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殿前遇险
“师兄，前面就是了。”正午，艳阳高照。晋城盛大气派的宫殿在阳光下蒸腾，两个身影朝兰馨殿的高墙边走去。
“绕过前面就是正门了，”粗布麻衣的少年人细声告诉身边月白轻衫，纸扇微摇的公子，“师兄，这是主道，正午时分难免遇见宫中来往之人，现在去试探恐怕不妥……”
“你傻啊小轩儿，”那自称“苏晨”的郎中一翻白眼，“我可不是试探，就是觉得夏日闷热，出来走走，况且……”
话语未必，身旁易容打扮的慕容轩翻了一个更大的白眼，心道，屋里阴凉舒爽，跑到日头之下来散热，师兄你的感官还真的挺独特。
“况且，我们根本走不到正门。”苏绎宸下半句声调骤变，慕容轩星目一凛，两股强烈的内息从两侧直冲而来。气息雄厚，竟是杀气腾腾。心知苏绎宸武功较弱，慕容轩当即运起掌风，却被身旁的人用一只手轻轻地按下。
他侧头不解地盯着苏绎宸，对方却一脸泰然，迎着日光的嘴角居然弯着淡淡的弧度。杀手破空之风从四面袭来，二人被围在中央。对手明晃晃的刀锋灼灼炫目，慕容轩眼神凌厉，戒备十足，苏绎宸只是随意地斜眼看了看，云淡风轻一笑。
“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江湖郎中，诸位找错人了罢。”他右手折扇哗啦一声展开，面上是招牌式的浅笑，清风扬起他鬓间秀发，笑意似要延伸入眼底。
周身的高手们皆是黑衣蒙面，无人应答，也无人出招。慕容轩会到了苏绎宸的深意，只是警惕地盯着来人。正午的日头隐去了主道上的影子，气氛也霎时凝结成冰。
“擅闯兰馨殿者，死。”一雄厚的男声狠狠道。
“噢？原来此处就是淑麒贵妃的兰馨殿。”轻衫公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广袖一敛，退后两步，躬身揖道，“是苏晨失礼。在下刚入楚宫，一时好奇，不想误入兰馨殿惊扰了贵妃，还求贵妃不要怪罪才是。”
蒙面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不知可否放过二人。慕容轩袖中拳头已然握紧，掌心微汗，苏绎宸却是展颜而笑，舒朗道：“看来诸位兄台是怀疑在下了。”他音调一转，带了分玩笑口气，“诸位，在下可是毫无武学造诣，若诸位要出手，在下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站着赴死了。”他瞧见一蒙面人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慕容轩，便一侧头，望了身旁毫不起眼的少年一眼，说道，“不过，在下身边这护卫倒是略懂武功，但寡不敌众，诸位如要下手，劳烦给个痛快。”
他随口道出自己懂武学的事实，慕容轩心中一震，就欲偏头看他，硬生生忍住。苏绎宸见蒙面人眼中有踌躇退却之色，轻扬唇角，“诸位，在下好歹也是应楚穆帝邀约入宫为神曦公主诊疗的医者，看在在下已经赔礼道歉的份上，诸位也行个方便吧。”
听闻对方是楚帝请来的神医，蒙面人相望的眼神不再冷冽怀疑，换做了些许恐慌。他们围成一圈，缓步退后，未几，几个闪挪，消失于高墙之后。
苏绎宸目送着黑色的衣角离开视野，真诚的笑容化作了讽刺的讥笑。慕容轩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将矛头转向了身边人：“师兄，你为何不尽早告诉他们我们由楚帝延请而来。方才险象环生，若他们出手，我根本招架不住！”
“告诉他们？”苏绎宸笑了起来，反问他，“小轩儿，我们入楚，是何目的？”
慕容轩一愣：“自然是对抗洛沂……寻到薏儿。”
“对抗洛沂……谈何容易。”苏绎宸轻叹，挥起折扇，陷入了沉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阿轩你是军中战将，这个道理岂不该比我理解？”
方才情况危急，对手武力高强人数众多，慕容轩心弦紧绷无暇顾及其他。如今细细一想，立刻就明白了苏绎宸的打算。他不禁暗暗赞许：习武之人永远最先判定对方的实力，处于下风时难免暗自心虚。可身旁总是挂着清浅笑容的公子虽无法率先靠内息探出对方的虚实，却在只言片语间窥破了对手的底细。
“方才应是有一半的人手出动，”苏绎宸清亮的嗓音传来，“看来，这位贵妃对宫中的每一张生面孔都很在意呢。”
“如此看来，这兰馨殿还真是密不透风。”慕容轩蹙眉，“若想撼动洛沂的根基，恐怕很难自此切入了……”
苏绎宸一时没有答话，二人顺着兰馨殿的高墙往回走着，耳畔虫鸣阵阵，心头都不由得有些杂乱。淑麒贵妃已是唯一的线索，可因为那次冲动而大意的刺杀，对手的警惕已不可同日而语。有如此高手维护，欲伤到贵妃都是痴心妄想，看来，此路不通，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一边是葬入北境，沉冤待雪的焰城军，一边是别离多日，生死未卜的慕容薏。苏绎宸目光移到身边，见慕容轩低着头，尽管易容之后的他面孔还令自己有些生疏，但透过那双交杂着忧郁和渴望的眼睛，他仍旧能约莫推测出他所思所想。
毕竟，当日在飞雪簌簌，茫野皑皑的风国北境，他就曾做出过自己的选择。
二人安静地走着，各怀心思，无人言语。来到一个路口，苏绎宸正欲去神曦公主宫中为她调养，背后一声大喊止住了他的脚步。
“苏公子请留步！”
两人同时回头。来人御医装束，虽已上了年纪却是一路小跑，拖着步子接近他们，连连喘息。
苏绎宸行了一礼，被那人按住：“苏公子，不敢当，是老朽有求于公子，请公子务必应允！”
他模样紧张焦急，苏绎宸也知事态不妙，正欲开口询问，那老御医突然长长一揖，恳求道：“请公子随老朽出府一趟，其中原委，老朽必定会在路上告知公子！”
苏绎宸搀起御医，与慕容轩交换了肯定的神色。眼下宫中之路行不通，出宫——这倒是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况且若非情形已是千钧一发，御医也不会依靠他这样的江湖郎中。四目对望，慕容轩不着痕迹地一点头。苏绎宸扶着老御医，离开严密的宫墙，向熙攘繁荣的晋城大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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