还在调养，而其他三人，都愿意加入煌汉做事。林黑儿考入了武学，赵三多入了星河卫，朱红灯弓马娴熟，与其他几位大侠一起去了霍骠骑的骠骑军听用。“这样么。妹妹果然了得，竟然能考入武学。”采薇大是赞叹，得意的冲王摩扬了扬眉毛。煌汉虽然提倡解放妇女，可此事真不是一朝一夕。到如今，女人出来做事的，也只有采薇、芙蓉、王凝雪等寥寥数人。现在却涌现了这么一位巾帼英雌，怎让她不欣喜。“这次带了什么物资过来？”王摩也对这人很是满意，长得漂亮，人又干练多才，确实难得。“诸葛弩三千把，弩矢三十万。各型号火枪三千柄，子弹二十万发，雷霆之怒药包两千个，赤龙之吼改进型十门，炮弹六百发，另有百辟刀两万把、绣春刀一千，军服、粮草若干……”林黑儿如数家珍的将此次携带的物资报了出来。要不是东西这么多，也不会出动五千厢军武装押运。“诸葛弩？”王摩皱了皱眉，“谁的主意？”“是计然府的手笔，然后由科部百工司实施的。”林黑儿连忙解释。原来，军士多有反应，山中作战，枪炮声音太大，不利于突袭。加上林中阻隔太多，山中地形多变，火枪目前的性能和产能不满足作战需要。军队急需一中山中作战的利器。产能好说，目前枪少人多子弹少，不可能别人用枪其他人就干看着。而性能问题，主要指的是枪械的适应性问题。现在的枪械没办法做到全天候适应，受环境因素制约太多。而因为原材料、设计等诸多问题，性能在短时间内没办法得到显著提高。计然府开会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人就提议，使用弓弩作为山林战的利器来使用。“历朝历代，弓弩都是阵战利器。川蜀人善于攀爬，在山地中纵跃如飞，来去疏忽。用弓弩这种声音较小的武器，也比较隐蔽，便于偷袭。而弩取材方便，制造容易，用了钢铁构建后也便于保养，确实不失为一款好的过渡性武器。”林黑儿笑道，“所以，以弓弩作为过渡武器解决燃眉之急的定调就定下来了。”然后，百工部开始了科技公关，他们组织人力无力，将《天工开物》、《武经七书》等书上的弓弩一一研制，复原并改进了三种弓弩。分别是诸葛连弩、八牛射虎弩、铁胎弓。八牛射虎弩威力巨大，但制造不易，铁胎弓会用的太少。所以，优先组织生产了一批诸葛连弩，配以特殊的弩矢，经过武学士官们的试用，大受好评。这不，紧赶着就给王摩这边送了过来。“特殊的弩矢？”“是的。”林黑儿得意的弯了眉毛，“弩矢中有部分是装了火药的弩矢，命中之后会爆炸的。可惜的是，目前的诸葛连弩最多只能做到连发四支箭。比不上传说中连发十箭的元戎弩，更比不上马钧改进的五十连发弩。但匠师们都说，解决了这个问题，恐怕悬赏很高的那个机关枪研制离成功也就一步之遥了。”王摩点了点头，大为满意。他们确实比他料想中做得还要好。好得出乎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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