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以命换命,一念入魔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寂，墨离担忧地看向修月，她的背影有些落寞，半深半浅看不真切，可那种孤寂的氛围让他向前走了一步：“你，没事吧？门主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终于愿意面对现实了，她面对什么？
修月摇了摇头，疲惫地垂着头。
墨离张了张嘴，却是讶然叹息，没有再出声，只是仰着头在黑暗中辨别着门主的方向，眸光闪烁不定。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修月慢慢抬眼，看向黑邪门门主，“《音疗五卷》可以修复损坏的五脏六腑，他的身体并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不是吗？”
“可前提是他的症结是在五脏六腑。”
“什么意思？”
黑暗中，幽幽传来一道叹息：“……难道，你就从未发现他脉象很奇怪吗？”
“……”修月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她是发现了，凤清音的脉象时缓时急，偶尔还会消失，这样奇怪的脉象她的确是没见过，可不代表着不存在，只要他还活着，那么一切就都还有希望不是吗？想到这，她坦然地抬起头，目光凝聚：“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他死。”
“可……如果他早就死了呢？”黑邪门门主反问。
“什么意思？”眸仁蹙然一缩，凌厉的光射向出声的方向。
“如你所想，他……早就死了。”
“你在开玩笑吗？”修月讽笑一声，转过身，快步走到墨离身前，不知为何，步履却有些不稳，执起凤清音的手腕，感觉着轻微却还在跳动的脉搏，“他明明还有生命气息，你凭什么说他死了？”
许久，房间里一片沉寂，氛围莫名有些微妙。
墨离则是完全哑然地瞪着眼，低头看了看怀里脸色苍白的清俊男子，又看了看神色不定的女子。
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那么，”黑邪门门主终于说话了：“你此刻焦躁不安的情绪又是为何？”
修月猛地一摆手：“你管我！”
“呵呵，小丫头，你想要救人的心死我理解，《音疗五卷》现在就在你的手中，如果你想救他不妨试试？可，本尊还是那句话，就算你再费心思，他也活不成了。哦，也不对，是他已经死了，《音疗五卷》可以救回游离在生死边缘的人，可却救不回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三魂七魄，少了七魄的话，他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一个奇迹。<>”别人虽然看不出来，可他不一样，从几个时辰前看到这个昏睡不醒的男子时，他就感觉到了。
一个人，少了七魄，如何存活？
恐怕……
“他体内的黑莲蛊耗尽的那一刻，也是他命绝之时。”
黑莲蛊？
修月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个词她曾在凤清音的口中听到过，她那时问他，可他并未告诉她实情，那么……“黑莲蛊到底是什么？”
“一种蛊虫，很古老的秘术，可以让死人暂时留有一丝人气儿。”
“……”咬着牙，修月攥紧了手，缓缓向后退了一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件事，她的唇微微动了动，眸底的情绪复杂之极，她回过头，脚步沉重地挪到墨离身前，手指抚上凤清音苍白的脸，指腹游离在他鼻息间，很轻微的呼吸，若有若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墨离。”修月低声唤他。
“嗯？”墨离愣了一下，抱着凤清音的手紧了紧，有些心疼地看着修月惨白的脸：“怎么了？”
“放下他，你先出去。”
“诶……哦，好。”顿了顿，墨离没有问为什么，找了个位置，轻轻地把凤清音放了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修月一直很冷静，可墨离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恐怕很糟糕，她应该没有发现，此刻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悲凝的气氛下，让人的心情压抑的莫名。
叹息一声，他走了出去。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缓缓地抬起头，修月没有回身，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凤清音的脸，话却是在问身后的人。
“……你这丫头。”
幽幽一声叹息：“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几百年前，传闻有人利用一种秘术把自己的魂魄献出去换回另一个人的生还的机会。本尊一直以为这只是传闻，可没想到在本尊有生之年竟然还可以看到活生生的例子。”
“什么……意思？”修月感觉她的喉咙有些发干，她蹲下身，手指贴着凤清音冰冷的脸轻微地颤抖。
“以命换命，一念入魔。”
四个字，决定了两个人的生死，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执念，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献出自己的魂魄，那种硬生生地把灵魂剥离出躯体的痛，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那样极致得痛，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而他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傻？
黑邪门门主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你，应该不是君修月吧？”
修月抚着凤清音的手一顿，缓缓点头，却异常坚定：“……是，我不是她。”
“那你是谁？”
“……君罗。”
唇微微一动，修月吐出了那个许久都不曾提起的名字。
齿间绕了许久，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竟然如此陌生。
陌生到，仿佛那已经是前世，而她如今，是活在另一世，重新遇到该遇到的人，不再孤寂。
可，命运为什么又跟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君罗……”黑邪门门主喃喃一声，突然讶异道：“你就是天下第一庄庄主君白墨唯一的妹妹……修罗音尊——君罗！”
修月苦笑：“是。”
往事如烟，她早已不记得那些飘渺不切实际的虚名了……
“原来如此。”叹息一声，“这清王……倒是一个痴情的人，只是，可惜他注定命薄。”
听了这话，修月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瞪他，咬牙：“我不会让他死的！”
“哦，”黑邪门门主笑了笑：“你又如何找回他的七魄？他七魄入魔，早就因着为你夺得生还的机会而献出魂魄，如果不是取走他七魄的那人对他手下留情，恐怕站在你面前的早就是一堆骷髅了。你，一个小小的凡人，又如何从那些东西手中夺魄？”
修月咬牙，突然笑出声，只是那笑却慢慢带了一抹苍凉：“……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吗？”
黑邪门门主一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疯了……”
“我没疯。”修月摇头：“我从来都没想过会疯，只是……有些时候，人会做出一些比疯子更疯狂的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黑邪门门主的声音带了凝重。
“我知道，那么，你又在怕什么？”
“怕，本尊这一生还真没怕过什么，可你不怕他会恨你？”
修月摇头，眼底恍惚一片：“他不会恨的，不会恨的……”一遍遍喃喃而语，修月慢慢抬头，眼底潋滟的光让人不敢注视：“我……助他入魔。<>”
“你……真的疯了！”黑邪门门主低呼：“你这样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你要清楚一个魔物会在五国之内掀起惊涛骇浪，他到时候会失去本性，难道你愿意看到他变成那样？”
“只要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修月眼底一点点恢复沉寂，死寂一片，却晦暗莫深。
“如果要沦陷，那么我替他亲自打开那道毁灭的门……”生与死，她都不在乎。
“你……”
黑暗中，黑邪门门主瞪大了眼，“疯了，你真是个疯子。本尊是不会帮你的……”
修月哑然失笑：“你不会。”
“……”
“既然你知道其中的厉害，那么，你也应该知道，一着不慎，入魔的将不会是一个而是两个。到时候，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了，一个人入魔可以由另一个破解，可如果两个同时刻上魔印人生魂寂灭的话，那么……最后的结果你应该是知道的。如果你同意，那么只要我不死，我就会找到他，无论他是魔，还是别的什么怪物，我都会看好他，这是我给你的保证，仅此而已。”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黑邪门门主在黑暗中看着不远处的女子，决然而立，眸底的光让她周身都笼罩在一层神圣的氛围中，圣洁耀眼，可她眼底的孤绝是那么的浓，几乎让人的心都跟着恍惚沦陷，到底要是怎样的情，才铸成了眼前这两人的痴？
“……你不后悔？”
许久，他叹息一声，低声询问。
“不后悔。”
人这一生终归是要做几件疯狂的事，否者，她怕自己真得等到失去之后会后悔，那绝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不明白凤清音对她到底有着多么深的感情，深到他可以为她献出自己的魂魄，那么……他能做到的，她为何不可？
六道众生，断尽尘缘，一念之差，永坠魔道。
凤清音，今日，我亲自推你入魔，却只为了求得你生，要怨，要怪，那么，活下来找我报仇抱怨吧。
如果你活不下来，我会恨你……生生世世。
闭上眼，修月静静地等待着，她不知道过了今晚他们的命运会怎样，可她真得不后悔，只要活着，那么还有希望，可如果死了的话，一切都成了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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