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盘查
洛彦的小动作搞了一个星期后，效果非常理想，因为府里的人平时没啥大的休闲爱好，除了偶尔去喝个小酒，最大的乐趣也就是各种扎起堆来聊天和分享八卦了，不管这些传播的内容有几分可信度，有几分真实性，又是否会对当事人造成伤害－－这都不是他们所考虑的范围，他们也都没有兴趣去在意，对于他们来说，越是骇人听闻的消息，越有可分享性，当他们欣赏到听众们那种瞠目结舌的表情时，那种“你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感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更何况，这次的事居然是与洛仪所迷恋的女人相关的事情，那真是足以让他们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上三个月了。在他们心中一向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的公子，没想到也有犯错误的时候，他怎么就这么硬生生地把个妖女留在了身边呢？而且，居然在他母亲大人出事了之后，他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反而是让他们这些平日里只会卖死力气瞎跑腿的人给发现了，那不是说明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还是......挺聪明的吗？
至于呼阿也有可能没问题，也有可能不是妖女，这样的假设刚一被人提出来，马上就被更多的人给掐死了，如果大家都这么想，那这八卦听起来还有意思吗？所以，大家下意识地选择了让自己觉得更开心的方式去散播这些谣言，虽然也有人指责他们，明明呼阿只是因为天生神力，不小心毁坏过屋子，但她本质上还是很单纯可爱的小丫头，怎么就能把人家说成这样呢？他们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良知呢？
但是这样的声音实在太少，也实在太小，所以没办法成为主导，就如果小石子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府里人的态度很快就开始表现在日常的生活中，大家开始对呼阿回避起来，不再象以前那样，见到她便热情地打招呼，平时还经常带点自己做的好吃的送给她吃。现在大家都是尽量少接触呼阿，能少说话就绝对不多说，也不再偷偷向她示好。
呼阿本人是个粗神经，大大咧咧是她的本能，所以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她的心思大部分就放在了修行和跟花草玩上，别人对她故意巴结，送好吃的献殷勤，她会大大方方地接受；然而别人对她冷淡，回避，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她的理解是大家都是有自己的事的，不可能时刻为了她去做事，所以她照旧过得很开心。
但是洛仪是何许人也，他很快便发现了府里仆人看呼阿的眼神不对劲，以及对她的刻意疏远。过去的话，仆人们都当呼阿铁定是洛仪的妻妾，都想着早点打好关系，将来的话可以捞到更多好处，所以挖空心思去想办法讨好她。平时见了面，不说非得手里提着东西，最起码眉眼间都是带着笑的，他们都知道，讨好了呼阿，便是间接地讨好了洛仪，这个买卖做得，不吃亏。
可是，现在他们看呼阿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了虎狼豺豹，总担心呼阿突然跳起来从他们身上硬生生地撕下一块肉似的，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笑意。虽然当着洛仪的面，他们都会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但是以洛仪的能力，他还是很轻易地就看出了问题。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都是自己府里的仆人，他们没理由这样对待呼阿。但是看到的次数多了，他也就心里起了疑问。正如洛彦所猜测的那样，洛仪很快就叫来了一个表情不正常的仆人，私下里打听起情况。
仆人见是自己家公子发问，也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听到的事情都说给了他听，并且劝他尽早将呼阿赶出府去。
洛仪冷笑道：“什么时候，开始轮到你们教我怎么做事了？”
仆人连称不敢，洛仪示意让他退下，然后自己开始思考起来。
没错，呼阿确实不是寻常女子，可是自己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虽然呼阿是惹了些祸事，但是他自己也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呼阿完全没有恶意，也没有怨念或者是报复的意思。
洛仪这么多年来，经历了无数的风雨，人心的险恶，他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不管那些人掩饰得有多好，他都能冷静清晰地分辨出来对方的动机，从来也没有人能瞒过他的感知。
正是因为厌恶那些尔虞我许的生活，他才想跟呼阿在一起，只有在她的身边，他才能有真正放松的感觉。在这之前，他唯一能放松的时候，便是一个人在深林里，与那朵大石葵花相处的时候。好不容易遇到了可以让他不需要提防的人，他不想放弃。他根本就不相信呼阿是有恶意或者是图谋的，因为如果不是他强力的挽留，呼阿早就离开了洛府，去其它的地方游历了。
如果呼阿这边没有问题，那么这些谣言是怎么出现的呢？到底又是为什么而出现的呢？
洛仪很敏锐地把握到了关键点，他便吩咐人，去把这件事情进行调查，看看到底是谁说出来的。
经过了一番盘查和确定，洛彦很快便被查了出来，洛仪便叫他来问话，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自己的事情被查出来了，洛彦并不慌张，他就是把那些话又重复向洛仪说了一遍，捶胸顿足诅咒发誓来证明自己一心一意是为了洛仪好才这样，正因为公子一直以来对他恩重如山，情同手足，所以他一发现有问题，立刻就开始指出来，绝对没有半点恶意。
洛仪一言不发，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然后自己觉得不妥，便又抬起了头，看着洛仪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略显得不安地问道：“小人虽然是一片好意，但是不是给公子惹了麻烦呢？”
洛仪一时之间没有找出他的破绽，洛彦的表现现在看起来实在太完美，完全就是个忠心的仆人应该有的态度，加上以他的性格，待人一向以宽厚为主，他就算是想指责他的举动太冒失，这话也一下子说不出口。
沉吟了半晌，洛仪和颜悦色地对他说，“你确实是一番好意，我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些天确实是辛苦你了，你坐在这里一边喝喝茶，一边再想想看还有什么事情是遗漏了的。”
洛彦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坐下，端起了放在桌上的茶水，一边喝一边心里在得意，“任凭公子有多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被我给算计得死死的！哼！没准他还会给我些赏赐呢！”他说了半天，是真的觉得口渴了，于是也不客气，直接就一口气把茶喝了个精光，心道自己是真的口干，不然怎么会觉得今日的茶水比平时还要甘甜呢！
洛仪也在一边坐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洛彦把那一杯茶喝干，然后轻轻地问道：“洛彦，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聪明了呢？”
洛彦只觉得刚喝下去的茶一下子就变成了汗涌了出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都是......公子......教导有方，小的......才终于......开窍了......”
洛仪悠悠地道：“府里上下一百三十七口人，每个人的性格我都了如指掌，比方说，大牛的性格急火，但是他有一把好力气，我便安排他去做搬运类的工作，他总是比别人都快许多完成；又比方说，阿林性格内向，不擅长跟人交际，但是他做事细致，擅长整理分类，我便安排他去做仓管，大家都公认他工作出色，无人能及。你看，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只要安排得当，无一人不出色，无一人不能干。但如果我把大牛和阿林的工作岗位换一换，你说他们会做得怎么样呢？”
洛彦颤抖着声音道：“那......估计不出三天，便被扫地出门了......”
洛仪笑笑：“你说得对，那么，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安排当我的贴身仆人吗？”
洛彦想了又想，然后试探着答道：“莫非是因为公子见我聪明能干，能给公子分忧？”
洛仪摇了摇头，缓缓道：“你果然是变聪明了，但是，你不知道，这才是问题所在。在这之前，你从来就不懂得观察别人的行为，也不会去细致到去思考有什么问题。一直以来，无论遇到了大事小事，你都是说，想问题太麻烦了，有公子你在，还用得着我想问题么？”
“所以吧，你所说的那些事情，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别人看呼阿是个什么样的怪物，都是有可能的，也都是我能理解和接受的。但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是你说的这些话？换了其它的人来说，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绝对不应该是你。我之所以选你当贴身仆人，只是因为你不爱想事情，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了，从来不多问，也从来不多嘴。换句话说，以前的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心计；可现在你所做的事，简直就不亚于那些在官场里混了几十年的老谋师，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用一只笔，一张嘴，单凭无中生有便能把一个家族给打得不能翻身。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聪明的呢？”
洛彦只觉得头上冷汗潺潺，他很想逃跑，但是腿脚觉得发软，就是怎么都跑不动，他立刻意识到刚刚喝下去的茶有问题，原来洛仪早就做好了准备了！他很想勉强再分辨几句，但是他想想了洛仪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不得不承认，论对人心和人性的了解，他实在还是比不上洛仪。
洛仪继续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相信你单凭几天的功夫就能如此性情大变，所以肯定是有什么其它的隐情，也许是，你是某些人易容混了进来，又或者是，你受到了别人的蛊惑和指使，否则的话，单凭你的能力，你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那些事情。”
洛仪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洛彦的脸部，摇了摇头，“我完全看不出来有谁能易容到这个程度，连你耳朵后的那粒痣的大小都是一模一样。所以，你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做这件事情，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要你老实坦白了，我也不会多加惩罚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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