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反悔的小刺猬
所有人从车站向着两边的道岔处走去，没有多久，在道岔前后便响起了机器的轰鸣之声。此时罗马在前面和一位业主单位派来的专家在划撬，后面跟着巴拉拉他们这些打压机的小伙子们，在有几个打撬塞的年轻人，在随后，便是小刺猬带着四五个在推着机器前行了。
嗯，整个的工作流程仿佛就是一条流水线一般，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跟在巴拉拉身边则是一位头发都白了，一张圆脸，戴着个高度的近视镜的老头子，老头子一直跟在巴拉拉身边，如果巴拉拉拿压机慢了点，他总是要抢过来，帮着巴拉拉向前拉几步，在干活这几组道岔到前面的道岔上去时，他则和巴拉拉有压机杆抬着压机往前走。
这是一个十分随和的老年人。
巴拉拉现在打起压机来已是轻车熟路了，这些家伙们都以为巴拉拉以前在铁路上干过，嗯，巴拉拉反正谁也不认识，便如同闲咧咧一般的吹了几句，怎么在没有到天堂公司时干过这活，怎么还在哪里干过。
仿佛都是真的一般，而且听上去很美。
其实狗屁，除了现在才知道这铁路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以前不过看到这铁路线全都远远地躲开了。就是这铁路线路上也从来没有因为好奇而上去看过一眼。
当远远看到那火车那大家伙轰鸣的跑过来时，巴拉拉总觉得十分的可怕了。
如果被这东西撞上，估计一块肉都找不到吧。
嗯，不是就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吗，巴拉拉可不是那只好奇心很重的猫。
这老头子，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到这里来拼命挣钱，是不是疯了。
巴拉拉现在对这个老头子倒是很好奇的了。
很快的，巴拉拉便称呼那老头叫白老头了。白老头则是个话唠，一边和巴拉拉干着活，一边两个人唠着家常。
不过半天的时间，白老头家里的一切，巴拉拉几乎完全掌握了。巴拉拉也将自己家里的事情，几乎兜了个底朝天了。
嗯，简直就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了。
这白老头在家里还有工作，只是嫌挣的少，孩子又大了，还没有给孩子买房，所以便跑到这里来了。
“唉呀，白老头，你说你，你这么大的年纪了，到底是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如果我有工作，有一个稳定的收入，哪怕挣的再少，我也不会来这里。”
巴拉拉一听，真是可惜了，这家伙怎么回事呢，有工作还跑到这里来。你看看头发白的，难道钱真是那么重要吗。
钱当然是十分重要了，尤其在没钱的时候。这一点巴拉拉深有体会，不过那不是巴拉拉没稳定的工作吗。
“没有办法，孩子要上大学了，还没有买房子，以后孩子还要工作，结婚，这哪里不要花是一大笔钱的。现在没钱什么也干不了。”
巴拉拉一听，心中也是颇多感慨，如果自己不是没有买房子的钱，挣不起娶媳妇的钱，还想过一下好日子，嗯，这又是个机会，恐怕让自己来这里还真是要考虑一下了。
不过，现在似乎就是让走也要考虑一下了。
巴拉拉心中不由地想起了林琴来了。
这似乎不对吧，怎么才见一面，林琴就成了心病了呢。
巴拉拉突然觉得自己心中开始有鬼了。
难道真的有什么想法。
“那你怎么不找个海拔低点的地方。这里气候这么恶劣，你可以去卡奇拉车间呀，那里多好。”
巴拉拉和他抬头压机，一边向着远处的道岔走，一边话唠。
“我不是来晚了吗，就是这样也找人才来的，好家伙，如果不是有我们一个老乡在这里，我还来不了呢。你不知道，我们那边人报名都报疯了。”
白老头和巴拉拉一路寒暄，似乎并不怎么累。
“报名，老乡。白老头，你还有老乡在这里，谁呀，我认识吗。”
巴拉拉心中有些愣住了，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在巴拉拉心中，这白老头什么活都搭把手，跑来跑去的出苦力，似乎是和自己一样是打工者，可是现在听他的说话声，巴拉拉觉得似乎这家伙还有些来历。
自己不会搞错了吧。
“就是狮子头二号，你应该见过他，你们沙棘城的人就是他去招的。”
什么，狮子头二号。嗯，这可是天堂公司马其诺项目部的二号人物，巴拉拉不过远远地看到这一眼，也是一位走路慢条斯理老头，一副官家派头，说话不多，事事都仿佛在做文章一般，巴拉拉向来敬而远之的。
“白老头，你是天堂公司的职工？”
巴拉拉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了。这家伙如果是职工，还要这么死命的干吗，这不是有病吗。
“是呀，我在当兵后就在天堂公司，现在已经快三十年了。”
白老头一脸的骄傲。
“那你干什么重体力活。”
巴拉拉实在郁闷，这家伙在巴拉拉看起来实在是有病，其他的几位天堂公司的正式工都双手倒背，在作业现场吹着牛皮，就是巴拉拉在推小机实在推不动时，才去叫上好几声师傅，他们才会出一下手，平常根本就不理你。这白老头一直跟着自己屁股后面，有时还要抢着拿压机，这家伙是不是想让领导看到自己干活欺负一个老头，让自己回家去吧。
“没事，这点活吗，我当兵的时候还不是出苦力的，何况我工作这么多年，也一直干些体力活，这点活没事。”
巴拉拉心中不由地有些气堵。虽然你可以干活，不过也别一直跟着我呀，你要是闪个腰什么的，摔上一跤什么的，你在我身边，到时我找谁说理去。
好在这个时候巴拉拉和他已到了应该干活的道岔前了，巴拉拉将压机拿到手中，便再没有让白老头碰上一下了。
当白老头还要拿压机时，巴拉拉客气的拒绝了。
你老还是一边歇歇吧。
不过又干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巴拉拉不过一抬头，便看到小刺猬气呼呼的到自己跟前了，这家伙二话不话，直接便将压机抢了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
“巴拉拉，你还是去干你的小机去。我还是打压机。”
小刺猬气呼呼的抢走了压机。
“怎么了，我看你不是干的好好的吗。”
巴拉拉愣住了。这家伙真是有病了，这活想换就换，什么意思。
“我靠，小机跟前那些家伙哪里是来干活的，纯粹就是一帮爷，一个个都揣着手不干活，只有我和一个小孩在干，就是机子推不动了也不帮助一下。”
巴拉拉还在愣神呢，这家伙就将压机给取走了。
“赶快，去你哪里，那活可是罗马给安排的，你不去他收拾你。”
小刺猬恐吓道，这变故有些太快，巴拉拉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巴拉拉看着小刺猬在前面打起了压机，只好又回到那小机哪里去了，只见小豆子正拿着根绳子，脸上也露出不高兴之色，在小机背后，还有四五年纪大的家伙在后面背着手，没有一个上前帮忙。
“欧里多，你过来。”
巴拉拉看了半天，这里面的人似乎只认识欧里多了。欧里多拿着一把洋镐，正跟在人后面。
欧里多听到了巴拉拉的话，急忙便过来了。
“把洋镐扔给别人，你来和我们操作小机。”
“各位师傅，能不能搭把手。”
巴拉拉脸上急忙堆起一堆的笑容，去给那几位师傅说了。嗯，后来巴拉拉才知道，这几个老头子，都是各个车间班组的班长，个个都是领导人的人，自然不会干这体力活了。
“噢，推不动了，你看那小刺猬，身板那么不行，还非要和小巴拉抢小机，什么人吗。”
巴拉拉嘴角不由一咧，却是点点头。
“就是，这小子也太没有眼色了。”
巴拉拉抓起了绳子，在前面拉，后面终于有三位老头出手了，巴拉拉一推，又急忙趴在钢轨上看了一眼，原来此地的钢轨轨距太小直接将轮子卡住了。
“师傅们，就这一个地方，大伙儿一用劲就过去了。”
果然剩下的人都过来搭手了。嗯，如果轨距好的话，这小机说实在的也就两个人轻松搞定了，何况最多不过只推二三百米远。在钢轨上推，其实费不了太多的力气。
这小刺猬恐怕是受不了一大堆人闲，一个人干，实在气不过了吧。
这家伙，你不过只是一个打工者，只要将钱挣到手就行，干吗和别人较劲。
何况在哪里不都是这样吗，有的人累成狗，有的人闲成猪。如果这你也较劲，你只能被气死了。
巴拉拉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做人不能太较真。
在开始干活时，这几个老头也不知哪根筋转了过来，在干活时推动机器时都帮着搭手了。
嗯，他们是不是觉得这机器推起来其实并不重，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所以愿意帮忙了。
巴拉拉自己都没有想到，从那一天后，整整一个月，他都围着那小机转了，而且转战南北，再也没有一次机会提着压机满线路跑了，嗯，就是回到了卡比拉山工区后，巴拉拉似乎也再没有打过压机的。
那个时候，巴拉拉开始带班了。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由于天云河站是个大站，所以在这里倒是呆了很长的时间。
只是一天在线路上忙的干活，天云城到底有多大，有多少街道，巴拉拉根本没有出去转过。
没有多久，在天云桥车间又出现了一大批人，这些人和巴拉拉他们一样，也也是从各个车间抽调的人。
巴拉拉不过打听了一下，便知道这些人是去配合大型养路机械，他们也一个个也坐着大巴车招摇过市，也住在旅店里，不过他们的速度更快。只在天云河市住了几天便离开了。
让巴拉拉有些高兴的是，这次歪唧唧也来了。
巴拉拉一听说歪唧唧来了，当天晚上便去找歪唧唧。
歪唧唧一如即往，此时吊儿郎当的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再玩，看上去一点的担心事都没有。
“你这几天过的怎样。”
歪唧唧看着巴拉拉过来，头都没有抬，他有些漫不经心问道，好在歪唧唧这张嘴脸巴拉拉早已看惯了。
“还不错，不过就在卡奇拉城呆了两天，直接就到这里了，这已经十几天了，过几天恐怕要转场了。”
“噢，那个……，你找到林雅没有。”
歪唧唧依旧的躺在床上，此时不过欠了个身，这才仰头看着巴拉拉，不知为什么，巴拉拉突然觉得，歪唧唧似乎有些紧张的感觉。
“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条街，我不过打听了一下，便没再去打听，反正只要能长干，以后还有时间打听吧。”
“噢，我也是听王阿姨说的。是不是我没听清。”
王阿姨，林雅的母亲，巴拉拉见了一般都远远地躲开，如同老鼠看到猫一样。
一个彪悍厉害的女人。
“那你有林衡的电话吗。”
巴拉拉小心的问道，不知为什么，在得到林琴的电话后，巴拉拉就不想告诉歪唧唧了。
巴拉拉其实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没有，我问过王阿姨了，好像林衡不愿意告诉别人，这家伙应该是发达了吧，不认识我们这些老朋友了。”
发达，好像是不错，至少琴店看上去就大的很，这家伙还跑去给歌厅吹萨克斯，简直就是艺人的派头。
嗯，至于林雅，林琴，似乎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如果这林琴不是林雅，那恐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如果真是林琴的话，也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巴拉拉心中也有些释然，当初歪唧唧给巴拉拉说地址时，巴拉拉还有些其他的想法也烟消云散了。
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叫歪唧唧，歪唧唧便跟着他出去了。
“你去哪。”
“去你不会去的地方。”
歪唧唧说着，他穿上他自认为特酷的服装，跟着外面一个小伙子走了。
巴拉拉只好摇摇头，跟在歪唧唧后面和他们一块走了出去。不过到了街上便分开了。
两个人在一边又碰到了几个，这才和巴拉拉挥挥手。
巴拉拉苦笑一声，自己回到了住的旅店里。不论歪唧唧玩的多好，有几个地方巴拉拉是绝对不去的。
比如赌场、网吧，找小姐的地方。这些地方巴拉拉几乎不去。
巴拉拉回到旅店，果然除了小豆子依旧戴着口罩坐在床上看电视，欧里多不知道去了哪里。
“怎么，没出去。”
“他们出去喝酒，没叫我。”
小豆子有些灰心丧气，不过却是看着电视，并没有看巴拉拉一眼。
“噢，这么高海拔的地方，少喝点酒好。”
小豆子没吭声，嗯，他显然认为巴拉拉是个多嘴的人了，巴拉拉看着小豆子将自己整个的嘴都捂着，看不出什么表情。巴拉拉便去洗脸刷牙了。这天天干活，也没有个休息的日子，每天早早的就起来，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巴拉拉一般都早早的上床就睡了。
躺到床上床上的时候，巴拉拉将自己带来的几本闲书翻看一下。有好几年的时间，巴拉拉挣了钱，可是买了许多的书籍。直到有一天，巴拉拉突然觉得读书，读闲散的小说绝对是一种的愚蠢的行为，这才开始很少大量的买书了。
嗯，此生恐被读书误。恐怕就是说的巴拉拉的心态吧。
巴拉拉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除了发现自己愚蠢之外，竟再没有发现别的。
在多秘多时，巴拉拉累了还看上一会儿专业的书籍，不过到了天云河，却没有带那书籍，自然也看不了。
在这一眼上，巴拉拉发现自己根本比不过高就是高这个家伙了。这家伙平时没个正形，不过看书时倒是一本正经，尤其是面对记者的镜头的时候，那种刻苦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学者的派头。
当然在整个的马其诺项目部好学习的不只是高就是高这个家伙，还有现在在一起的干活的闷木瓜。
闷木瓜这家伙可是没事就拿着书籍翻看，巴拉拉还嘲笑了这个家伙几句，不过都是出来打工的，你以为你看书就能看成金凤凰。
巴拉拉表面上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心里还是对闷木瓜十分佩服的。
巴拉拉心中就算是有这种的心思，也并觉得要十分有心。
嗯，毕竟黑色吻公司招他们这批人，不过就是来砸砸洋镐，上上石砟，出些苦力的，你真以为他们会把你招成正式工，给你一个一官半职。或者给你升职的机会。
巴拉拉自嘲一笑，在离开沙棘城干六七年的时间，私企也干过，国企也打过工，私人的小老板也干过，嗯，反正一句话，私人老板用人要么就用自己的亲戚，要么就是朋友，其他人想上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除非你是他非用的人才。
巴拉拉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国企吗，似乎没有什么希望，这里主要还是要学历的。
巴拉拉在床上躲了半天后，这才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巴拉拉失眠了。
咦，当年老巴拉拉一天到晚说半夜失眠，巴拉拉还觉得老巴拉拉矫情，真到了自己失眠之时，才知道这滋味并不好受。
歪唧唧……。
巴拉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欺骗了歪唧唧，这似乎有些过了。歪唧唧可是一直帮自己打听林雅的事情，自己有什么事情，只要找到歪唧唧，歪唧唧铁定帮忙，从借钱，到找活，有好事的时候想到巴拉拉，还有给自己介绍女朋友，一切一切，似乎都是最好的朋友才会去做的吧。
这让巴拉拉心中有些不安，嗯，好象是愧对良心。
仔细想来，歪唧唧真是对巴拉拉不错。
好在歪唧唧并不知道林衡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自己还见到了林琴，这以后也许还能解释过去吧。
当然了，巴拉拉心中也有些疑虑的，歪唧唧似乎也对林雅的事过于操心了，嗯，亚兰也是和林雅从小玩到大的关系，巴拉拉私下问起了几次林雅的情况，亚兰根本就不愿意回答。
不过亚兰的心思，巴拉拉也实在无法可答，当年如果不是暗里的拒绝她的话……。
巴拉拉其实也有些犹豫，毕竟林雅太过遥远了，亚兰就是近前，几乎伸手可及，当然只要巴拉拉愿意。
亚兰那姑娘好静，见了自己的父母打招呼，对自己也非常不错。
可是林雅，就算是真的能在沙棘城见面，她也不可能跟自己，自己现在到底算什么。
流浪者，巴拉拉不过就是在沙棘城里的流浪者而已。
巴拉拉现在不但放不下，扯不断，心欲乱，嘿嘿，如果真是林雅在沙棘城的话，巴拉拉真是会胡搅蛮缠的，对我巴拉拉就应该是这样一个混蛋。如果林雅真是在沙棘城，我一定会再疯狂一次，哪怕她不再爱我了，我也要再次好好爱她一回。
巴拉拉心底，一直想做一个让雅雅觉得值得去爱的人。
不过一想到这里，巴拉拉就完全没有信心了。
信心，呵呵，拿什么当信心呢。
巴拉拉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的苦涩。
算了，就当林雅是林琴吧，就当只是见到了林雅的妹妹。就当是当年一场萧瑟的残梦吧。
就当一切的错过，只是巴拉拉的过错。人生难在，错过的事情也永远不要回头。
巴拉拉不过翻转片刻，终于晕沉沉的睡着了。
巴拉拉心中清楚，也只有在睡梦中，才能看到林雅，才能放心和拉着她的手，在甜水镇的小巷中欢快的走过，才能说一些自己从来也不敢在现实中说出的话。
有时候，在睡梦中，巴拉拉才有些快乐，可惜每一次到最后，都是林雅的不辞而别。
就算是当年分手，也可以给巴拉拉说一声，难道林雅真的不明白吗，其实巴拉拉早就在你考上大学的时候，就已下定了决心了。
巴拉拉只是为了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一直强装笑容和你在一起，巴拉拉只是想你走了，就走了。
可是林雅来个不辞而别，还害怕了巴拉拉。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在睡梦中，巴拉拉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哭泣，那是绝望、无助和不再相信，那是怀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美好的事物。
那是对自己渺小无力的反抗。
唉，为何疼痛在睡梦中都没有离开呢。（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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