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兽皇怀德归后土

　　“嗯？不对！”王摩脑海中突然响起警钟，汗毛倒竖，惊得跳起，扔掉手中的獐子，反身就扑倒采薇和芙蓉，压在她们柔软丰润的身子上。他闻到了一股腥气，仿佛有什么危险临近，就在这附近。在那里！他抓起身旁的石头就朝着那边打了过去。

　　“嗷呜！”一声长啸，鸟窜兽走，只见一头斑斓大虎，从树林中跳了出来，直愣愣的盯住了王摩他们。

　　“啊老虎！”芙蓉吓得花容失色，“这里怎么会有老虎！”

　　秦巴山脉，老虎，熊，豹子野猪等等都是存在的，但这附近压根没有听说过出现老虎的事情，怎么突兀的冒出一头老虎来，而且这老虎怪怪的，居然如此人性化的盯着他们，这是几个意思？

　　“不对，你看这老虎在流血。”采薇不太确定的说道，“你们看它尾巴，怎么短了一截？”

　　她确实没有猜错，这是流窜过来的老虎，它的老公被人类捕杀，而它被打断了尾巴逃了出来，身怀六甲，饥肠辘辘，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

　　她已经没有力气捕食了。刚才，正是闻到了血腥气，它才凑了过来。如今，它直愣愣看着的，不是王摩他们，而是王摩不远处的獐子。但它不敢动。它记得，就是和眼前这个生物差不多的存在，杀死了为自己捕食的公虎，将自己从家园里赶了出来。

　　顺着它的眼光，王摩看懂了它的需要，想了想，他捡起獐子，手一甩，就朝着老虎扔了过去，准确的扔在了老虎的身前。老虎呜咽着舔了舔，然后狼吞虎咽的将整只獐子吃了。这可是真正的虎咽。

　　然后，它也不走，就这么懒洋洋的卧倒在路中间，当起了拦路虎，王摩他们也不敢动，不知道这老虎要干什么。时不时的虎吼，又夹杂着呜咽，过了好一会，它沉寂了下来，再也没有声息。有两个个小小的声音响起，稚嫩得让人不忍心伤害。

　　王摩再不迟疑，鼓起勇气上前，老虎依然不动，而他已经看清了后面还在爬动的两个肉团是什么。那是一黑一白两个小老虎，他们还没有睁开眼睛，正努力的一点一点的向前漫无目的的爬着。而母老虎一动不动，半点动静也无。王摩摸了摸它的气息，这个伟大的母亲已经彻底死去。而在她的身体，还能看到卡在它身体的一只斑斓小虎，它实在没有力气生下自己的第三个孩子了。

　　两只刚出生的老虎，并不知道自己刚出生就失去了兄弟，母亲，父亲，他们只低低的呜咽，呼唤着，找寻着。王摩叹了口气，埋下身子，用手扯断他们的脐带，将他们抱了起来，抱在怀里。两只老虎在他怀里乱蹭。采薇她们也大胆的跟了上来，围观这两只可爱的小老虎。

　　“帮我抱下，我去找个地方将这老虎埋了。”王摩将小老虎递了过去，然后扛起大老虎，寻了个地方，搬了些石头给做了个坟墓。又给老虎念了一段《后土往生经》：

　　“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后土。

　　然而，汝无需痛苦和哀伤，死亡是生命的循环，并无丝毫掩盖，虚伪，黑暗。

　　吾身化六道，就是为了使汝等不至于消散，不至于堕落。

　　道从不蔑视，是为混元，从高而向下看，更不需蔑视，高不是为了舍弃低而存在，而仅仅是为了守护和引导而来，是让汝等知道，汝等是永恒的种子，吾却是汝等的父母，引导汝等走上真义之道，在这之前，吾愿生生世世，守护于汝等。

　　这心愿，就是吾之大行，也是吾之根本法门。”

　　这片山林一同见证，微风泛起，仿佛在祝福这老虎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回来的时候，采薇抱着黑虎，芙蓉抱着白虎，正凑到一块咬耳朵。王摩刚好听到她们在讨论给老虎取什么名才好。

　　“公子公子，你说，他叫小白好不好？”芙蓉举起手中的小白虎，他正用自己的舌头舔着芙蓉的手。

　　“随便叫什么，名字只是个代号，你乐意，叫小花都行。我们还是赶紧回去，你没看小家伙都饿了，得给他们找点吃的。”王摩伸过手，摩挲了一下小白虎的脑袋，又同样抚摸过小黑虎的脑袋，“幸亏是遇到我们，幸亏是我手里刚好有獐子，不然我看那老虎连生孩子的力气都没有。”

　　采薇听到这话微微动容，她回想了一下，果真如此。巧合么？天意么？她望了一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是不是把对自己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还在这儿女情长的时候，伴着夜色，江口分州的王家宅院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个个黑衣蒙面，手里拿了明晃晃的钢刀，潜入了王家三进三出的宅院。

　　“什么人，有贼，快来人啊！”护院终于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敲响了警钟，一时之间，整个江口分州都沸腾了起来。

　　夜色弥漫，仿佛有什么绝世大凶兽潜伏其中，鲸吞着人间的光明。

　　踏踏的蹄声响起，一对对明火执仗的强人露出了身形，那长龙似的队伍惊住了江口分州的人。驻守的衙役和赶来的民壮个个面无血色。因为，他们发现了敌人是谁。

　　座山雕，这个积年悍匪，山贼头子，他与官府勾结，无恶不作，手下有青红紫黑白五队，青雕刀队，白雕枪队，黑雕箭队，红雕炮队，紫雕杀队，此外还有新人的小雕队和老人及老营的老雕队。

　　而这里，除了小雕和老雕之外，座山雕五队齐出，将江口分州包围得严严实实。刚才潜入王家宅院的，就是紫雕队的一个小旗。全城都被这个小旗惊动，却忽略了来自城外的威胁。但座山雕没有动手，只将这个小城包围了起来，堵住了出入口。所以，城内赶紧推举了代表，带了物资前来打探消息。

　　“雕爷，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大动干戈，是什么意思？”廖家家主廖骏德面无血色，但还是强撑着站了出来。“这里有薄礼奉上，还望雕爷高抬贵手。”

　　“廖员外，你硬是莫名堂得很。哥子些啥意思你看不懂蛮？”座山雕是个面无表情的汉子，一头漆黑的长辫，虎背熊腰，身披红色大氅，胯下一匹高大的大青马，左边一杆火枪，右边一杆长钳，腰间还悬了一把鬼头大刀，他就这样盯着五十多岁的廖俊德，盯得他浑身颤抖，“你比你爹差远了。对了，你都知道是薄礼，你怎么好意思给我送来？今儿要爷放过你们，也行，我要三个条件。”他竖起了三根手指，在火把的映射中他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显现于人。

　　“银，十万！粮，万石！这是一。”

　　“王家造反的铁证和王家在江口分州的所有人，都给我交出来，这是二。”

　　“骡马五百，女子三十，赶车的伙计五十，这是三。”

　　“做不到，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江口分州所有人的忌日！”座山雕在大青马上站了起来，手中马鞭噼啪的打了个响儿，“我座山雕一口话一个唾沫，给你们一天时间。一天一过，后果你是知道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大当家的威武！”一旁的喽啰笑作一团。

　　廖俊德却已经呆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自己的仆人拖回了城里。等把消息一说，大伙儿全都慌了。

　　“这怎么可能，座山雕三年了，整整三年没有大动作了，他怎么突然找到我们头上来。”

　　“就是，钱粮还好说，王家造反又是怎么回事？王家造反了么？这关他座山雕什么事，简直狗屁不通。”

　　“快，给巴州报信，给保宁府报信，让他们派人来救。”

　　一干乡绅商人，在屋子里吵作一团。真正明事的看着这乱成一团的，也是头大。这里坐着的有乡绅清贵，如廖家吴家，他们都是家里出过大官的，还有几位里长，更有几位富商和他们的保镖。现在大家脸色都不大好看，一筹莫展。

　　“来了，王家的人来了。”有人来报信了。

　　在大家的翘首以盼中，吴家家主吴义安引着王家人进了大厅。见到来人，大伙儿都有些失望，居然是王家一位老管家引着王家二少爷过来，他们人倒是带了二十多位，可这有什么用。

　　“砰！”廖俊德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王家到底什么意思，就没有个能当家做主的过来说句话？王岩，你带这王二傻子过来是什么意思？王泽呢？你们王家其他的人呢！外面座山雕说你们造反是怎么回事？我这阵子也老听到风言风语，黑水那附近还生人勿近，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没客气，七嘴八舌的数落起王家来。可是王家在此地经营数代，又岂会怕了他们，王家的亲友和生意上的伙伴也纷纷起来反驳，闹成一团。

　　“够了！你们吵够了没有。”吴义安怒了，抓起茶壶就摔在了地上，上好的青瓷顿时四分五裂，“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说这些没用的。有种出去和座山雕说啊！廖俊德，亏你还是书香门第，你就这点能耐？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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