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静虑深密曰后先

　　这幅图，是华夏的略图。然后，王摩在东西南北各自标注了一些东西。

　　如今的华夏，整个北方，从东北到西北，都遭受着沙俄的威胁，西藏，英国的威胁，广西，法国的威胁，广东，谁都可以插一脚，上海，谁都想吃的肥肉，连带着整个沿海都是。

　　而这些与西奴接触的地方，是最早也是最容易西化的，他们很容易沉醉在西奴的坚船利炮之中，而忘了文明兴盛的根本。

　　要救亡图存，首要之地不可选择这些地方。起事说白了，就是吞弱抗强。

　　这些地方，奴的势力太强，成事几率最低，风险最高。除非是没有选择，否则定然不先选这些地方。

　　然后王摩又指，直隶，河南河北之地，京师要地，捻匪太平天国都没能攻入的地方，鞑奴汉奴势力太盛，不可取。而东北之地，开发不全，又四面包围，也是不可取。湖南安徽，湘军淮军的老巢，湖北，江苏等地，太平天国之后，重兵驻扎，民间残破，民团甚多，也不适合。

　　所以说来说去，唯有江西，川陕可供选择。而保宁府，位于川陕之交，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占据了这里，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

　　更何况，山区的统治力量是最薄弱的，川陕汉文明存留也是比较完整的，这才是军政府能够得以成功的基石。加上王家本身就主要在这里繁衍生息，有先天的优势。这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什么是？

　　“更何况，我们的起点在哪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终点。”王摩意气风发的扔掉了笔，“目前我们的方略就是，阴吞江口分州，蛰伏一段时间，梳理我们自身的政策，打造我们的队伍，然后，占据保宁府和汉中，再以此为跳板，割据川陕，最后席卷全国，定鼎天下。诸位，切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万万不可小看了我们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几句话不得不说。”采薇微微颔首，算是同意王摩的说法，也为他的见识所震惊，她决定放下自己的小心思，将自己思考的事情说出来。谁知道这番话一出，石破天惊。

　　采薇认为，平均地权的事应该暂缓进行，或者说，换一种方式进行。其原因如下。

　　第一，目前事实上存在的各种困难，决定了立刻进行这一政策是很不适宜的做法。

　　丈量田亩的人手不足，短时间之内也无法培养出够用的人才。况且，江口分州地处山区，田地多是山地，都是小块地，小块田，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才能理清田亩。

　　她估算了一下，保守的时间都要五六个月，调集懂算学的人才至少两百人才能完成清理田亩这项工作。算上分配的话，起码又得加上至少3个月。

　　然后，因为重新编户齐民，打乱了原有的社会组织结构，那么更重要的事情是让大家的衣食住行得到保障，让大家的安全得到保障。那难道这八九个月的时间，军政府治下的百姓就干等着分田地？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相信军政府肯定会给他们分田地，然后，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

　　第二，按人口分田地，是很粗糙的做法，须得从长计议。

　　并不是每个人都擅长种田。匠师不会种田，塾师不会种田，官员军人也没有时间去种田，商人和大户人家也不能自己去种田。渔民，牧民，猎人等，便是分到了田地，依然无用。老人小孩拿到田地自己也耕种不了，伤残智障之人也是如此。

　　那些居住在城镇的人民，即使会耕种能耕种，也不可能奔走几十里去种田。

　　那么，分配田地给他们有什么意义呢？

　　放着抛荒？这显然不行。何况，川陕之地的田亩和草原的田亩，中原的田亩，显然出产是不一样的。

　　如果仅仅按人口来分，那肯定人人都愿意迁居到出产丰富的中原江南之地，等着分好田就是。这肯定不行。还有开荒，只需要侍弄几年，荒地都有可能成为上田。那分配田地的时候，如何考虑这些平衡呢？

　　这些平衡，不可能在一天两天就解决，甚至一年两年都未必能解决。

　　所以，目前应该暂缓平均地权，只是给百姓树立榜样和信心，让他们相信军政府会在一定时间内平均地权。当务之急，最要紧的，是将所有权收归军政府，然后，调动农民，将大部分的可耕地全部开垦耕种起来。

　　可以考虑，用凭证的方式给百姓兑换田亩，或者设定一定的标准，到了标准，便可以申领自己的田亩。军人，官员，工匠，城市人等等不善于耕种的人，可以选择直接获得出产，而不是自己去耕种土地。

　　譬如说，按标准，他全家可以获得一百亩的田地以供耕种，然后，需缴纳三成的出产，这一百亩平均每年亩产两石，那么，他每年实际应该获得的收获应该是一百四十石。

　　那么，何不直接给兑换一百四十石的凭条与他，或者将这一百四十石折算为银两，货物，让他找有司申领。而他这一百亩，军政府可以以六十石或者两成或者三成佃出去，至于佃户辛勤劳作，收获的到底是两百石还是三百石，军政府不管。

　　还有，赎买的时候，可不可以用一些欠开发的土地来换地主手中的熟地，给他们一定年限的优惠，这样，也顺带开发了那些未开发的地方。

　　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各有所得么？

　　满座哑然，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采薇，看得她满脸通红。

　　“惭愧，惭愧。”彭显钧眼中异彩涟涟，眼神甚是灼热，当然，不是看上了采薇的美色，而是为她的才情。“今日才知，巾帼不让须眉是何解。采薇姑娘，堪比上官婉儿，委实让老朽惭愧。”

　　其他人也赞叹不已，便是张氏，也不得不叹服。王摩更是吓了一大跳，几乎以为又穿越来一位同胞。什么是远见卓识，人家这才是真正的远见卓识。果然世上是有智者这一说的。

　　采薇的说法引起了大家的热议，一致认为采薇说的是对的。再加上先前她关于根据地的那番分析，彭显钧直接点名要采薇去他户部做事，他准备让她负责土地厅。其他人也看出采薇的才能，哪里同意，他们如今都是求贤若渴，采薇非但有才能，还赏心悦目，更是府主舍身相救的体己人，只要府主不反对，谁都想她来自己麾下做事，人才难得啊！

　　张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老苍头当年带着采薇逃难来此，是老爷收留他们，采薇和芙蓉，从小就伺候儿子，本身就是当小妾养的，若不是儿子练那什么童子功，不能破身，早就纳了她们俩。现如今又是守孝期，不能娶妻，纳妾倒也无妨。这狐媚子甚有才情，但自己的儿子更是天下一等一的人才，除了他，谁能配得上这狐媚子。绝不能让她从儿子眼皮底下溜走。你们这些人，还想打她主意，休想！

　　想到这里，她开口了：“老身倒有个想法。我儿身为府主，又是兵部部长，平日里身边也没几个体己人，那知府知县身边都有许多师爷。他又终日奔波，寻不见人。老身想，不如让采薇做个女师爷，为大家通讯往来，查漏补缺，大家意下如何？”

　　一听此话，大家会心一笑，都有些懂了。采薇咬了咬牙，脸上微红，但也没有反对。王摩心头一想，这不是女秘书么，倒也无妨，只是委屈采薇了。

　　“好，没人反对，那就这样决定了。采薇专门负责参政议政，查漏补缺，以及我与诸位的通讯往来。但她没有决断的权利，诸位切记。”王摩最终拍板道。“我们继续议事。”

　　“当前，我们缺各种物产，这也是事实存在，也是我们要集思广益解决的问题。我的解决办法就是开源节流。开源很简单，我们自己扩大生产，也向外采购。节流便是要用的时候省着点用，寻找替代品，不要铺张浪费。这里，我就要问下我们的工商部和农科部主事了。生产买卖物产的事情，粮食的事情可是你们的问题。”

　　大家都将目光看向了王泽和王归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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