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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儿子


  慕容定当初杀回长安, 出发之时静悄悄的, 路上醒悟过来,叫人弄了个平叛乱的名头。他不是段兰那个没脑子的家伙,直接气势汹汹的杀过去。他宣称皇帝被贼人要挟, 所以才下了一通诬陷自己的诏令。反正到时候杀进长安, 长安就又是他的天下, 到时候该怎么办, 都是他说了算。

  元绩被他丢到宫里严密看管起来, 哪怕他一天吃了几口饭,喝了几口水都有人盯着。至于那些宗室, 犯事的都抓了起来。投入大牢。他自己都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些人呢,慕容延倒好, 当头给他飞来一顶弑君的帽子, 扣在他头上。

  “他竟然拥立元穆为帝。”慕容定一脚踩在被他揉成一团的檄文上头,脚尖碾了碾,好似踩的是慕容延的脑袋。他铁马金刀的坐在胡床上, 看向下头的臣僚, “元穆这个人,比元绩都还要深沉的多,是条不叫的狗。咬人起来比现在那个皇帝可狠多了。”

  慕容定说着冷笑。

  “现在慕容延说丞相弑君, 丞相打算……”

  慕容定下巴一抬,“打!”

  先别说自己被慕容延扣了这么一定大帽子,就是他不这么做,自己也要掘地三尺, 把这个混账给找出来,宁宁还在他手里呢!

  李涛等人听到慕容定掷地有声的“打”,心中清楚这位丞相急着找大哥算账,并不仅仅为了谋反一事,而且还为了不知下落的妻子。

  “就这么决定了吧,我待会叫人给我把檄文给写好,这家伙给我扣别的帽子也就算了,反正我或多或少都干过。狗皇帝活蹦乱跳呢,他竟然说我弑君?”

  慕容定嗤笑,“要不我干脆就把这个罪名坐实,反正那个皇帝也是很烦人,早前经历过那么一次,还是不知道接受教训。我实在是没那个耐心和他纠缠。”

  “丞相不可!”立刻有人站了出来,“陛下的确不理解丞相苦心,不过陛下暂时如果能不动那就别动。”

  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死个把皇帝不算什么,不过在汉人看来,弑君到底是个污名。就算日后能登大宝,也是个洗不掉的罪名。

  慕容定从鼻子里嗤笑一声,摆明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从胡床上站起来,大步就往后走去。

  留下身后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韩氏和孩子都已经接了回来,小蛮奴经历过这么一场变故,成长了不少,半大的年岁,已经提着刀去了校场。只留下阿梨一个坐在屋子里头。

  慕容定过来的时候,阿梨独自一人,抱着一只木头娃娃。这会没有人陪她,就连韩氏,因为这段时间在路上受了颠簸生病了,只有她一个。

  阿梨自己坐在床上,小手揪揪木娃娃的假发。脸蛋上满是寂寞。

  “阿梨。”慕容定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心疼不已,他迈步进去,阿梨猛地抬起头来,见到站在门口的父亲,立刻叫了一声阿爷,丢开手里的娃娃,连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跳下来。

  慕容定吓了一跳,几步并做一步,上去就把她给抱起来,“怎么不穿鞋?”

  阿梨摇摇头,“顾不上,”说着,她伸手抱住慕容定的脖子,“阿爷,阿娘呢。阿婆说阿娘有事,我要乖乖的,可是阿娘要多久才能回来啊。”

  阿梨说着,苦恼的咬住指头,祖母对她说阿娘是因为有事所以才不能回来。可是她想阿娘了呀。

  “阿梨好想好想阿娘,”阿梨奶声奶气的说话,“可是阿娘要多久才能回来?”

  孩子的话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攥住他的心脏,叫他疼的说不出话来。

  “很快就回来了。”慕容定把孩子抱到床上,叫她坐在自己的膝头上,“阿爷亲自带人把阿娘给接回来。”

  阿梨一听,立刻高兴的要跳起来,“真的?!”

  慕容定颔首,“自然!阿爷甚么时候骗过你?”

  阿梨手指点在唇边,仔细的想了一通,还真的没有想出父亲诓骗过她的事,不过她还是满脸严肃的伸出小拇指。

  “那么来拉钩!谁骗人谁是小狗!”

  慕容定哭笑不得,但看到孩子满脸的慎重其事,还是勾住她的小拇指摇了摇,“嗯,谁骗阿梨就是小狗。”

  慕容定借着皇帝的名义发布了另外一道诏书,诏书里直道皇帝之前错怪忠良都是被慕容延和一干心怀叵测的乱臣贼子迷惑,现在长安已经平定,拨乱反正。皇帝命丞相出兵讨伐谋反的慕容延和元穆两人。

  慕容定看了一遍诏书,里头文绉绉的用词看的他头疼,直接丢给其他人处置,他腾出手来准备出兵的同时,也一并将那些作乱的宗室还有慕容延贺拔盛留下的家眷子女都给处置了。

  出去打仗,结果被人在背后给捅一刀的滋味他不想再尝。何况临走之前把人都给处理了,也好杀一杀对方的气势。

  那些作乱的宗室,都推到了渭水边砍了脑袋。

  段朱娥和清湄等一众犯官女眷跪在刑场上,前头流水潺潺,这边却是一片血腥。段朱娥已经吓得神志不清,被提过来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颤,还是叫人给拖上刑场的。

  清湄灰头土脸的跪在后面,她原先还寄希望于清漪,想着清漪和杨隐之能不能看在过去姐妹一场的份上,救她一命,谁知道到了最后都没有等来这两人。

  凶神恶煞的士兵把这些女人给拖下来。因为慕容定急着走,犯人以及罪眷都要在这两日内处置干净,刑场上的尸首才拖走,血在略带凛冽的冷风中扬起一阵腥臭。

  自秦汉以来,夫妻一体,但凡只要夫君犯了谋逆,妻子一同要被斩首。灭族之中就包括妻族。

  到了此刻,沿用秦汉法制。

  清湄不仅仅是贺拔盛的正妻,而且她还掺到了这件事里头。几乎是罪无可赦。杨氏族内也不可能为了救这么一个道德败坏,杀堂妹亲妹的族人而触怒慕容定。

  她双手被粗壮的麻绳捆在背后,绳套穿过脖子。一副待宰的模样。

  前头跪着的人身形一软,如同一滩烂泥滚倒在地。

  清湄想要最后一刻腰板挺直,死也有个好看的样儿。可惜到了最后,两条腿打颤的站不住,两只脚才粘在地上,就噗通一下跪了下去。根本不用士兵们强按。

  她嘴唇一个劲的哆嗦,刽子手举行刀来,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胆颤的寒光。

  清湄终于反应过来了,杀猪一样嚎叫出来,“我错了,我错了六娘,你救我,你救救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刽子手手起刀落,清湄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砍落的头颅和皮球似得骨碌碌滚开几尺远,断了的腔子里头喷溅出一丈高的血。

  杀了一批。谋逆大罪都是全家老小一块死,就算还有别的旁系在,也不敢冒着性命危险过来收尸。

  尸体们被抛到牛车上。士兵们正在干活,一个士兵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女人的头,那女人满脸泥土血污看不清长什么样了,不过脸颊丰满,依稀看出来是个富贵模样,只是嘴大张着,看着有点渗人。

  “甚么鬼玩意儿!”士兵干这活计已经是心里不痛快,还被死人头害的差点摔跤,心下火大,飞起一脚,把这脑袋踢的老远,咕噜噜的一下噗通一声掉到河里了。

  该杀的都杀完了。慕容定挥师北上。

  将要出城之时,慕容定端坐在马背上回首看了一眼长安那高大的城门。

  **

  五原内外车马嘶鸣,一片繁忙的景象。

  一个多月前,郡守突然说皇帝被叛贼慕容定杀了,要起兵反抗,还死了好几个和长安有联系的武官。

  还扶立了一个宗室做皇帝。

  一时间,除了打仗时候才能热闹一下的城池里,顿时喧闹起来。

  清漪身上有伤,躲在房内闭门不出。外头寒风凛冽,风沙也厉害。五原郡和草原靠的比较近,长安都还没到冬天,这边就已经冷的撒不开腿了。

  她这儿平常没有人来,就连服侍她的那两个侍女除非她说,不然也是躲到一边偷懒。

  清漪坐在屋内,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她叫侍女把一只小炉子提到外间,然后随便那两个跑到什么地方去。

  手里一杯热水慢慢凉了下来,屋子里头就一个火盆,对上寒风凛冽的天气,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她站起来,自己到外头打热水去。

  外间的小炉子上有水壶,有热水,想用来喝还是用来洗漱都可以。而且就在门口,取水也方便。清漪才把水壶给提起来,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清漪心头一紧,立刻调转头来。手放下水壶,下意识的贴在腰上,手下硬硬的刀具隔着几层衣服抵在她的手心。自从慕容延那件事之后,她就格外警醒。甚至还贴身藏了一把匕首防身。

  元穆快步走来,见到清漪站在炉子面前,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你在做这些粗活?”他说着眉头紧蹙,四处张望,“那些伺候你的侍女呢?”

  “她们去玩了,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清漪说着松开匕首,提起水壶入内,“进来吧。”

  “那些贱婢竟然敢这么松懈!”元穆愤愤不平,“必定要惩戒!”

  “我又不是她们的主子,无所谓了。”清漪拿出另外一个杯子来,给元穆注满水,热水注入杯中,热气腾腾。元穆抬起眼来,见到清漪的眉眼都笼罩在氤氲的水汽里。

  他目光柔和下来,“宁宁,委屈你了。”

  “也没甚么好委屈的。”清漪放下水壶,坐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慕容延和于孟两个商量出兵,我趁着自己还有闲暇的时候,过来看看你。”元穆道。

  于孟是慕容谐手下原来的一员将领,后来不听慕容定号令,被慕容定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裤子狠狠打了一顿板子之后,给丢到这里来的。

  清漪一愣,她抬头看他,“他们没有让你参与到调兵里头?”

  元穆下意识躲开清漪的双眼,“这也自然,我原先就没有打过仗,若是冒然交到我的手上,恐怕也有不妥。”

  元穆话说的好听,可是实际上是个什么样子,清漪怎么会猜不到。恐怕从头至尾,慕容延和于孟两个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元穆这个新皇参与进来。

  “你何苦和他们搅合在一起?”清漪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才颦眉轻声问道,“这些年来,西边和东边打仗,又抢着和蠕蠕联姻,五原郡的兵力比不得以前。就算到时候如了他们的愿,但是赵焕还有南边的梁国,哪一个又是吃素的?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元穆手掌紧紧握住手里的茶杯,这几日为帝的喜悦过去之后,慕容延口里称呼他为陛下,但是行事里比他的父亲慕容谐还要嚣张。至少慕容谐表面上对元绩这个傀儡皇帝还是颇为尊敬,可是慕容延竟然连面上的遵从都不愿意维持。

  哪怕他心里也抱着利用慕容延的想法,可真的对着慕容延,他心里着实气愤的很。

  “那宁宁,你觉得现在能怎么办?”元穆抬头,“陛下已经被慕容定杀了,我做皇帝天经地义。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那么就没有别的退路。”

  清漪一愣,叹了口气。她这些天来一直劝说元穆不要和慕容延这些人混在一块,别说将来他们能不能做出什么事不好说,就算将来真的得势。除非元穆能够机缘巧合得到兵权,不然就还是君弱臣强的局面,这种局面要是一直延续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她坐在一旁,背脊靠在凭几上。

  “那你现在有甚么打算?”

  “我都已经做了皇帝,自然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能够做到何种地步。”元穆笑了笑,“宁宁难道不想做皇后吗?”

  “我不想。”清漪回答的干净利落。

  元穆脸色铁青。

  “现在局势不明,说这些又有甚么用?”清漪看着他,“汉献帝的伏皇后也是皇后,你说呢?”

  元穆的面色坏的更加厉害,过了好会才慢慢转好。

  “宁宁,事情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坏。”元穆说道。

  清漪摇摇头,“是啊,事情哪里有我想的这么坏,不到最后谁知道呢。”

  元穆喝了一口热水,杯中的热水就只是水,没有加任何东西,他润了一下喉咙,对她伸出手来,“我听说你在这间屋子里头呆了好久都没有出去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清漪是被慕容延带过来的人质,虽然慕容延没有明说。但是外头的人也不轻易叫她出去。清漪听到这话,眉头一挑,“真的可以?”

  “当然。”元穆道。

  元穆直接带着清漪出了门,府邸中卫士看到两人,面色有些怪异,但是没有上来阻拦。

  清漪看到府邸内不管是家仆还是侍女,都神色匆忙,眼底有些惊慌失措。

  “是不是外面出甚么事了?”清漪问。

  元穆一听,对清漪道,“宁宁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打听一下。”

  说罢,急匆匆的往前走去。

  清漪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元穆亲自赶回来,“是南边那里来消息了,慕容定果然攻破了长安,而且把慕容延和贺拔盛的家小都给杀了。慕容延和贺拔盛两个都在哭呢。”

  元穆说着估摸着待会这两个说不定就要哭到自己面前,在人前做戏。嘴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来。

  “宁宁,待会我恐怕会有事,你先回去?”

  清漪点头。

  今日一大早就送来了两人家小都被慕容定斩首的消息,除了女儿之外,家里所有人都被处死。

  慕容延和贺拔盛对于这个结果早就预料到了。贺拔盛无所谓,他来长安的时间还是太短,没来得及生下儿子,至于那个姓杨的女人,在他看来也就那样,死了就死了,半点都不心疼。慕容延为自己的那几个儿子稍稍难过了一把,当着人面流了两滴眼泪。

  王侜上前,“巨鹿公节哀,慕容定丧尽天良,对于同姓手足尚能下如此狠手。还请巨鹿公和贺拔将军节哀顺变。”

  贺拔盛在一旁耸拉着脸,他努力了半日,都没能流下一滴泪来。听到王侜那话,差点笑出声来。

  慕容延和慕容定是兄弟没错,可是关他什么事!

  贺拔盛抬手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笑给抹掉。

  慕容延一脸的伤心欲绝,于孟坐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巨鹿公,此时尚不是伤心的时候,等到打入长安,巨鹿公可亲手斩下慕容定的狗头来祭奠各位小郎们!”

  王侜双眼一亮,上前一步,语气越发激动,“郡守此话甚是,巨鹿公眼下应当振奋起来,指挥大军长驱直入,以慕容定人头来祭奠诸位小郎和无辜死于他手的英灵!”

  慕容延放下手,点点头,“诸位的好心,我都知道了。现在正是应当举大事之时,又怎么能做小儿女之态。”

  他站起身来,身形摇晃两下,王侜眼疾手快,抢在于孟和贺拔盛之前搀扶住他的手臂。慕容延是他复仇的唯一凭依,必须要好好的。

  “去吧,去面见陛下。”慕容延道。

  说着,他和于孟贺拔盛一行人往外走去。

  清漪回到那处小小的院子里,没有第一时间回房。而是站在院子里头,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五原郡草木不多,每每到了寒冷的时候,就会风沙漫天,和沙尘暴似得。这几天连续刮了几日的风沙,今天才稍稍好了点。

  她袖手看天,那两个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侍女回来了,见到她抬头看天。当着她的面嘀嘀咕咕起来,“真的不知道有甚么好看的。”

  “天有甚么好看的,脸长得那么好看,原来是个傻子。”

  这两个侍女操着当地的方言,仗着清漪听不懂,叽叽喳喳说的欢快。

  清漪也不在意,看了好会,又当着她们的面伸开手脚,顶着两个侍女惊异的眼神做了一套体操。

  在室内待久了真的挺累,出来活动活动正好。

  晚间,清漪吃了点东西,正准备提水洗漱睡下。外头传来声音,不多时,门从外头吱呀一声打开,慕容延大步走进来。

  清漪吓了一跳,手立刻捂上腰间,心下开始琢磨要是慕容延意图对她不轨,要如何自救。她见识过两人的体力差距,若是直接拔刀抗争,恐怕会被他给缴械,来硬的直接不行了。

  清漪心思转的飞快,慕容延已经大步坐到她对面,直接撩起袍子下摆坐下。

  室内只有两盏油灯,灯苗如豆,光线昏暗,清漪抬眼打量他,借着昏暗的灯光,见到慕容延双眼略肿。

  对了,他的家小都死了。

  清漪心头一片怅惘。虽然她和段朱娥曾经是死对头,但听到她的死讯。心里却没有多少开心。

  “我儿子死了。”慕容延突然开口,“是慕容定杀了的。”

  清漪微微别过脸去,他不比之前的意气风发,眼里布满了血丝。她想起了曾经见过几次面的阿胡,“你当初为甚么不把他们都带出来呢?”

  “带出来?”慕容延冷笑,“路上有多艰难,你难道还不知道。他们都那么小,吃不了这个苦头。”

  清漪在心里嗤之以鼻。说白了,还是嫌弃孩子们是个拖累,难道慕容延还不知道把孩子们留在长安,一旦城破,这些孩子们面临的会是什么下场。其实慕容延早就把他们给抛弃了,既然如此,何必又如此惺惺作态。

  她心里如此想,没有一丝表露在脸上。她只是坐在那里,嘴唇动了动,“节哀。”

  慕容延嘴角牵动一下,露出个似笑似哭的诡异表情。

  室内安静下来,诡异的静谧在两人之间弥漫,慕容延抬头,仔细打量她,那目光叫清漪很不舒服,但她只是微微别过脸去。

  “我要你给我生儿子。”慕容延开口道。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刀,将两人之间勉强维持的平静迅速划破。

  作者有话要说:  对姐姐: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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