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时贤分封疆

　　说好的一个时辰，其实没到一个时辰，闻讯而来的头人长老，已经将霍骠骑的大帐围的水泄不通。连站岗的卫兵都被他们用各种手段贿赂打听了无数回。一切的一切，都在于“分封草原”四个字。要知道，以往的草原，全都是有主的，最大的主首先是庙里的喇嘛，然后是土司，然后是头人，然后是勇士。而牲畜、奴隶和其他器物，都是属于主人们的财产。但现在跟着煌汉的这些部落，木雅人本身势力在草原就弱的可以，追随煌汉的部落，也都是些中小部落，再加上逃奴、马贼、主动投奔的勇士。而这些部落，人丁最多的，加上没断奶的孩子也才不到三万口。从清世祖顺治九年（1652年）到仁宗嘉庆十二年(1807年)的155年间，清廷陆续在康区分封土官138员，计宣慰司六、宣抚司五、安抚司十五、土守备一、长官司十六、土千户十二、土千总一、土百户八十二。之后，由于土官势力的消长，或绝嗣、或不称职被革、或被兼并，逐渐形成康区“四大土司”各据一方的格局。而这康巴四大土司掌控的人丁有多少呢？就说理塘正宣抚司四郎占兑，他是上一任宣抚司巴登丁真妹妹的私生子，上上一任宣抚司邓云结存的记室。他的辖地东至雅江中流与明正土司地交界，西至二郎湾交巴塘界，南至拉空岭、瓮水关交云南中甸界，北至昌台长坦交德格土司界。下辖长官司5员，土千户、土百户各1，大小部落头人39员，百姓6500余户。这个户可和汉人的户不一样，土司的户即勇士，意思的勇士一家加上奴隶。至于奴隶有多少，就看这个勇士家族和自己的功勋了。而这些奴隶都是一家一家的，很少有一名一名的。一家三代六人，所以，一户起码有12人，这算下来，康巴四大土司区最弱的理塘土司都有多少人？而康巴人骁勇好斗，特别是贡觉三岩一带，是全藏最穷最僻的地方，非强悍者不能存活，生为男人不会打家劫舍会被视为无能。他们必须坚守“病死为辱，刀死为荣”过一生。刚才的那番争论，何尝不是头人和勇士们需要用血腥恐怖来震慑其余骁勇好斗的康巴藏人。为了草原的分封，别说贿赂，就是再狠的事情他们都干的出来。商巴寨司位于松潘厅，离龙安府很近。离松潘厅的治所则更近。而此地因为三省交界，所以人丁极多，商旅遍布。因此土司与土司之间，部落与部落之间，争斗极为频繁。这次仓促形成的联军，已经将松潘厅短时间能召集的力量给集聚起来，但还是被汉人给摧枯拉朽的打败了。这让他们震怖的同时，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喜。因为，这意味着，至少松潘厅大部分草原的主人，要换了。而他们，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都要得到其中最肥美的那部分。有巴结汉人的，有炫耀武力的，有结盟串联的……现在，汉人又说要分封草原，这如何让他们不激动。霍骠骑准时到来，而随着他到来的，还有一块沙盘。有见识的人已经发现，那分明是囊括了康巴、安多、藏巴、卫巴乃至更南地方的地形图。汉人的东西真是精巧，小小一副沙盘，却能窥见天下。集合了众人，霍骠骑开门见山。“诸位箪食壶浆，迎了王师不说，还下了血本，与骠骑军一道打败了草原联军。厚功不能不重赏，这次我草拟了上中下三等功给诸位头人。牲畜、金银器物、兵器，不会少了你们的。”“那土地呢？”一名头人耳尖，分明没有听到半分土地被提起，顿时就急了。“霍将军，我们下死力，甚至违背寺里的教诲来帮助你们，可不是为了牲畜金银！”有了土地，牲畜会有，金银会有，可没有土地，光有牲畜金银有什么用？“土地？土地自然也会有，和木雅人一样，在煌汉掌控的草原，无论是奴隶还是头人，都将平等的享有一样的土地。而追随煌汉立下军功的将士，将额外获得草原，成为煌汉分封的贵族。”霍骠骑不徐不疾的边说边指着沙盘，“看，这上面的土地，就是我们准备分封的地方。”来人面面相觑，那脑筋转的慢的，好半天才想明白，头人和奴隶娃子享有一样的土地？这怎么可以！头人可以万亩地，奴隶娃子怎么能有半分田！众人摄于武力，都没有动作，但面上的不满谁也看出来。康巴人不直爽的还是很少。他们的反应，自然没有出乎霍骠骑的预料，所以，接下来的重头戏，直接上演。“烈日吹冰，才旦旺吉……”霍骠骑开始念叨自己手中的名单，“你们几个，去找杨大人领取分封给你们的东西。这次，要分封五百勋爵，我看，今天晚上趁热打铁，一起进行分封仪式吧。”念到名字的自然大喜过望，没念到名字的人顿时就急了。“霍将军，这不公平！”有人站出来怒吼着撕开了自己的皮衣，“你看，我身上有为你们作战留下的伤口，我这跟着你们出生入死，难道还落不上一位勋爵么！我也要土地！”“啪！”霍骠骑一巴掌将马刀拍在桌子上，顿时满堂肃静。“吵什么？”他环视一周，“我们自然不会亏待每一位对煌汉有功的人。但你们让我们怎么办？你们名义上追随着我们，可实际上，行的不是煌汉的法，只能算雇佣军。那牲畜金银和兵器就是给你们的佣金。”“而我念到名字的这些人，他们要么是煌汉的治下之民，要么是煌汉骠骑军的将士，当然要用煌汉的军功晋升制度进行奖励。”“你们也想要得到同样封赏，那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彻彻底底的改造成煌汉公民。做得到，再来找我讨赏。看到没有，我现在分封的不过是松潘厅这一小小部分，这地盘上这么多地方等着你们用军功去换取，难道还担心没地方容下你们么？”“可是，煌汉封赏给你们的，你们不想要也得要。煌汉没封赏给你们的，谁要敢拿，那就是煌汉之敌，那就杀无赦。”顿了一顿，给时间给他们消化这番话，然后，霍骠骑才点名烈日吹冰。“武骑尉烈日吹冰，等下你去召集三千木雅人做信使，听从杨大人的安排，给愿意当煌汉公民的奴隶、勇士、头人们登记造册，分封土地。不论先前的身份如何，草原上每位煌汉的公民，至少有五十亩草原，十头牲畜。想要更多，用功劳来换。想要不劳而获，就迎接煌汉的刀枪。”“去吧！”“是！”烈日吹冰满脸喜色，连忙走了出去。其他不说，他木雅人部众，这一下子就获得了好大一片草原。比起先前木雅部落的生存状况，这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总算对得起母亲和师傅的教导，对得起部民的信任。至于少部分人吃了亏，比如他自己名下的土地就缩水了一些，可是那重要么？武骑尉啊！他又不是没研读过煌汉的法典。三等奴，二等奴，一等奴，平民，公士，大夫，武骑尉，云骑尉，飞骑尉，骁骑尉……这些勋爵的名号，每上升一级就是天差地别的待遇。他一个武骑尉，已经可以见五级不拜，税赋只交法定的六成，还有机会在当地优先出任官职或外地降级平调出任知县一级的官职。比起先前那个木雅族长的位置，这已经是跨越了一大步了。他怎能不喜。其他原本还想着顽抗一下的头人们都懵了。他们知道，这下，自己麾下的勇士和奴隶将会和自己离心离德，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魄力和足够的实力去维护这样的封赏。他们除了死心塌地的跟着煌汉干，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不，还有一条，那就是将煌汉的军队驱逐出草原，让草原回到以前的秩序。有的人彻夜难眠，有的人也彻底的做出了选择。但当那些一直一无所有的娃子们有了自己的名字，眼看着自己的名字登记在那洁白如雪莲花的纸上，眼看着印有自己手印的地契发放在自己手上，眼看着牲畜如圈，他们的心情，又该是何等的狂喜。杨锐收到的各种织料做成的哈达已经可以堆成山，而每当出现在一个地方都有人要匍匐在地去亲吻他的脚尖，羞怒交加的他给新出炉的行政长官和圣教人员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必须马上给草原人开展思想教育。当天晚上，在凶凶的篝火下，在成千上万人的见证下，五百勋爵跪倒在煌汉的旗帜下，隆重的宣誓。“在天地、祖先、英灵、江山、众人的见证下，我谨奉献我的忠诚和能力，献于煌汉杀奴复汉军政府。我将遵守煌汉法典，拥护煌汉统治，履行身为煌汉公民的义务。我将积极工作，热爱生活，热爱学习，为煌汉的事业而奋斗众生！”“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永生永世，相许相随，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告山河以为证，敬祖灵以为凭。”“礼成！”杨锐宣布仪式成功，然后大手一挥，“你们的冠冕服章，有司会在一个月之内全部发放完毕，现在只有爵位最低的十个人能拿到。因为军中随时带着的只有这最容易做的。”按照制度，勋爵都是有赐服的，如同以前龙袍只有皇帝能穿，飞鱼服只有锦衣卫等少数人能穿一样。服章制度本身也是差异性的重要体现。不过这次五百勋爵的晋升，乃是事急从权，没有报备不说，也非常仓促。杨锐只能临时将军中尚存的十套低级赐服先发下去，其他的容后再补。束发，加冠，加衣，穿鞋……一整套赐服穿上之后，原本邋遢不修边幅的康巴藏人，顿时显得英武整洁，引得在场的女眷纷纷惊呼。这更让那些这次没被分封勋爵的人心头无比火热，特别是知道自己离分封只差一步之遥之后。天杀的，要早知道这样，自己早就加入骠骑军了，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锅庄舞跳起来，让我们为勇士欢呼，让我们为胜利举杯！”霍骠骑高举牛角酒杯，大声呼喊。这次分封影响极为深远，草原上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天天都有无数奴隶和勇士赤身出逃，来奔煌汉，而不死心的头人和土司们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催促高原上的贵人们拿出应对的办法。“好，这事儿办的不差，我要为杨霍二人请功。”消息传来，王摩自然大喜过望，杨霍二人果然没让他失望。这让他自己更加坚信，胜利的天平在他的这一方，即使是有坎坷。确实有坎坷，而且是不小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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