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寒梅听雪
琴身上没有一丝灰尘，必定是每天都有人仔细的打理保管，取下其中一张，轻轻抱在怀中，楚言道：“阿四，你好东西还真不少。”
“附庸风雅而已，”肖漠取下另一张，说道，“出去试试？”
来到亭中，楚言吹吹石桌上的灰尘，小心将琴放下，先试了几个音，肖漠还抱着另一张琴，看楚言手法熟练，道：“想不到你还精通琴瑟之道。”
楚言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及时拿出囚牛玉佩，解你之困？爷爷从来不逼迫我学东西，包括我不想习武，他也没有逼我，但是在学琴上，爷爷却异常坚决，我想偷懒都偷不了。”
肖漠早见楚言那块玉佩是随身携带，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缘由：“那，你那块玉佩……”
“那是我抓周的时候抓着的，所以爷爷才督促我学琴，不是什么意义非凡的物品。况我观小石头的手型，很适合弹琴弄弦，就算他与那玉佩有缘吧。”
听他这么说，肖漠也放下心来，若是这玉佩有特殊寓意，肖漠还真过意不去。
楚言调试完毕之后，略思索片刻，悠扬的琴音从他指间流出。肖漠看着抚琴的楚言，此刻的楚言，又是另一番光景，仿若画中仙，绝世而独立。
肖漠在庭外寻了块平整的石头，拂掉石头上积雪，盘腿而坐，将琴平放于腿上。直直的看着亭中的楚言，面色温润，无限柔情。
待楚言一曲完毕，肖漠试了试音，楚言问道：“阿四你也会抚琴？”
肖漠目光看着琴道：“只是小时候学过几天，现在怕是忘个差不多了。”调好琴音，肖漠略一斟酌，手中弹奏的正是楚言刚才弹奏的曲子。开始时肖漠的弹奏有些生涩，后续渐渐适应熟练起来，琴声连贯起来，更有一种连绵的柔意。
楚言静听片刻，随后和着肖漠的琴音一起弹奏起来。两道不同风格的琴音和在一起，弦音漫漫，声声交织，交相辉映，互相融合。本来叫他们去用膳的青裳也站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怕一动，就惊扰了这空气中的律动。
渐渐的，旁人也都被声音引来，绕梁刚要喊：“阿四……”忙被烛香捂住了嘴，“嘘”一声，提醒他不要打断他们。
待琴曲结束，两人收手，但琴音还回绕在院中，回荡在众人耳中。肖漠抱起琴，起身。绕梁鼓着掌欢呼道：“太好听了，阿四姐姐，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肖漠看向楚言说道：“这你得问你的不周哥哥了。“
楚言抱起琴身，从亭中走下道：“初一。”
肖漠哭笑不得道：“你对自己的琴曲也太随意了吧。”
楚言道：“今日重获新生之日，摒弃过去，难道不值得纪念么？”
绕梁嘟囔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楚言道：“你这小鬼，知道这么多干嘛。”
绕梁抓着楚言的衣袖仰头道：“我不是小鬼啦，我已经八岁啦。”
“是吗？我们的绕梁已经八岁了。嗯……是该学点东西了。”肖漠说着向楚言的方向给绕梁使眼色。
绕梁跑到楚言面前，仰起小脸道：“不周哥哥，你教我弹琴好不好？”
楚言道：“你想跟我学琴，那得拜我为师。”
绕梁想答应但是还是先看向肖漠，见肖漠点点头，高兴跪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楚言受了绕梁这一拜，难得的一本正经道：“从即日起，你便是我楚言的徒弟。我这一生，唯一能引以为豪的便是这手琴音。你从今往后要勤勉练琴，不可懒惰，不可懈怠，不可辜负了为师对你的一片厚望，你可能记得？”
绕梁重重的点下头：“嗯。”
楚言道：“起来吧。”
肖漠对楚言说道：“收了徒弟了，以后可得稳重点。”
刚刚还一本正经的楚言这会儿又眉开眼笑，喜上眉梢，道：“阿四，我是做师父的人了，这次我可走在你的前面了。”肖漠笑笑不置可否。
应付了一天前来拜见的官员，白承缘傍晚携家眷去肖府做客，一进门，白承缘就说道：“老弟，你这个闺女，可是真能折腾啊。一大早就把京城搅翻了天了，快让她出来我看看。”
肖渊道：“老兄今天若是来见阿四的，恐怕是失望了。”
白灏问道：“他们还没回来吗？”
肖渊道：“小漠这孩子多年不在我身边，缺乏管教，视父命如耳边风，我至今也还没见着她，可能是惹了事不敢回来了。”
白承缘道：“这叫什么惹事，楚玉宣这几年像跳梁小丑一样在朝中上蹿下跳，拉帮结派，愈发膨胀，朝中很多人都有怨言。小漠今天刹他锐气刹的好。”语气中对楚玉宣甚是嘲讽。
肖渊道：“杀杀楚玉宣锐气倒没什么，可楚家的事还是少沾为妙。早知小漠回来除了给我惹事没别的，就不让她回来了。”
白承缘道：“哎？你要是嫌闺女给你惹事，就把闺女给我好了，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闺女。”
白灏道：“喂喂喂，老头子，嫌弃我的话能不能别当我面说。”
新春之际，朝廷修朝，大家都难得清闲，东宫之内，冷湛坐在上首，世家子弟围炉而坐，高谈阔论，一派融融。
“太子殿下这里可真暖和，我每次一来，就想睡觉。”潼南侯世子韩俊伸个懒腰说道。
冷湛道：“想睡觉就去内殿睡吧。”
卢琨道：“太子殿下都快把小俊宠上天了，他这过了年都十五了，还这么没大没小。”
韩俊道：“你呀，就是嫉妒我可以在太子殿下这里睡觉。”
卢琨不跟他纠缠：“行，我嫉妒行了吧。现在也就是没了楚言和你争了，要不然你只有睡地下的份。”
“说到楚言，最近外面传的可邪乎着呢。”魏廷道。
冷澈道：“我也听说了几句闲话，可是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白灏，你知道吗？”
白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年后我也没见过他们。”
卢琨道：“你们说，他俩不会真如外界所说，私……”
“不会。”白灏打断他道。
“你这么确定？”魏廷道。
卢琨道：“对啊，楚言那性子，也不是办不出来的，他一向放纵不羁……”
“太子哥哥……”一声响亮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不用问就知道，这声是楚玉宣的女儿楚楚的，随她同来的当然还有楚铮。
他二人一来，楚言的话题自然就终止了，一群人开始谈论别的。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是春节期间的最后一个节日了，除夕夜大雪过后，天气瞬间回暖，现在微风和煦，在不周居一住就住了半个月，今天说什么也拖不过去了，肖漠必须回肖府，给肖渊一个交代。听说楚玉宣又去找过肖渊要人，肖渊一句他也正在找人打发了楚玉宣。
肖漠对站在院中的背影道：“父亲。”
肖渊道：“玩够了？”听肖渊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肖漠松口气。
肖漠恭敬道：“孩儿给父亲添麻烦了。楚家那边孩儿去解决，不会再让父亲为难。”
肖渊转过身道：“此事，肖家既已牵扯进来了，便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小漠，你向来处事稳妥，怎么这次会这么任性胡来？我提醒你多次，楚家的事错综复杂，不要牵扯其中。”
肖漠低首道：“孩儿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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