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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此消彼长


  大汉初立,高祖刘邦比着功绩将同姓封王,异姓封侯,追随高祖抛头颅撒热血打天下的将士都得到了封赏,为王的为王,做官的做官,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家人亲戚也都享有殊荣,朝堂之上几乎人人都是身缠军功的有功之士,辅佐皇帝治理新成的天下,共享权利。

  只是汉立国近百年间,这些王侯大官的爵位与荣誉世代相袭,发展繁衍,关系遍布,世家大族崛起,势力不容小觑。而如今朝堂之上更有近半数以上的朝臣皆是身披军功或者军功之后,三公之中就有两位属军功集团,皇帝颁布政令往往受到朝臣牵制,军功集团势力叫皇帝很是头疼。这些军功集团分子大多出身行伍,虽果绝却武断,带着武士的劣根性,轻视无军功与读书之人,时日久了便不思进取却牢牢霸占着固有利益,实在不是大汉之福。对于这些情况,皇帝虽已慢慢部署改善,从别的道路选拔官吏提拔非军功集团之人,叫卫绾做了御史大夫兼太子太傅,石奋直不疑等人也在提拔,可是终究算是杯水车薪,不得根治。皇帝深知这个问题若不解决,现在还好,可演变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皇权独尊也不允许叫其他任何人分享了权力。

  皇帝计划好了,经过长久部署,步步为营,要全力操办此事。

  对于去岁冬里提上朝议主要办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募民徙塞”几乎是人人同意高兴的事情,只是如今国力有限还不能大规模徙民实边,只招一批自愿民前往边塞。

  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整个儿队伍陆续开跋前往边关,一整个春季选官选民迁徙边塞的任务在进行着,去戍边的官员刘启心中早有人选,便是李广。

  李广深有才能,言说才气天下无双,在七国之乱中也建了战功,可是他却私受梁王的官印,这叫刘启心里很不舒服,虽然未给他封侯但也承认他的治军之能。李广私受了梁王的官印犯了皇帝的大忌讳,封官授印那是只有皇帝独有的权力,李广的行为叫刘启不得不防他,把他调去边关也是人尽其才了。

  桃花落尽,绿树成荫,昭示着夏季快要来了。李广作为太守带着最后一批人开拔的时候,已是春末了。这件事办妥后,刘启才暗自松一口气,接下来便要先给军功集团松松劲,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了。封皇后之兄王信为侯便是打击军功集团计划当中一个铺垫。王信是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妹妹做了皇后,外甥做了太子,他也无非人前气派了些,走路腰板挺直趾高气昂了,封他为侯刘启不担心他能翻出什么大浪,只是皇后的异母兄弟田蚡却是得防着点,那人长得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看着也怪精。

  王信封侯一事提上朝议,果遭朝臣大力反对。王信封侯,意味着白马之盟打破。军功集团担心独享利益遭破坏当然要极力反对,可皇帝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汉初立时,高祖与群臣约定“白马之盟”,异姓不得封王,无功不得封侯以定人心。那本是国初立对付不稳定局面的,到这时却未必见得是好事,是以刘启无论如何要将其破上一破。可事情遇上顽固不化的,就极为难办了。

  周亚夫身为百官之首身先反对,抬出高祖定制的白马之盟,“非刘氏不王,若有无功非上所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祖制不可违,此事只好作罢。

  经一这件事情,皇帝深惊周亚夫在朝堂上振臂一呼的影响力,细细将前前后后思索:周亚夫之父周勃先时便跟随高祖打天下,建立功勋封为绛侯,官至太尉,是个治军的伟将,后来在清除诸吕做乱时也是立了大功,又与陈平一道迎自己的父亲,当时的代王进驻长安称帝,此二人最初也封了左右丞相,权势盛极一时,周勃过世后长子承袭了其绛侯爵位,次子便是周亚夫了。周亚夫与其父同样身负超群武艺与才智,深得太宗皇帝信任临终都交代周亚夫可用,可是如今,他正是怕了周亚夫的可用之才,周亚夫以战功封条侯,先后做过大将军、太尉、丞相,关系势力牢固,遍布里里外外,皇帝下诏都不得不听他的意见,那日后若是……

  其时,事情并不那么顺利,依着皇帝的盘算,总要动一动朝堂上的格局,他深深感觉到周亚夫不能做少主的辅助之臣,王信封侯一事暂时压下,也只是暂时,公主婚嫁提上来才将彼时灰阴之色代替。

  天光日暖,蝶影花香,长乐宫的花园里满是欢声笑语。

  “你这样是不行的,来来来,给我……”那是刘彻。

  “我能,你等一下,你看,看看看,又转了吧,转了……”阿娇回答。

  “哈哈幼稚吧你,玩这个还都不会。”陈蟜禁不住笑。

  “我也喜欢,怎么就是幼稚了。”刘媛斜目哼道,陈蟜就闭嘴不言了。

  ……

  ……

  一帮人在花树旁的空场里玩着,打陀螺。太子刘彻与他三姐刘媛,阿娇与她新封为隆率侯的二哥陈蟜四人,还有一堆宫女黄门,刘启远远就听到这边的笑声,见他们玩的尽兴也不过去耽搁,直接绕走了。廊上窦太后逗着鸟与又城说话,听园子里孩子们的欢笑,也是满面轻松享受的笑容。

  “母后长乐无极。”刘启揖礼。

  一众宫人拜礼。窦太后乐呵呵道:“启儿也叫孩子们的欢乐劲招来了呢。”

  “母后,儿子专程问您的安而来。”刘启笑到,扶着母亲进殿去了。

  “那一件事办的急了,缓缓,媛儿也快行及笄礼了,事情是你们夫妻说定的,也该选日子了。”窦太后感受着日光,已经很晒了,缓悠悠的像是同儿子聊天。

  刘启点头:“母后说的正是,便要与您商量商量来着。”他知道,这事情母亲心里也多多少少的不高兴,世家大族彼此相依,中间你动便我摇,互牵互拉,周亚夫算是中心了,可是母亲因了七国之乱时周亚夫拒不救梁致梁王身处险境而不满周亚夫也是有的。

  “我老了,你们嫁女儿,自己看着办。”窦太后缓口气笑。

  “还是得母亲做主选个好日子,不然阿姐要怪您不待见她宝贝儿子了。”刘启回答。

  “哼,她还敢!”语气里带着对女儿的特有偏爱。

  刘启也笑了:“哈哈哈,是是是,母后,孙辈里您就偏着阿娇了,别的谁也不管了。”

  “一个个猴崽子没一个称心的,就那唯一的小宝贝把我老太婆放在心上。”窦太后笑意晕满面庞。

  世上婆婆疼外孙,在皇家也不例外,尤其阿娇还是窦太后唯一的外孙女,又是个热闹活泼贴心的,更叫她心喜了。

  刘启面上只是笑一笑道:“嫁二的就是周亚夫操办的,这一回还叫他主事,母后您看妥不妥。”

  进了殿坐定,又城端了茶来给景帝太后斟了。

  窦太后说道:“也没什么不妥的,做皇后算是头一回嫁女儿了,也就这一个女儿了,这一回也该是风风光光的办一场了,丞相主事,嗯,倒合着理。”

  皇家的亲向来参杂着东西。这一场婚事各人自有打算。

  日子兜兜转转的过着,如渐次茂密了的林子一样繁荣,这一样花开,那一样花谢了的几番变化,就仲夏了。

  陈蟜与刘媛的婚期后来定在次年的上祀节过后,那是个春朝勃勃的好日子,有多半年的时间准备,婚前的礼仪三书六聘的本就是十分繁琐的,皇家的讲究更为多。

  婚期定了,刘媛便不能像往常一样与刘彻阿娇他们出去了,老老实实的呆在椒房殿里做“闺女”。可每每刘彻来了讲一些他们一起的趣事刘媛就耐不住了,可也惧母亲的眼神不敢要求什么,心里真讨厌那么多烦人的礼聘过程,恨不得很快就嫁给陈蟜了,嘴上却从来不说,说了要叫她脸烫的冒气的。她是个极容易害羞的姑娘,几人一起玩时最多也就与陈峤找事斗几句嘴而乐,不像弟弟与阿娇般什么也不顾忌的嘻笑打闹,她常常羡慕他们俩,其实她要是想得到刘彻阿娇那样的性子与他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就理解了。

  “三姐,我们说好了我生辰那日去灞桥策马呢,你去不去?”刘彻故意使坏心眼逗刘媛。

  “去去,你同母后说说。”刘媛很高兴。

  刘彻得逞的笑:“哈哈哈,我可不敢,一,你不会骑马,二,成亲之前是不能叫新郎官同新娘子见面的。”

  刘媛还没明白过来弟弟是故意逗她,仍是坚持不懈:“那不是什么大事,有马车啊,那个,再说,那个σξβεхф还早啊,也不怕,就…就这一回。”嘴里咕咙着。

  刘彻一看跟这可爱的姐姐交流有障碍,自己的玩笑她当真了,这下子惹火烧身吃吃噔噔的打哈哈,“真不行,我们不要马车的,那样多没意思,母后……那里也不好交待。”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还问我去不去?”刘媛气呼呼的说道,“看我叫阿娇以后再别信你的鬼话。”

  刘彻一下子感觉凉水交心,“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啊,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开玩笑?那是去还是不去。”刘媛笑嘻嘻急问。

  又会错意,她以为刘彻说不叫她去是同她玩笑,其实整一个就是刘彻故意说的玩笑,他实在郁闷的想哭,抽着脸道:“等你嫁了二表哥,哪里不能去?急什么。”

  刘媛就低着头红了脸绞袖口,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门外大树上的新蝉扯命似得叫的欢快,她朝门口步了几步低低说道:“爱去不去好了。”

  刘彻一直看着她,想起二姐,手搭在腰间,握了握腰带上悬的饰物,最后说道:“好吧,去呢,你这些日子便把母后哄开心了。”

  七月的白日渐渐变得长了,天亮的也早。七夕这日因着晚上有宴会,所以一大早趁着天凉快刘彻几人就跑了。到了司马门上照例和又公车令嚷了几句嘴,因为马儿牵过来阿娇就迫不及待的想坐上去,几个人欢呼的声音稍微嫌放肆了,公车令便上前“友好提示”,几人均觉得扫兴,立时催着车子走了。

  孩子放飞的心奔腾着,不能叫什么影响了心情,很快就把司马门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朝阳初升,轻云朦笼,一队人锦衣华服呼喝着在长安大街打马而过,马足车尘扬起,叫街上清早起来忙碌的人纷纷不由自主让路侧身而望,猜测、感叹。

  “你们不能慢点吗?”阿娇不敢跑的快了,她还不熟骑马。

  “那有什么意思?你同媛儿一道坐车去吧,女孩子家的。”陈蟜说道。

  他们打一丛树旁经过时,阿娇就勒马停了,刘彻闻声也扯了马缰回身去看,阿娇说:“你们跑去吧,我同媛姐姐坐车。”

  刘媛一路上就开着帘子,这时候听阿娇这样说很高兴有人陪她说话,也应和着。

  刘彻调转马头说道:“好吧,我们前面走着,你们跟来。”又吩咐侍从好好护卫驾马去了。几个男孩子敞开了欢要赛马,看谁先奔到灞桥上去,猛鞭着马臀跑远了。

  清晨的和风轻拂着,太阳升起来就见热了,阿娇却不下马而是跟着车子旁边同刘媛说话。刘媛问道:“阿娇阿娇,你下来坐车。”

  阿娇摇头道:“车里太闷了,咱们就这样说着话。”

  刘媛撇嘴笑:“你怎的同男子一般好强。”

  “天气热嘛!”阿娇嗓音清淡,答非所问,又说道:“媛姐姐,等你们成亲了就回去隆虑了吗?”

  刘媛扯着帘子不看她了,心轻轻的跳着。

  等了一会也听不见声,阿娇回头去看,只见刘媛不知看向哪里,说道:“我正经问你呢,你又不说话。”

  刘媛不好意思说话,却将眼睛看向远处,想起很多,陈蟜与他说的隆虑的美景与好处,母亲与弟弟,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不清楚也很矛盾,又想到陈蟜对着她说话时的笑,想起他的信誓旦旦,她不知怎么处理这些问题,怯怯的说道:“我不知道。”

  “那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喜欢怎样?我二哥还能悖着你?”阿娇云淡风轻的道。

  这样的问题阿娇的确想的浅了,她只以高兴,别的什么也不懂。刘媛虽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能一直呆在长安城却也心里喜欢听陈蟜的话,喜欢他开心。

  “有一些阿娇她不懂。”刘媛这么想着,低头说道:“我听蟜哥哥的,他在哪里我在哪里。”

  阿娇听见这句话向刘媛望去,朝阳迎面洒在她的侧脸上,她低着头似沉醉在某种美好记忆里,脸上红扑扑的美,叫阿娇自己也若有所思,这句话在心里一直记了很久,“他在哪里我在哪里。”

  “咱们快起来吧,不能叫他们撂的太远了!”阿娇甩起鞭子催马跑起来,驾车的侍卫也把车赶得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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