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盛产变态的地方
第八十章
“嗯？”修月猛地抬起头，危险地眯起了眼：“你怎么知道七味雪莲在我手里的？”
“那一天我也派人去了，可却没过关，虽然你最后戴了面具，可你的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所以……我知道的，七味雪莲在你手里。月儿，顾飞烟虽然我现在也恨不得取了她的命，可她的身上跟我的身上有同心蛊，她死了我也就死了……看在至少这些年你曾经爱过我的份儿上帮帮我吧？我已经跟父王说了，只要我能躲过这一劫就立刻封你为王妃！而且，父王是不会让我死的……”看到修月脸色越来越阴沉，君黎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最后一句话。
修月冷笑一声：“君黎风，你这是在威胁我？”
拿炎皇压他，他还真看得起自己。
“不是……我只是……”
“君黎风，你怎么就能肯定你一定能登上这炎皇的位置？你不要忘了，除了你之外，炎皇可还有很多皇子呢？你又信不信，本小姐进一次皇宫能立刻把你位置而换下来，来，让我想想看，谁更合适呢？”
“月儿？”君黎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修月摇头：“我的心一向是狠的。”
“如果我死了，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将军府的？”君黎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放过又如何，不放过又如何？他应该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思，更何况，你怎么就能保证你死后炎皇不会放过我将军府，来来，让你看看这是什么？”修月突然朝小奴奴了奴嘴，小奴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牌递到了君黎风的面前，金质的金牌在日光下泛着夺目的光，而上面繁复的纹路正中央一个“君”字让君黎风变了脸。
“怎……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又为什么不能有这个？”修月反问，慢慢地靠近君黎风，手指不经意地划过眉心，狭长的凤眸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轻缓的，却没有温度：“君黎风，人是会变的，而我……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君修月了。”从他下手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无论是她，或者是君修月。
君黎风眸底的血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悲伤，抖着唇，“父皇不会这么狠心的？”
“想要炎皇不狠心，也要你能胜任那个位置？君黎风，连一个女人的阴谋你都看不破，那个皇位就算是给了你，你又能守得住吗？一个帝皇，最不能动的就是一个情字，多情者必败。可君黎风……你却又不是多情的人，至少那样的人还会多个有情有义的名声，而你呢？你上收不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下不肯担当起自己的责任，一旦有问题你只会找借口推脱到别人的身上。而如此无情无义无心的人，炎皇又怎么会把位置再留给你？”
君黎风猛地抬起头：“不，不会的，你真的就这么忍心，忍心看着我……去死？”
修月缓慢地摇着头：“不，我不会看着你去死的……”
君黎风眸底一喜：“我就知道！”
“……我会闭着眼的。”
“……”君黎风瞪着眼看着眼前表情冷漠的女子，浑身都仿佛一下掉入了冰渣里一般，浑身都冷得厉害，他不知道到底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原本以为还有机会的……他看到君修月拿到七味雪莲的时候他是多么的高兴，他以为那雪莲是为他求来的。
所以，他不急，一点都不急……
他拿乔地等了又等，他想她最近的表现定然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等来。
所以，他急了，他赶了过来，他以为自己这样她会心疼，可她告诉他，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这不是不忍而是已经厌恶到连看着他死都不愿意，所以……才宁愿闭上眼睛也不愿再看他一眼吗？
自己真得错了吗？
他……真得就这样无情无义无心？根本胜任不了太子之位吗？
“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办？”
颓然地半摔倒地上，君黎风已经没有了力气，紧紧是几个月的时间，他的人生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个月的时间颠覆了他二十多年的信仰，也打破了他所有的认识。他其实是相信她的话的，父皇也许是真的放弃他了，否者……为何避而不见？
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君黎风眼底的迷茫在他眼底渐渐凝聚成了一团水光，晶莹剔透，仿佛看透了一切的所有，此时他的想法很简单，皇位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是想活着。
“君黎风……”修月在他的眼前蹲下，平静地看着他：“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而她从君修月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让他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也让他尝一尝当初君修月忍受的那种痛苦，那种难过，只有这样眼前的人才会真正看透，才会真正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君黎风睁着眼看她。
“去皇宫吧，炎皇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沉吟了一声，修月静静地开口。
“什，什么意思？”君黎风犹豫地开口，他有些不明白这突入而来的转变到底是为何？
修月冷哼一声：“还需要我教你吗？皇宫的路如何去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了？嗯哼……”
君黎风眼底的绝望渐渐由希望重新凝聚在眼底：“你……你说真的？”
修月微微地眯着眼，看着像一只优雅的豹子，低低冷笑，“是真的，可……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这张脸，否者，即使是炎皇，你也必死无疑。不要以为这个世间有天分有权势就是所有，必要的时候还要有脑子，一个女人一个小小的顾家就能把你耍得团团转，那么以后这整个赤炎国早晚会败在你的手中。君黎风，以后……”站起身，修月拍了拍自己的裙摆：“还是多长些脑子吧。”
君黎风脸上的笑意渐渐凝聚，可最后却沉默了下来。
低着头想了很久，到最后才缓缓抬起头，整个人仿佛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傲性，彻底的成长了起来一般，深深地望着修月，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印入脑海一般，眸瞳渐渐地再次恢复凌厉，站在那里，突然闭上了眼，长长地喘息了一声之后，低声喃喃了一声，广袖一扬，转身大步离开。
修月沉寂地看着他的背影，表情复杂地看不真切。
“主子，他最后说的什么？”小奴走到修月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君黎风离开的背影一眼，有些好奇君黎风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主子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修月没有动：“……没什么。”
“主子，你就这样原谅他了？”小奴还是有些不明白。
“原谅？”修月哼了哼，“我可是最希望他下地狱的，要不是跟炎皇达成了一个协议，一个条件换一个条件我管他死活！”
“诶？诶！达成协议？主子啊，什么协议……”
“这就不是你知道的了。”
“可主子你不是说炎皇不管他了吗？”
修月哼了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就算再渣再废，可他毕竟是那些皇子里天分最高的一个，更何况，他跟炎皇是血浓至亲，你真的以为炎皇那老家伙会放着培养了这么多年的人不要再换一个人培养，他有这闲工夫，他的命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长！”
“……”小奴眨了下眼，满脸惊愕，主子，要不要这么……这么大逆不道？
要是让炎皇知道你直接称呼他为“老家伙”这是直接要灭九族的啊有木有？太刺激他这幼小的心脏了！
修月诡异地笑了笑，她是答应了那老家伙，可有些事还是需要慢慢偿还的，而至少君修月的命不能就这样完了，她是答应了保他十年，可如果发生些什么意外的话，那就不是她能够预料到的了。毕竟她不是神仙不是？
摆了摆手，修月转头就拉过一旁不吭声待了许久的凤清音朝着不远处走去，“走了，熬药喝药去！”
“嗯？”凤清音愣了一下，“喝药？”
修月回头瞄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快就又忘了你答应过的事吧？”
“……没。可……真的要熬成汤药？”这七味雪莲就算给他喝了也已经是浪费了，他原本还想留着收藏，就算是以后没用，至少还可以为她预备着，怎么说这对解毒还是有用的。
垂了眼翦，凤清音轻轻道：“我身体还好，这七味雪莲你还是留着吧。”
“嗯？”修月眯起了眼：“你是怪我多事了？”
“没……不是的。”凤清音看她皱眉，有些不安，想要解释，可却不能直接告诉她他现在喝什么解毒灵药都没用了，张着嘴，可不知道要说什么，脑海里空白一片。
“小奴，告诉他这药来得多不容易。”转过身，修月直接背对着凤清音朝着小奴奴了努嘴。
小奴一顿，立刻会意。
朝前蹿到了凤清音的面前，一副苦大深海的模样：“清王啊清王，你可不能浪费了主子的一番心血啊？你是不知道那日情况有多么的紧张激烈，当时那玄罗门南长老有多么的变态啊变态，弄出了一个小个子的少年，别看他不起眼啊，可怎么就这么厉害呢？也没看他怎么样可那些劳什子四大家族的什么年轻一辈里的俊杰才俊就那么唰唰几下就被撂倒了，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够拿得到七味雪莲了，而就在这千军一发之际，主子挺身而出，大喝一声：哪来的小子，让本小姐会会你！然后就是……”
“小奴……”黑着脸，修月余光瞧着已经眉眼都是笑意的凤清音咬着牙唤了一声，却没唤醒正处于亢奋状态某人的注意力。
小奴再接再砺，继续口若悬河：“……只见主子左手五焰掌，右手游龙九剑，左腿七连环，右腿横扫一圈，顿时昏天黑地日月无光，那少年整个人就像是抽筋了一般，而这个时候，主子突然大喝一声，你且服是不服？那少年此刻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整个人匍匐到主子面前，鼻涕横流，哭着喊着，女侠饶命啊……”
“啪！”
突然小奴脑袋上挨了重重一击，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主子？”小奴正说到兴奋处，茫然地看着修月，却正也看到主子身后的清王正掩唇低笑着，整个眉眼间都是温润轻柔的笑意，能把人给融化了一般，傻呆呆地瞄着清王，真是美到骨子里……
可……主子干嘛拍他？
可怜兮兮地眨巴了一下眼瞅着修月：主子夸我吧夸我吧，看小奴说得多精彩多激动人心多……
“小奴？”
“在！”
“主子我就这么不像人吗？”修月无奈抚额。
“诶？诶！”
“……左手五焰掌，右手游龙九剑，左腿七连环，右腿横扫一圈！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主子我自认功力不够，要不，你给演示一下？”
“诶？”小奴眨了眨眼，突然后退一步干笑道：“啊哈哈，哈哈，今日天气真是各种好啊，哎呀，这天气怎么就能这么好呢，真是好的不行了呀……”
凤清音唇角地笑意更深了，突然凑近修月，轻喃一声：“这七味雪莲来得可真是不易啊？”
话里的意味深长让修月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好说好说。你乖乖把药汤喝了就对得起我了……”
“可……这真的够偿还吗？”凤清音“苦恼”地摇着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凉薄的唇蹙然一勾，清俊的眉眼里戏谑的笑意极深：“不如……”
“啊！今日的天气果然很好啊，不是一般的好啊！小奴啊，我们去熬药去吧。”
一把扯过小奴，修月就要拉着他一起向膳房走去。
凤清音并没有阻止，只是眼底的笑意渐渐散去，却依然温和，摇着头，无奈，他又怎么会忍心逼她呢？不过是想一直陪着她罢了，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
“不如，让我留在将军府……可好？”低声的轻喃随着风散去，渐渐地随着飞掠起的几朵血蒂花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仅此而已。
走了几步，修月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顿住了脚步，朝着墙垣的一角扫了眼——
那里空无一人。
可在墙垣更远的一棵树后那露出的一角黑色，让她的心头颓然一缩，叹息了一声，修月刚想开口，却听到身后一道温润的声音：“还是我跟小奴去吧，你……去看看他吧。”
修月抬头望向他担忧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
直到两人离开，修月走向那一隅，站在黑垣的面前，修月低着头看着这个已经跪了几日几夜的男子，她知道他一向倔强，前世的时候的她就知道了，可没想到他除了倔强之外还死脑筋：“你真就打算这样一直跪下去吗？”
“……是。”
黑垣干裂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
他周身的气息依然轻若游丝，如果不是刚才自己往这里看过来，根本就不容易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隐匿功夫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可为什么偏偏就这么固执呢？
修月抚着额头，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狠下心的，只有这样他们至少还有命。
可她同样也知道，以黑垣的脾气恐怕会一直跪死在这里！
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为什么要这样逼她呢？“黑垣，你知道的，我不忍心看你们死，任何一个我都不忍心。”
黑垣抬起头，眼睛里有什么复杂地闪过：“主子……”
“可，你不能留在这里。”
“主子！”黑垣的眼睛由明亮再次黯淡下来：“为什么，告诉我一个理由？”
“那么你看清楚了。”修月蹲下身看着他：“你眼前的人不在是你的主子君罗，这张脸是真的，它不是假的或者戴了人皮面具，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她是赤炎国将军府的五小姐，你可是听懂了？”
“什么……意思？”黑垣的心突然抖了一下。
修月摇头，“死了……早就死了。三年前君罗是真的……死了。”
“轰！”黑垣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颤抖着唇看着眼前一脸哀伤的女子，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那样看着她，直直地看着，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欺骗，可他其实又知道，是真的，从头至尾都是真的……怪不得他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查到到底主子是如何逃生到赤炎国的？为什么她的身份没有丝毫不妥的地方？“那么，主子你是……”
修月抬头苦笑一声，脸色有些苍白。
她不想再想起那些事情的，可为什么偏偏又要让她想起呢：“……借尸还魂。”
“……”
黑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怕了？”修月挑眉，眉梢之间都是一抹亮色。
悠悠地站起身，叹息了一声：“黑垣，过往的一切已经随着那具尸体的消亡而消失殆尽，如今的我有另外一个身份，我有我的责任，而那一世的所有我都不想再过问，也不愿再提起，他们的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可，不是现在。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要让我再记起那些过往，很痛，很难过！
等我真的能忘记的时候……
黑垣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整张脸都布满了哀伤与难以置信，他的腿早已麻木地站不稳，可他还是靠着身后的墙垣喘息着，等恢复了些知觉的时候，他看着修月，表情有些复杂，一步一晃地朝着前方走去，每一步都晃晃悠悠，却也似乎代表着什么。
修月静静地看着，她知道他需要时间。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像凤清音能够那么平静地接受自己的身份……
黑垣就是其中一个。
即使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可她……不能告诉他。
修月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知道一朵血蒂花落到她的肩膀上，她静静地看着那血红色的花瓣，妖艳惑人，是花中极品，可这样的花利用的好却是可以惑人的，就像是毒药，用得好了也可以治病，而有的良药用不好了，也是可以……夺人性命。
“呵呵，看来我无意间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清清淡淡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让修月眯起了眼。
她抬起头，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当目光扫向那人的脸时，细细查看了一会儿后，突然挑了挑眉：“是你？”
“的确是我。”
那人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时震落了身后一墙的血蒂花，趁着来人白色的裙裳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只是那张脸依然没有什么特点，也只能算是清秀。
修月双手环胸，看着那人走到她身边。
等她站好了，才道：“我倒是不知道南长老找来的竟然是个女子？”
“女子？”来人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装扮，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地笑。
修月看着眼前一身女装打扮的人，脸还是前几日在擂台上以一挡十的那个少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差了眼，把红妆看成了少年郎。今日的她似乎比前几日更加瘦小了些，依然感觉不到情绪的波动，甚至连那日那强劲的内力都感觉不到了，不过，看着这一身素白的女子，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是很对劲。
“你是什么人？”修月问。
“南长老派来的。”女子对答如流。
“理由？”
来人又恢复了一脸的面无表情：“给你当……随侍。”
“哦？”修月倒是有些诧异，“可你又是如何知道本小姐就是当日说出你的弱点的人？”毕竟她当时给南长老的那块令牌是……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就是将军府的五小姐的。
来人走近了些：“缪竹。”
“嗯？”
“我的名字，缪竹。”
缪竹再次重复了一遍，才再次出声道：“你是第一个能看出破绽的人，所以根据当初的誓言，我来给你当随侍一年。”
“……”
缪竹突然面无表情的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好看吗？”
“……还行。”
缪竹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就是……”
“嗯？”
“我是男的。”
“……”额？什么情况？
像是看出了修月的想法，缪竹抿了抿唇，“南长老说，这样……方便。”
修月的脸一点点黑了一下，方便……方便个鬼！她终于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丫的，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一身女装可偏偏一副清脆的少年腔，不怪异才怪！
果然……
赤炎国人杰地灵的。
盛产……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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