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何如归
打败敌人,不一定要从军事上进行,这是先辈早就总结出来的经验,所以,凡战,首先要谋攻。
“将主说的是。”兵部参谋厅厅长王云飞拿出木棍,在简陋的沙盘上指点起了敌我态势。
四川的天险,在于四边,不在于川中。四川无论东南西北,全是山水险阻之地,所以易守难攻。
而兵家战略要地,主要就在三个方面,一是名城,二是山水险阻,三是交通枢纽。
“本来,川北地势最为艰险。但我军顺天应命,民心所向,如百丈关、剑阁等天险,一鼓而下的不少,主动投降反正的更不少。”王云飞毫不吝啬夸奖的词语,非常自豪的点中地图上的一大片区域。
这就是煌汉控制的区域。从沙盘上可以看到,东到三峡,西过剑门,北至汉中,南到巴西的一大片区域,全都属于煌汉。而其中标注红色的,则是煌汉的根据地,土改和编户工作已经完成了七成以上。
可如今绵州的一大片区域,甚至刚刚完成最基本的交接工作。消化不了绵州,贸然进攻成都,太危险。
“攻陷眼前的这个关卡,相当于封死了成都方向敌人的北进路线。他们要进攻我们,要么从东西绕路近千里,要么,只能冲关从此地进入。所以,着急的应该是杜若飞他们,而不是我们。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消化绵州,是得到粮草。仅仅绵州一府之地,人口甚至比我们保宁府加上绥定府的人口还要多。至于财富粮秣,那更不用说。”
“如今已是六月末,夏粮即将收割,所以,职下认为,我们的粮食缺口,未必有想象中的困难,关键是转运。转运则需要大量的人力畜力。可我煌汉缺的就是牲口。西进攻击藏羌土司,收拢其牛马为我所用,加上敲山震虎,当然是势在必行。至于潼川府李家军这种首鼠两端的,更是不能放过。那几位大侠竟然招认,是李家军的首脑重金请他们出马,想要刺杀将主和煌汉重要人物。”
“什么!”肖扬面上煞气逼人,“是他们?”
他还在奇怪,那川中武林怪杰徐矮子、峨眉白眉道长等素有侠名的大侠,怎么会突破阻隔,进入煌汉。煌汉是对这些武林人士雍容对待,可他们如何突破杜若飞和李家的封锁,从川中出发,一路北上进入煌汉地界的?要知道,杜若飞恨不得一个人一粒米不进入煌汉,怎么可能放他们过来。
没想到,是李家这貌似恭顺的恶贼干的。亏的府主大仁大义,放他们一马。
“那姓李的,数典忘祖,现在还在潼川府高举清廷旗帜,分明就是蛮清鞑子的走狗。我给他们机会,是给他们反省,不是给他们搞小动作的。”王摩脸上杀气毕露,“大战在即,怎能允许他们置身事外,更别说首鼠两端。再说,潼川府八县,三台、射洪、盐亭、中江、遂宁、蓬溪、乐至、安岳,富得流油,岂能掌握在别人手中!”
他在沙盘上一指,画了三条线路,绕了一个大圈。
“我坐镇绵州,主持绵州整改。大军分为三部。东路进击潼川府,下葫芦溪,陷三台,将我们的辖地连成一片,射洪蓬溪,遂宁乐至,一直打到顺庆府去。然后从乐至往成都简州进攻。”
“西路,攻击绵竹、安县,策应龙安府的我军。我很担心,青甘之敌西进的话,龙安府我军部队是否能挡得住。你们打进去,控制龙安府险要,然后发展游击区,务必要保证敌军不能越龙安一步。”
“最重要的是强军战略。我现在命令,各部从厢军吸收精干人员。班升级为排,排升级为连,连升级为营,各营统称独立旅,归建各军。同时,就地将厢军分布到新地盘,就地征发青壮,把厢军队伍扩建起来,进行整训。原来的民团和各类武装,全部要接受改编。否则,坚决取缔,敢有不从,坚决消灭。”
众人点头称是,从如今的战况分析,煌汉军队战力冠绝四川是没有异议的。只是,人数还是太少,而且,担任的任务太多。再加上地形地势不熟悉,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比如镇龙堡邱家的事情,如果平城军丙营早就知道邱家是什么德行,也不会一头撞进埋伏圈。所以,很有必要放缓军队的脚步,将军队如同拳头一样散开,再收拢。
厢军本身就是战营的后备兵团,也是地方防务的主要支撑。可绵州土著压根不可信,必须要树立榜样安定绵州百万军民。
丘家是反面的榜样,杜武阳,则被王摩挑选出来,成为正面的榜样。
“丘家之人,罪大恶极,专门成立死营,所有丘家男丁,首恶处死,其余十五岁以上的男丁统统赶入凤凰营,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他们,要么死在凤凰营,要么就攒够军功出营。其他人,无论男女老少,尽数贬为二等罪民,准许立功自赎。怎么管教凤凰营,想必不用我教你们吧!”王摩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像之前乌龟阵攻城这种任务,就该让凤凰营上!结果,我煌汉最忠勇的千名将士死在了城下!”
“将主!”黄校尉被王摩突然暴怒的声音骇的面无人色,“我……”
“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王摩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怎么能不明白,后世为了新中国而牺牲的无数英豪,为了华夏复兴而奋斗的无数儿女,他如何能不明白。
这是烈士们的选择,但凭什么每次牺牲的都是最忠勇的将士,最可爱的人?
他能理解,但他不能接受。
丘家人既然是反面教材,就要为他们的无知和愚昧付出代价。王摩当然给他们留下了机会,他不会如同其他愚昧之人那样,对邱家抄家灭族,满门抄斩。他也不会一释前嫌,放纵丘家。
所以,他才会成立死营,为后来者戒。那些汉奴最害怕的是什么,他就给他们什么,最想得到什么,他就摧毁什么。
只有这样,才能让越来越少的人去做汉奴,因为,他们付不出那代价。
这,才是对烈士,对英雄最好的礼敬。他答应过他们,要还他们一个真正的煌汉。
“以后但凡有此等事情,都依此例处置。”王摩扶起了黄校尉,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讣告,递给了他。“打开看看。”
黄校尉一脸不解的打开,只见标题上几个醒目的大字——纪念绵州烈士。
这是王摩仿照《纪念刘和珍君》和《纪念白求恩》所写的一篇文章,一式两份,其中一份已经连夜传回了《汉魂报》那边,等着下期刊登。
而这一份,王摩交给了黄校尉。
“你们扪心自问,换了你我,能不能做到那些兄弟那样,视死如归,直面牺牲。”王摩认真的看着他们,“你们都要记住,我们不是为了名利而造反,我们是为了解放华夏,建设煌汉而革命。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我们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凤凰不死,只是涅槃。如果凤凰营的人领悟不到其中的道理,那么凤凰营就是死营。传我命令,凤凰营叛逃一人,让他的亲族自己选十人出来就地处死。”
“将主,我想赎罪,我想当凤凰营的统领,哦不,营长。”杜武阳满面羞惭,半跪在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杜营长,你这是……”王摩脑袋一僵,连忙上前搀扶,“你是有功之人,怎么说这些?”
他隐约有些明白杜武阳的心思。邱家不过拼掉了平城军七百多人就被如此处置,他杜武阳抗拒王师,更直接杀害了一千多人,间接杀害了数百人。丘家都被弄这么惨,他又能好到哪去?何况,作为新降之人,最是敏感。
那戏文里不是说,对付降将第一招就是收兵权,掌控其腹心。杜武阳是个直人,心里想的就是,与其等人架刀,不如自己直接站出来。
看着杜武阳忐忑的目光,王摩知道,这恐怕是他的心结。他亲自抚着杜武阳的脊背,非常亲热的将他强行从地上拉了起来。
“杜营长,你新归煌汉,有些规矩可能不懂。但我对你是信任的。你记住,煌汉是对事不对人。你无罪有功。战场上生死各有天命,谁也怪不着谁。更不存在什么事后算账。我找丘家的麻烦,是因为他们用阴谋诡计,裹挟民众,蓄意作反。你守城备战,行使的是自己的职责。这不是错。你明白么?”
杜武阳似懂非懂,但他听得出来,王摩确实是比较真诚的。
“听其言观其行,你啊,还是好好管束你的部队,正确早日成为真正的煌汉军人。依我看,兄弟们都是好样的棒小伙,可就是纪律差了点。我要的是你早点把他们训练成视死如归,捐躯赴难的钢铁儿男。有没有信心?”
“有!”杜武阳心头一热,“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煌汉的兄弟这么不怕死。将主,我想让黄校尉派人帮助我整训部队。”
“好,我同意了。”王摩哈哈一笑,“不过现在嘛,先拿下此关再说。给我轰开此关,命人投书杜若飞,就说他的条件我同意,给我一百万石头粮草,我不进犯成都,否则,咱们战场上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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