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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衣冠重现好慌张


  更重要的是,有几件王贤临终前交代的辛秘。

  第一个,便是石敢当的来历。石敢当此人,乃是当年王贤游学成都府时带回来的少年,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成都一步。而石敢当也成为了王家的一员,可是,他的真正来历却没有人知道。只是,他的口音,最开始浑不似巴蜀口音!

  从张翠娥的口中,王摩了解到,石敢当居然会是当年逃出来的长毛余孽!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亲随!

  老天!这个消息,差点没把王摩给吓傻!

  石达开那是什么人?真正了解他生平的人便知道此人乃是英雄,绝对的英雄!可惜,英雄却不一定是能成事的人。

  王摩真没想到自己的便宜老爹居然有这等胆量,居然敢包藏石达开的亲随!而太平天国,哎,说老实话,王摩觉得,真的可惜了。可恨而可惜,这便是他对太平天国的态度!

  所以,这几日王摩看石敢当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第二个,便是王家有几处秘窖,里面藏着王家的大秘密。这些秘密,历代族长口口相传,不流于典籍,便是旁人也不知道半点。若不是到了弥留之际,担心失传,王贤是决计不会告诉张翠娥半分的。祖训是宁愿失传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半分!

  其中之一便是他书房的卧室之下有个秘密的箱子,里面藏了一枚钥匙,在王家大院后面三颗大松树旁的石头旁边,沿东走三步,然后朝南走四步,挖开里面,能找到王家的秘藏。而这里面,还包括了另外一个秘密,也在里面。

  但是,挖这个的人,必须是族长本人,而且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知道!

  张翠娥虽然好奇,可也不愿违了王贤的心思。她直接将书房的箱子和钥匙交给了王摩,让他自己处理。

  王摩的心思飞的很远,另一位族老王标叫了他几次才将他叫回过神,老人的脸上不由得有些愤怒。

  “王摩,你怎么看?”王标冷声问道,“这族长,你当是不当?”

  王摩站了起来,看着这些穿着长袍马褂,身后背着大辫子的族人,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他决定了,再也不能拖延。

  他拱手说道:“几位太公,大伯,三叔,还有众位叔叔,我且问问你们,什么是一时富贵,什么是万世富贵?”

  突然而然,怎么问这个问题?众人都有些茫然,不过,都细细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这个知县,今年可以要我们王家多交四百五十两,明年就可以让我们多交五百两,六百两。换个知县,就可以让我们多交一千两!两千两!到了那个时候,你们怎么办?继续换族长?谁能办到谁来当?”

  没等他们反映过来,王摩继续发问。可是,这个问题,却将大多数人给囧住了!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银子哪来的?天上掉的?说到底,那全是民脂民膏,谁是民?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官府剥削地主豪族,地主豪族欺压良善,循环便是这么个恶循环!要换了几百年前,谁相信有一年多交四百五十两摊派这种鬼话?

  王泽脸上有些愠怒,这王摩,怎么如此不知轻重,这些话能说么?

  地主乡绅好歹还有产业,即便赋税再重,摊派给佃户,经商,日子虽然苦点,好歹还能活。

  不愿意这样做的,就家道日渐衰落,譬如郑板桥这种人的先祖,不加摊派给下面佃户,只能拿家产去填这个无底洞。

  范进中举,道不尽的心酸。但是为什么范进一定要中举呢?

  因为中举之后,虽然还是要纳粮,但是,有减免税赋,还能做官弄钱,只要心黑脸厚,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因为举人是体制中人。

  “长毛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那不知诸位长辈知不知道虎门销烟带来的战争,知不知道圆明园被烧,知不知道丧权辱国的各种条约?你们知不知道扬州十屠,江阴血战?知不知道剃发易服?”

  “够了!”王仲猛然暴喝起来,“小三儿,你去,将外面的外人全部给我请出去!找几个可靠的后生守住门!”

  一名老实巴交的农人起身走了出去,这是王仲的三儿子,王家庄稼把式最在行的王归农,人如其名。

  王仲这才转身厉眼瞪着王摩:“你怎么敢说这些,你龟儿子是想害死我们不是?”

  其他王家人有的迷惑,有的恍然,更多的却是麻木。因为,王摩说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不仅他们不知道,后世许多人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也装作不知道,倒打一耙的也不在少数。

  不知道!好好的借口,多么好的逃避理由!可是,王摩却要揭开这血淋淋的伤口!

  “太公,为什么不敢说?”王摩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凛然正气,“我们这个王家怎么来的?”

  王家人谁不知道?

  巴州王家,祖籍凤阳,乃是当年太原王氏分出来的一族。

  王姓,真要追根溯源的话,那是中国最古老的姓氏,世界三大姓氏之一,传承甚至可以追溯到商周甚至更前!

  王姓的荣耀自然不必多言,王姓的历史也轮不到王摩来说,在座的恐怕都知道。所谓宗族,若是连自家来历也说不清楚,那又称什么宗,谈什么族?

  王家人到这里开枝散叶,说到底,都是因为一个事情,那便是湖广填四川!

  当年大西政权与清军作战,战后四川饿殍满地,据说四百多万四川人死的只剩几万,所有的屎盆子全都扣到了张献忠和他的大西军脑袋上。

  老张虽然嗜杀,可这事儿真的有点冤。但不管他冤枉不冤枉,四川缺人是事实。

  偌大个四川,没人怎么行?所以,有汉人官吏建议,于是蛮清就开始征调湖广等地的人口,大力充入四川,甚至是整村整村的移植过来。是非功过已经无法描述,但是,王姓确实在四川再度生根发芽,至少在巴州江口分州,乃是当之无愧的豪绅!

  因为四川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所以,新来的人和四川残留的人都被官府发放了不少田契。这便是蛮清自诩的德政。

  但四川人和后来成为四川人的人买账了么?

  修生养息百多年,蛮清再度盘剥四川,罪行简直罄竹难书。王家的额外五成摊派,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而已。

  就这一件小事,已经逼的王家鸡飞狗跳,王家下面的佃户更是有人直接上吊跳井,像天踏了似得。

  感慨,自豪,怀疑,各种目光交织,全都盯着大放厥词的王摩,不知道这位少年人到底要说什么。

  “说到诛九族,我相信大家都明白,我们一个都逃不了。所以呢,晚辈有桩诛九族的事情,就要拖各位前辈上贼船!”王摩话题一转,说起了自己的正事儿。

  这首先,先把这些人拉上贼船再说,讲道理之类的事情,容后再说。

  反正,自己真的造反的话,无论他们多清白,蛮清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宗族宗族,那可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就算他们肯脱身,那些想要夺人产业的酷吏奸臣也不答应啊!

  这可不是后世那种,罪一人,不罪一宗的新法。株连九族,屠城灭族几十年前甚至几年前才刚刚发生过一轮。

  想脱身,重新投胎先!

  王摩这话一出,大家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下来了。

  王泽更是颤抖着嘴唇厉吼道:“龟儿子,王摩,你娃想要干啥?别祸及家族哈!”

  王摩大笑着扒拉出自己脑后的辫子,两手直接一扯,编好的辫子直接散落开来,王摩自袖中拿出一把梳子,梳理起来,然后,将自己身上穿的长袍撕扯扔在地上。

  在家族长辈的眼皮子底下,他露出了自己长袍身下的交领右衽的窄袖棉布中衣,又将自己的头发输成一个怪异的发髻。

  衣服是他夜里偷偷用针线缝纫而成,谁也不知道。这是前身学了很久才练成的本事——量体裁衣做汉服。

  “你,你,你!”王泽哆嗦着身子,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我不想做什么,我就想堂堂正正的做个人,做个汉人!我不想当奴才!”王摩的声音不大,却如此铿锵有力,“诸位前辈,你们是要做人呢,还是要做奴呢?”

  “来人啊,来人啊!王摩这个瓜娃子,他……”有一位族人直接哭丧着脸大喊了起来。“他要造反啊!”

  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然大小便失、禁,整个人完全失去了血色……

  蛮清的金钱鼠尾辫,就是头发的前半部分剃掉,后半部分编成发辫。然而实际上历史上真正清朝发式是金钱鼠尾,就是留的发辫要比小拇指还细,要能穿过铜钱中的方孔才算合格,(几乎就是光头)阴阳头是清末才慢慢出现的。明末袁彭年曾说“金钱鼠尾,乃新朝之雅政;峨冠博带,实亡国之陋规”。

  所以现在王家的这些男人,整个前脑光秃秃的,后面半拉头发梳在一起,纠结成大辫子掉在脑袋后面,看起来,就好像老鼠尾巴一样。

  而华夏人真正的发式,是保留所有头发,然后,小的时候可以扎成总角。等到了一定年龄,就开始束发,意思就是将头发全部向上梳,然后,扎成发髻,盘在头顶,再用发带或者发簪将其束好。

  王摩现在干的就是这事。虽然头发不足让他束起来的发髻非常丑。

  再说衣服,蛮清规定,汉人衣冠不许再用,所以,交领右衽,大袖飘飘,衣裾渺渺的汉服,终清一朝,都没有正式出现在汉人的身上。

  几百年后,汉人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也试图恢复曾经的衣冠,阻力却大的不可思议。

  如果要说民族的话,汉族已经牛逼到连自己的民族服饰都没有,何其荒唐可笑!

  王摩今天不仅穿上了戏文和古书上那交领右衽的中衣,还束了发。

  这非比寻常的一幕,意味着他王摩带头违反了剃发易服令。有心之人想要收拾王家的话,可以用这条罪名将王家上下,全部剁成肉酱。

  就如同他们几百年前做的一样。

  现在,巴州知县潘人贵就在等着王家犯错,王摩这么做,不是将整个王家往刀口送是什么!

  这绝对是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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