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狂人们的信条04
水路不长，奥莉安德的速度很快，可艾拉的肺活量仍然不够。等到她们浮上水面的时候，艾拉真觉得自己的肺部几乎要炸开了。
奥莉安德轻而易举地将艾拉送到岸上，短暂的缺氧使得她两眼前直冒星星，连咳带喘，拼命地往鼻子里吸气。
相比较艾拉的狼狈，女兽人就像是单纯下水洗了个澡。她像是猫儿般甩了甩头发和后背上的水，而后拧了拧绕着脖子上的红围巾，若无其事地坐到了艾拉旁边：“没问题吧？”
浑身都湿透的感觉糟糕了，尤其是当连衣裙湿哒哒地粘在身上，艾拉不舒服地拽了拽衣角，终于缓了过来。
她摇了摇头，环视四周。
此时她们身处一个干燥的山洞里，往后退一步便是来时的地下河。艾拉像河面相反的方向看去，一条看不出是人工还是自然的隧道斜斜向上，不知道延伸到哪里。周遭镶嵌在石缝里的炼银闪烁着零星光芒，同时也带来了不低的热量。这倒是让刚刚出水的艾拉好受了些，只是周遭的魔法波动……艾拉皱了皱眉头。
“这里的炼银矿有问题。”
“啊？”奥莉安德一脸茫然，她嗅了嗅空气，而后困惑地歪歪头，“味道是一样的呀。”
但是隧道里的炼银，却呈现出了近乎相同的魔法波动。矿石要是能够自己把魔法波动调整到同一个频段里，那还要法阵做什么。回想起地下河的方向，她们现在应该进入了湖泊后面那座山的山体里。
“先往上走走看吧。”艾拉想了想，做出了决定，“说不定有出口呢。”
而让艾拉和奥莉安德都没料到的是，待到她们走出隧道，落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广阔的空间。
这是一个被遗弃的地下矿井。
借着炼银的光芒，破败腐烂的木制框架和楼梯依稀可见，在不起眼的角落上，艾拉还寻觅到了些许用涂料绘制的符文和图案。她仰起头，头顶正上方有个轮廓不太规整的矿口，像是堵上之后又坍塌开来。夜晚的月光自矿口撒入，与炼银的光芒扭曲在一起，冰冷又寂静。
“竟然是个矿井？”奥莉安德目瞪口呆地开口，“这么多的炼银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看这环境，这个矿井已经废弃很久了，艾拉仔细瞧了一眼墙壁上的符文，她有点眼熟，但说不上年代。艾拉注意到这里的魔法波动，比隧道内的还要奇怪。
“我去检查检查上面。”
显然比起动脑，奥莉安德更乐于行动，她不等艾拉思考结束，便跃跃欲试地翻上了最近的木架。年久失修的框架因她的重量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把艾拉吓了一跳：“啊！奥莉——”
她原本是想让奥莉安德小心一点，然而话刚刚出口，女兽人便以可怕的灵巧度攀至高处，一个反身坐在了岩石上，探出个脑袋来：“什么？”
艾拉：“……没事，你继续吧。”
其实你另一半血液是从猴身上来的，猫耳和尾巴都是骗人的对不对！艾拉忍不住在心底吐槽。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既然奥莉爬了上去，那自己要不要观察下地面上的情景？就在艾拉准备迈开脚步的时候，头顶上的奥莉安德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声喊了起来：“艾拉艾拉艾拉艾拉！”
这把艾拉吓了一跳，她仰起头：“怎么啦？”
“这里有鸟巢！”
鸟巢？！
她俩来这就是为了寻找大鸟的！难道这里就是它栖息的地方吗，艾拉顿时来了精神，只是她根本爬不上去不说，奥莉安德所在的巨大岩石也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视线。站在地面上，艾拉什么也看不见。
“上面什么情况呀！”于是她只得焦急地大声问道。
奥莉安德这才重新露出头来：“好大的鸟巢啊，艾拉。连我都能躺进里面了。”
看来就是那个大鸟的家。
“除了鸟巢之外呢，还有什么吗？”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艾拉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她害怕奥莉安德用毫不在意的语气给出肯定的回答，因为矿井里除了二人的对话之外，安静地连虫鸣都听不见。这意味着大鸟抓走的小孩子不在这儿，或者……
“鸟巢里有颗蛋。”
艾拉：……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个答案好吗！
奥莉安德当然知道艾拉担心的是什么：“放心，这里没有小孩儿的尸体，可能大鸟把她藏在了别的地方呢。”
回应她的是孩童幽幽地叹气声。
“当然，早就吃进肚子里连渣渣都没剩，或者飞到一半没抓稳直接从半空中摔下去也是——”
“——不要听你说话了！！”
就算离得这么远，女兽人仍然能看得清地上小姑娘气急败坏的神情。她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老实说，奥莉安德才不关心村里小孩的死活。魔法生物与人类的冲突，关她什么事啊。但玛格丽特的女儿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她帮帮忙，也不碍什么事。
想到这儿她总算是收起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不怎么真心的安慰道：“哎呀，反正小孩人不在这儿，还有希望的啊。”
“可是，可是鸟巢的主人也不在这儿。”艾拉的语气里饱含担心。
这不刚好。奥莉安德可不想和这块地盘的主子面对面打招呼，住在森林的里艾拉不知道魔法生物有多不稳定，同为魔法生物的兽人可是一清二楚。何况，这只大鸟还主动袭击了人类，一见面要打架时必然的，要是没有地上那个小拖油瓶还好，带着个八岁小姑娘，奥莉安德有点没底。
不过，这不意味着奥莉安德害怕了。
她转了转眼珠，突然蹦出来一个馊主意：“这样，它抓了村里的小孩，咱们把它的小孩也带走，多公平啊！”
什么？！
站在地上的艾拉听见奥莉安德的提议，吓得差点跳起来：“万一惹恼它怎么办？”
她自己说的大鸟会吐火啊！自己三岁时就已经明白如何不触犯动物们的底线，显然身后灵巧的女兽人连三岁时的艾拉还不如。她就像是完全不在意危险似的，从岩石上站起来，摆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等着！”
“等等，奥莉，你别——”
剩下的话，不用艾拉说完，她只瞧见岩石上奥莉安德晃来晃去的尾巴像是炸毛般立了起来，然后女兽人一个翻身，直接自岩石上跳开，攀到另外一端。
接着，艾拉看到一个庞然的黑影自矿口降落。
纵然有矿井底部的炼银照明，她的视力依然不足以看清黑影的模样。那的确是只大鸟，几乎有屋顶这么大，光是看到它的体型艾拉就惊呆了。而随着黑色大鸟的到来，矿井内原本很和谐的魔法波动，陡然变了个模样。
就像是规整有序的棋盘由外人呼啦一下子挥乱，就像是干净澄澈的湖水接受了血液的污染，大鸟愤怒地尖啸出声，而在艾拉听来，仿佛整个矿井内的炼银都随着它爆发出了刺耳的噪音。她捂住耳朵，屏住呼吸，可依然没法阻挡波动的影响。
压迫感由内向外，艾拉只觉得所有的脏器都在跟随着魔法而跳动。
她跪了下来。
“艾拉！”
隐约之间她听到了奥莉安德焦急的声线，艾拉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她看到盘旋在半空中的黑影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大鸟准备攻击奥莉安德的身形顿了顿，它转过了头。
下一刻，大鸟放弃了奥莉安德。
它飞了下来。
第一个浮现自脑海中的念头，便是逃跑。只是魔法波动干扰了她，身体像是与意识剥离开来一般不听使唤，她能感觉到大鸟的靠近，也能听到奥莉安德的呼唤，只是艾拉动不了。
直到庞然的巨鸟停在了她的面前，张开翅膀。
艾拉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她抬起头，对上了大鸟的眼睛。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没有瞳孔，如同凝固的血块般混浊。大鸟周身的羽毛都是黑色的，可它很漂亮，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艾拉能看得见它头顶的翎毛与优雅有力的身姿。
同时她还注意到大鸟的喙与爪子都不锋利，那和鹰隼鵟类的猛禽不一样，更像是艾拉日常在森林里见到的普通小鸟。
它不以人类野兽为食。
而此时此刻，大鸟巨大的翅膀挡在艾拉四周，就像是形成了一片天然的屏障，那些杂乱无章的魔法波动消失了，它在试图保护她？艾拉顿时有点糊涂，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碰触大鸟的身体，然而它像是警告般后退了些许，把艾拉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手。
“你，你，”艾拉紧张得你了半天，总算是憋出了一句还算完整的话，“你想干，干什么呀？”
大鸟只是在看着她。
它到底什么意思啊？艾拉在心底嘀咕道，它也不叫也不动，自己又没有特异功能，哪儿能理解一只鸟的心理活动？艾拉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试探性地开口：“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回应她的是扇动几下的翅膀，艾拉也不知道这是在回答自己还是无意识的行动。
“你不伤害我？那我也不会乱动的，你——”
“——艾拉！”
是爸爸！！！！
凌空一声有力的怒喝，让艾拉双眼一亮。她刚想大声回应他，可话脱口而出之前，艾拉陡然意识到不好。
“等等，爸爸！”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羽箭离弦的声音蓦然响起，艾拉甚至来不及惊呼，那箭便已经深深没入了大鸟的躯干里，它哀鸣出声，撤开了保护着艾拉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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