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路隔巴山莫厌深

　　“我们是杀奴复汉军政府，我们的所作所为就必须对得起这个名字。那么，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边是我们军政府首先要区分的问题。”王摩抓住这一点侃侃而谈，其他人也听得入神。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不仅仅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更是最重要的问题。杀奴复汉，从字面上理解，奴就是敌人，汉就是朋友，那么，什么是奴，什么是汉？

　　奴便是欺压压迫汉文明的一切敌人。

　　它包括这几个方面，第一个是正在奴役欺压整个华夏文明乃至东方文明世界文明的欧美势力，他们是西奴。

　　他们用政治经济军事等等手段从华夏文明身上汲取鲜血和养分，便就在现在，在中越边境，法国人也正在进行一场入侵广西的战争。

　　王家的摊派，很大程度都是由于这一场战争。华夏文明与西奴的斗争，不是一时之争，是从政治经济文化等等全方位的斗争，是不同文明体系的斗争。而现在，神州陆沉数百年，在各个方面全面落后西奴，再不奋起直追，将来华夏还要遭遇大劫。

　　政治上，西奴培植代理人，也就是俗称的买办，为他们的爪牙。同时，控制胁迫清廷，从华夏割肉。比如俄国直接强占领土，其他国家的租界，铁路势力等等。军事上，通过教官，武器，战争等各方面剥削华夏人民。经济上，倾销商品，压榨劳动力。王摩列举了他知道但是在座诸人许多都不知道的东西，听得人悲愤不已。

　　“落后就要挨打。不得不承认的是，如今的西奴远比我们强大。我们必须正视这个问题，各个方面都要奋起直追。”王摩总结道。

　　但这怎么追更是个大问题，是学日本那样，抛弃自己的文明和传统，全面西化，还是坚持独立自主，有限学习西方的先进东西，然后改进改善自己的文明体系，这路线问题千万要把持住了。日本的路子，军政府是万万学不得的，那是数典忘祖的勾当，那是与人为奴的勾当，即便是成功了，也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也会变得畸形。必须走第二条道路，独立自主，自强不息。

　　奴当然不仅仅包括西奴，还包括鞑奴。

　　鞑奴，是指的如同如同满族这样欺压奴化汉文明的异族，他们因为到底心慕华夏文明，又一同生活在华夏大地，只是他们对自身的实力地位认识不清，太过自卑，又太过自傲，所以才会在平日的言行里欺辱汉文明，在统治神州大地的时候用政策欺辱汉文明。

　　鞑奴不仅仅包括满族人，还有那些一切正欺辱汉文明的异族，一切想剥离自己华夏身份的异族！王摩特意提到的，便是边疆泛突厥思想的那一干人。至于陕甘境内的回乱，也是王摩着重点出的问题。这些人，都是军政府潜在的敌人。

　　最后的奴，就是汉奴。

　　所谓汉奴，就是汉奸，为虎作伥的汉贼。崇洋媚外的买办，跪舔鞑奴的汉奸，统统都是汉奴。自古汉贼不两立，无需多说。

　　而汉，就是汉文明治下的各族民众。华夏体系源远流长，治下不仅仅包括了汉人，还有心幕王化的苗人，瑶人，羌人等等。在古老朝贡体系中，更有许许多多亚洲小国视华夏为宗主国，天朝上国，其中不乏对华夏忠心耿耿的人。这些人便是汉文明的真正基石。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汉家子民。

　　只有明白了什么是奴，什么是汉，才能明白什么是杀奴复汉。但世间民众，除了汉奴之外，还有第三股势力，这种势力只关注自己的事情，对于汉奴之争根本不放在心上。这是军政府需要争取的力量。要争取将这些势力转化为汉而不能将他们推向奴的阵营。

　　无药可救的西奴，鞑奴，汉奴，已经丧心病狂，无可挽回，对待他们，只有以杀止杀，以暴制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杀人的！杀的就是这些冥顽不灵的奴！

　　但是，如果他们还有救，那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不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进行自我改造，完成由奴到汉的转化呢？杀不是滥杀，人头又不是草，割了不会长的。

　　土豪劣绅，便是属于汉奴的一部分。他们未必是不可改造的，对他们的区分和甄别特别重要。能够有好态度改正的，在经过赎罪和劳动改造之后，依然可以承认他们是汉的一员。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坚决消灭不能团结的力量，这就是汉奴之争的总方略。

　　“你们大家想想，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我们的祖宗都是汉人，但有这样的一部分人，他们依靠欺压汉人锦衣玉食而不是自己用双手创造锦衣玉食，大多数被他们欺压的汉人衣食无着，大多数没被他们欺压的汉人也衣食无着。这样的人，我们给了他们改错的机会和选择，而他们还不领情，还不知道改过，那么，我们也只能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对待他们了。当初大明的覆灭，很大程度上就是这样一批人坏的事，前世之事后事之师，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

　　可惜，在场的人很少知道明朝覆灭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便是后世，也依然对这个问题众说纷纭。只是有一点，始终绕不过去，那便是大多数明朝人，逃避了自己的社会责任，特别是其中的豪族。

　　“唉，当初翼王要是懂这些道理就好了。”石敢当叹道，“可惜他一世英雄，转战数千里，非但没能拯救华夏，还害的那么多兄弟惨死。府主，你一定要成功。我石敢当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我们的事业肯定会成功的。”王摩微笑，“在这一路上，势必充满了鲜花和荆棘，我和你们，将一道经历种种磨难和考验，这一路上，会有人先走一步，会有人投降，会有人走错路，会有人成为英雄，一切都在大家自己的选择。我希望大家能始终记得走这条路的初衷。”

　　“我们，是在给自己和子孙后代杀出一条血路，让我们的民族和文明屹立世界之巅，同时，为后世子孙留下可以传承的东西。我们还要去解救那些和我们一样，被欺压的其他人。这就是我们的路。”

　　采薇看着侃侃而谈的王摩，突然觉得他好陌生，这还是自己熟悉的少爷么？

　　想了想，她还是鼓起勇气，用黄鹂般清脆的声音插了句嘴：“少爷，不，府主，你没选对地方。”

　　“嗯？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张氏怒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这个美得异乎寻常的女子充满了意见，或许是她害的王贤横死的原因？或许是她吸引了自己儿子大部分注意力的原因？她说不清楚，但她决定，坚决看好这个狐媚子，不让她继续为祸。

　　“采薇，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妨大胆的提。”王摩却饶有兴趣的鼓励起来，“娘，你不要给采薇压力了。大家都注意，开会的时候有意见就要提，有些可能是影响我们事业成败的关键。”

　　“我们……不，我是说江口分州乃至整个巴州，甚至保宁府，根本就不具有先天条件。”采薇倔强的扬起了头颅，一字一句的说道。“天时地利人和三样此地一样都没有，此地乃是险绝之地，不适合起事。”

　　有王摩的鼓励，她也不怯场，道出了一番话。保宁府地处山区，穷山恶水，物产不丰，粮食仅供自给，还经常闹灾荒，人口也不多，而且，缺少铁，布，纸等等。没有铁就没有兵器，没有粮，士兵就要饿着肚子打仗。最关键的是没有人。没有足够的人手，就不能招募足够的军人，工匠，教书先生等等。

　　莫说整个保宁府，便是整个四川，从古至今，可有从四川出而一统天下的前例？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彭显钧大为赞叹，“巾帼不让须眉，你这孩子，当真是极好的。”

　　让他一个饱读诗书的儒者出言赞叹这位奇女子，可见采薇对他的震撼，便是其他人，又何尝不为这番话击节长叹呢。无他，全部说到点子上了。

　　王摩点了点头，他也认可采薇的说法。

　　“采薇你说得对。但是，你只看到了这里的贫弱，你没有看到更多的东西。”王摩从采薇手边拿过笔纸，蘸了墨，花了一个鸡形的草图，然后给大家细细解释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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