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狂人们的信条05
“阿、阿嚏！”
艾拉可怜兮兮地打了个喷嚏，接着便感觉到一块柔软的毛巾落在了自己的脑瓜上。她抬起眼，不意外地看到妈妈面无表情的脸，她正帮自己擦拭着仍然湿漉漉的头发，虽然没发火也没开口，但是艾拉还是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果然还是在生气哦。
矿井一行如此曲折惊险，就在艾拉意识到大鸟正在保护自己之后，爸爸和妈妈及时赶到了。爸爸甚至伤到了大鸟，艾拉没来得及阻止。她有点心疼，但这也不能怪他。
而爸爸射中大鸟之后，它便放弃了保护艾拉，大发雷霆地开始攻击突如其来的外来者，整个矿井陷入了火海。然而加文和玛格丽特没有恋战，确认艾拉安全无恙后，立刻从矿井撤离，回到家里。
只是回家不代表彻底安全，尤其是面对着没表情也不说话的妈妈，对于艾拉来说，有时候妈妈不生气比生气还要可怕。
“妈妈，”这沉默的气氛太诡异了，艾拉有点受不了，她拽住擦拭头发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开口，“奥莉和大鸟，那个……”
“这事与你无关。”
艾拉立刻闭上了嘴。
奥莉安德在一片混乱中趁机掉头跑路，连声招呼都没打。而那只大鸟……
她还记得离开时它的模样。艾拉攀在爸爸背上，她回过头，看到黑色的鸟在火焰之中展开翅膀，比起随意伤人的猛禽更像是传说中的神兽。可是污浊的眼睛却让艾拉禁不住胆颤，它寻觅到了艾拉，一直目送她离开。
大鸟应该是有什么想告诉她的。
只是妈妈不让她再插手这件事，艾拉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和爸爸，再怎么着急于那个孩子的下落，艾拉在大人面前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结果。
好不甘心呀，艾拉闷闷地想，然而她可不敢忤逆妈妈的话，所以思来想去，不得不主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那我们，要去白霜城了吗？”
妈妈为艾拉擦拭头发的手猛然一顿。
这次，她不能用“与之无关”来轻描淡写地搪塞艾拉了——预言是艾拉亲眼看到的，而其中有两个与她息息相关。在听到王子遇害的消息时艾拉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相信妈妈必定会考虑的更为长远周到。
“奥莉说，布雷安是来邀请你和爸爸重回白霜的。”
想到屠夫的那副面具，艾拉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又在惦记着什么事？”妈妈没有回应艾拉的话语，而是反问道。
艾拉的确惦记着很多事。尽管妈妈说这事她帮不上忙……实际上艾拉觉得也是，她的小脑瓜显然不如爸爸妈妈还有阿洛的好使，然而艾拉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所幸的是妈妈并没有阻拦自己去考虑这些事，甚至像现在，还会主动地听她说话。于是艾拉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直接问道：“我会嫁给国王吗？”
妈妈：“什么？”
她的问题，竟然把无所不知的妈妈问愣住了。艾拉忐忑不安地等了半天，生怕妈妈给出不想要的答案。然而玛格丽特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艾拉半晌，最终无可奈何地点了点艾拉的额头：“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预言里祭坛上挂着的是王室的纹章呀。”艾拉小声说道，“可是唯一的王子已经死了。”
妈妈总算是理解了艾拉的脑回路，也顾不得几分钟前还在生气，当即笑出声：“你不想嫁给国王？”
当然不想！可是王室传到这代，血脉近乎凋零，这是故事里分明写出来的。而预言中她的婚礼上挂着的是鵟鸟的旗帜，如今王子遇害，在艾拉眼里剩下的王室可就只有国王一个人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忧愁地叹了口气：“我不想去白霜，我想待在家里。”
她更不想看到预言里的事情一件一件发生，住在森林里多好呀，在阿洛到来之前不用担心未来也不用提防别人。
“王国的继承是有法律规定的，”妈妈缓和下来声线，一边替她擦着头发，一边耐心解释道，“王室没有直系继承人，继承的权力会落在与王室有血缘关系的家族身上。鵟鸟是王室的象征，可也是王国的象征。”
“那这和预言有什么关系呀？”
“严格来说，你的爸爸是国王的表弟。”
艾拉懂了。
尽管……她完全不知道爸爸与王室还有血缘关系。故事里对爸爸的家庭背景写的过于模糊，而来到这儿后，他又从来不提那些没完没了的亲属族谱，可艾拉还是理解了母亲的话：如果没有新的王子或者公主诞生，统治王国的责任，便会落在爸爸的身上。
“但，但是，”艾拉顿时有点着急，“爸爸肯定不想去当新国王！”
琥珀城尚且不肯接受一个女巫成为他们的领导者，更别提整个王国。爸爸宁可不要继承权，不要英雄的名号，也要和妈妈在一起，倘若再次面对同样的事情，艾拉想，爸爸他必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们与你一样，不想离开这儿，”只是妈妈永远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她总是会用平静的表情说出一些让艾拉觉得难过的话，“可预言里我们却将与未知的敌人斗争。”
事到如今，谁也不知道艾拉看到的三个预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如同她未来的婚礼，艾拉想的是一回事，妈妈看到了另外一方面，搞不好爸爸与阿洛又会持有完全不同的猜测。这太复杂了，艾拉觉得她根本想不过来。
想不过来预言，但艾拉能想过来“屠夫”布雷安在其中身处什么位置。
爸爸要是有王国的继承权，那王室的人陷害于他，就说得通了。而布雷安作为国王最忠实的手下，会毅然站在对立面，也不奇怪。
艾拉不太喜欢他。故事里的剧情是原因之一，更多的则是，他对奥莉痛下杀手的模样多少让艾拉有点畏惧。
其实这不公平，艾拉内心清楚。阿洛与马修对峙时同样未曾手下留情，更何况奥莉没有受伤，而要不是马修自己处理得当，他很可能就死在了神殿里。
但艾拉不怕阿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阿洛的选择无可指摘，或许是那位精灵自始至终就没把人类当成自己人。艾拉还记得他察觉到自己害怕时的目光，那个时候她觉得阿洛明明在看着自己却又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后来艾拉想，阿洛大概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别想这么多了。”妈妈的声线把艾拉拉回现实，她收起毛巾，放缓了声线，“不论去不去白霜，我和爸爸都在你身边。”
你们不能保护我一辈子呀。艾拉说她也想保护爸爸妈妈，那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快点睡吧。”妈妈轻轻吻了吻艾拉的额头，“你今天跑了一天。”
只是艾拉睡不着。
妈妈离开后她躺在床上，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睡意。蜷在被窝里的艾拉不得不望着房梁发呆，直到房间的窗户动了动，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外面打开。
艾拉坐起身，便看到奥莉安德蹑手蹑脚地翻进窗，还不忘转过身，把窗户重新关好。
“奥莉？”艾拉诧异地开口。
奥莉：“妈呀！”
她一说话，好像把女兽人吓了一跳。奥莉安德毛茸茸的尾巴瞬间炸了毛，她蹭地一声窜上房顶，警戒地探出脑袋。在察觉到房间里只有清醒的艾拉后，她长舒一口气：“你吓死我了，小艾拉！”
偷偷潜入别人的家，还嫌弃主人吓你吗！艾拉几乎要被奥莉这无耻的逻辑打败了，她叹息一声，继而开口：“你没受伤吧？”
大鸟发怒时，她人还在鸟巢旁边呢。待到爸爸背着她离开之时，艾拉才瞧见岩石之上兽人不见了踪影。她本以为奥莉会趁着这个机会继续潜伏的，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翻进了自己家的窗子。
“没事没事。”奥莉大大咧咧地走到艾拉床边，坐了下来，“小声一点，我可不想让玛格丽特和屠夫举着刀进来和我打招呼。”
嗯，妈妈憋着火却没生自己的气，想也知道是把帐算到了奥莉的头上。想到刚才妈妈那副模样……艾拉决定提前心疼奥莉半分钟。当然，同时她也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到底哪里惹到了屠夫啦？”
奥莉安德挑了挑眉毛，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是白霜的通缉犯，而且我俩有点私人恩怨。他想杀我理所应当。”
“私人恩怨？”
“嗯……感情恩怨。”
艾拉震惊地瞪大眼：“你抢了他的妻子吗？”
奥莉：“……”
脱口而出的问题成功地噎住了女兽人，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抢他妻子有什么用啊？！！算了，不给你这种小屁孩说，我是来给你送惊喜的。”
说着奥莉安德不等艾拉接话，拽了拽自己的肩膀上的带子，艾拉这才注意到她的后背上背着一个手臂大小的袋子，圆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艾拉立刻便将奥莉安德和屠夫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什么惊喜？”
回应她的，是奥莉安德得意的笑容。她甩了甩尾巴，郑重其事地打开袋子：“我是趁乱带出来的，你知道多不容易吗，还得想方设法保证它不碎掉。”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艾拉困惑地伸出脑袋往袋子里看过去。
里面装着的，是一枚卵，鸵鸟蛋大小，靠近的时候还能隐隐感觉到魔法的波动和不易察觉的热气。
奥莉：“这东西就先放在你这里啊。”
那一刻，艾拉的脑海里转过无数念头，好的坏的惊恐的害怕的，最终，在各种复杂情绪的冲击下，她选择了一个八岁小孩手足无措时最直接的表现。
“妈妈——！！奥莉她闯祸了！！！”
她，她竟然把大鸟的蛋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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