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怆怀殷忧叹好逑

　　“府主，这不是军政府的人，怎么申请打灶？怎么保证他们会把钱交给农科所，怎么保证外面的师傅不会偷学，自己去做？”王归农两眼放光，他发现了一条从没有发现的康庄大道，但是，细细思索之下，他发现不少隐患。

　　军政府目前地狭人少，外面的人也会需要省柴灶，但他们未必肯冒着砍头的风险与军政府接触。这么大一片市场如何拿下呢？还有，那些远地方的人，军政府这边派人过去也不现实，路上都要花费很久的时间。

　　“所以，军政府可以委托给我们自己的商号，让他们代为接单，代为培训徒弟，代为收费。至于具体的培训，甚至不用去人，《天工开物》知道么，学这，用书籍来传播技艺和知识。所以我说，匠师们一定要读书学字。”王摩顿了顿，看了恍然大悟的众人，低头沉思一会，又继续给大家开解。

　　“再说商行，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个生意。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生意。这是每家每户都需要的生意，商号不一定要加价，就原价报给当地的人，然后迅速推广，在当地把商号的名声做起来，这样，做其他生意不就简单许多么。酒香也怕巷子深，因为省柴灶，认识了某个商人，知道他那在卖什么东西，那么下一次我想买什么东西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他。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而军政府农科所应该专门成立专利厅，负责维护专利的使用。盗用专利如何处罚，专利如何申请等等，这一系列流程就是政府该做的。”王摩娓娓道来，听得大家如痴如醉，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旁边看热闹的众人个个看得激动不已，感觉自己受益匪浅，非要拿出家里的珍藏，就在这凑伙和王摩好好喝一杯不可。菜是自家种的家常菜和山里菜的野菜，酒是农家自家酿的酒，军政府已经下达禁酒令，不过原先酿好的倒不在此列。王摩也没有拒绝大家的好意，又和大家拉起了家常，说些日常事。他本来就是农家人，对农事也有几分了解，一番话下来，大家更显亲近。

　　他这才知道，原来巴山多雨，一旦雨大，就会山洪，然后冲回田地，淹没河谷，这样一来，河谷那的那片地，一年十二个月倒有九个月是泡在水里的。至于田地不肥的事情，大伙儿都知道。古法讲，草木灰加兽骨灰可以肥田，石灰也可以改造田，但那代价实在太高。草木灰好解决，柴烧了之后就会有灰，但这个兽骨灰委实没办法。至于石灰，一穷二白的农家人怎么用得起至少五钱银子一筐的石灰。

　　听了这话，王摩若有所思。他想起来了，后世正是因为友谊水库的兴建，才改变这附近的水文，围出许多良田。

　　要改造酸性田，就要大规模烧制石灰。要建水库，就要考虑使用水泥和钢筋。要足够的钢筋，就要炼钢，炼好钢，而要炼好钢，又要坩埚，铁矿，还有其他矿石。原本的锄头镐头挖矿肯定是难以为继了，必须使用炸药**才行。他心中默默的有了定计，看来，这科技树是非攀不可了。

　　整个江口分州都是山区，各种矿物都有，也不知道探矿队到底探得怎么样了。也怪自己，当年没好好学习，很多东西只懂得皮毛，书到用时方恨少啊。王摩暗暗叹道。

　　直挽留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王摩才带着采薇和芙蓉朝家里走去，王归农和其他人留下，继续给其他人打灶。他手里还提着一只剥好的獐子，乡亲们非要送给他。他给了钱，准备带回去给张氏享用。

　　山间野花吐芳蕊，林中闲鸟自在飞，踏着春天的气息，走在乡间小路上，看着夕阳的余韵，又有佳人为伴，王摩本来该很快乐才对，但这一路的气氛却不怎么对劲。采薇一直闷着头不说话，芙蓉一会儿看看采薇，一会儿看看王摩，又东张西望的看美景，也不说话，王摩想着刚才嘀咕的科技树，手中不时比比划划，嘀咕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公子，你有什么梦想？”采薇终于还是轻启朱唇，一边用青葱玉指敛衽。

　　三根手指轻轻提起青衫的衣角，顺带着抓拿着身下襦裙的一边，一副从容恬淡的样子，漫步登山路，一旁的芙蓉，嘴里衔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野花，手里甩着一根狗尾巴草，蹦蹦跳跳的跟着采薇，仿佛一个快乐的小精灵似得。她的脸因为营养跟上了，也变得圆润丰满起来。王摩眼角撇到的就是这样的美景。

　　“梦想？”王摩微微低喃，“这可是个奢侈的词。”

　　是的，梦想是个很奢侈的词语。王摩想想自己，两世为人，遗憾太多，要说起梦想的话，也只有让华夏天下霸唱这个梦想了吧。

　　不过首先还是保证跟着自己的人，天天有饭吃，能吃饱，天天有衣穿，能穿暖。

　　说起来，库房里钱粮又不多了，军中消耗占了大头，种粮口粮又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自己差点就动心思搞配给制了，还好抄了那几个劣绅的家，可以多顶一段。若是人口不继续增长的话，现在手里的粮配合长成的蔬菜果物，还可以食用三个多月，紧凑点能坚持到夏粮收割。这还是王家底子好的原因。

　　“采薇姐姐，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你看这一个来月，他带着大家，干了好多好多事呢。”芙蓉欢快的咯咯娇笑，“免了我们的奴籍，救了采薇姐姐，还给我们发田地，我现在一天能吃三顿饭，顿顿都吃得饱饱的，这在以前，哪里敢想。还有好多好多事。老爷叔叔知道公子这么能干，肯定很开心的。”

　　“是啊。”采薇面色如常，“我只怕这一切是水中月，镜中花。公子落水之后，变化太大，大到我都不觉得这是同一个人。以前的公子，呆呆傻傻的，除了练武就是练武，一点都不开窍，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采薇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摩，“公子你难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转世？”

　　“哼，要转世也是神仙，神仙下凡救采薇姐姐和大家的。”芙蓉嘟哝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那次把我吓死了，我真以为采薇姐姐你会被那个坏蛋给抢走。”

　　“傻瓜。”王摩哈哈大笑，停步拍了拍芙蓉的头，将獐子往肩上这么一搭，昂首挺胸，大袖挥挥，衣袂飘飘，“我就是神仙下凡，妖怪转世，专门前来拯救黎民百姓的。呔，那两美女，还不和我一同前去扫清这天下妖芬！”

　　“不要拍人家头啦，长不高就怪你。”芙蓉红着脸躲到采薇身后，露出半个脸，一如之前的天真烂漫。

　　采薇嘴角微微扬起，她终于看到了以前那个爽朗洒脱的公子，而不是现在这个狠如狼，猛如虎，狡如狐，智如山海的府主。她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

　　自己扮作书童陪他一起四书五经，他在自己脸上画乌龟被先生打板子还抄了一百遍三字经。练武的时候自己给他端茶送水，加油鼓劲。长大了他托老爷带了很多书回来，因为知道自己喜欢看书。十三岁的时候，为了自己和吴家大少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就不去外面。老爷早就把自己许给他做妾，只等着他童子功一成就把自己收入房中，所以他日夜苦练，石大叔都说他是个武痴。后来……

　　那一天，他练功的药浴引子不够，夫人让自己和几个家丁一起去江口分州的铺子里拿。刚好在那附近遇到廖家少爷和下来游玩的知县公子。那些人色眯眯的，实在讨厌得紧。更直接尾行到了寨子，找老爷提亲，然后被老爷一口回绝。

　　再后来，王家什么事都来了。商铺被地痞**骚扰，衙役也三天两头的上门找事，张老爷更被卸了差事，在老家赋闲，原本对自己很好的夫人也认为自己是个狐媚子，是个祸水，老爷旧病复发，一天比一天严重。

　　民怎么斗得过官呢，自己不想辜负牵连这么多人，只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束这可怜的一生，没想到那傻子那么傻，根本不会水，还要跳下来救……

　　“你若长发及腰，我来娶你可好。呆子，你十三岁和我的约定……”采薇看了看自己的长发，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跟着他，见识了这么多，更知道他的梦想和野心，她更是决定帮他，不顾一切的帮他，所以那天不顾非议，提出那么多看法来。她这么多年的书难道是白看的么？当年，他说他要做杀敌报国，护家卫她的大将军，所以苦练武艺，自己说，要给他当军师，帮他运筹帷幄。没想到一语成谶，真的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这样也好。我愿意做你的军师，做你的影子。生，共生，死，同死，无怨，无悔。

　　王摩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多想，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王摩，虽然为采薇的才情和美貌而惊叹，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况，看过那么多美女的他，对于女子的免疫力其实挺高的。每天那么多事情需要他去想，去做，哪里有精力来思考其他。他感受到了采薇对自己浓浓的情意还故作疏离。他感受到了芙蓉对自己兄长似的依恋。他也感受到了百姓对自己又惊又敬的亲爱，他更感受到了时时刻刻压在大家头上的灭顶之灾。

　　时不我待！不枕戈待旦，没有杀身成仁的大决心大勇气，怎么可能在这群狼环伺的世界生存，发展，壮大？自己只是中人之姿，这点见识，不足为凭。若没有这点自知之明，恐怕……罢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该继续走路了，回去还得问问那三个家伙进度如何。

　　就在这古古怪怪的气氛中，他们走到了又一处密林。


　　(https://www.baishuzhai.cc/ibook/43/43233/2365380.html)


1秒记住百书斋：www.baishuzhai.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aishuzha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