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张渝闷百纳

　　“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舞枪弄棒的干什么，好好弄的女红不好。这样蠢的问题都问得出来，你个笨丫头……”王岩很郁闷。

　　别人家的女孩子，不说大家闺秀，那至少知书达理。聘婷呢？

　　还为什么是土人，稍微有点头脑的都明白啊。武陵山区，幅员辽阔，南临广西、东临湖南，西临川渝，北临湖北，区内聚居着土家、汉、瑶、苗、侗等民族。

　　瑶人和苗人一向同进同退，他们和侗人、土人差不多的组织模式，而客家人过来，也沿袭了这种寨堡模式。

　　一家一组，一村一寨聚居山水险阻之地，皆由“长老”或“乡老”主持事务，用习惯法维护社会秩序。村寨之上就是“合款”。合款分大小。“小款”由若干毗邻村寨组成；“大款”由若干“小款”联合。“小款首”由寨内公推，“大款首”由“小款首”商定。共同议定的“款约”必须遵守，款民大会是最高权力组织，凡成年男子均须参加，共议款内事宜。

　　他们的寨子多半是吊脚楼。

　　在武陵山区，势力第一大的是苗人，瑶人、侗人等算是苗人的附庸。势力第二大的是土人，然后才是汉人，也就是客家人。

　　所以呢，以前，清廷采取的是用汉官压制苗人的方式，扶持土人和客家人对付苗民。所以，苗民数次起义。特别是贵州苗乱，一直持续了几十年。所以现在苗人虽然修生养息，但势力大不如前，反而是土人的势力一跃成为武陵第一。

　　刘坤一他们收买征调苗人非常顺利的原因，就在于苗民需要物资和官府的扶持，夺回他们的地位，否则，长此以往，他们势必要衰落下去。

　　在大部分苗人已经被收买的情况下，当然只有找土人合作。至于为什么不找客家人，那是因为从始至终，客家人的反抗情绪一直就比较严重。

　　所谓客家人，主要就是南迁的中原人，以及他们和当地人结合后的后代。他们自称客家人，意思就是客居此地，表明早晚有一天要还家中原的意思。

　　客家人的来源，有据可查的，最早可以追朔到当年秦始皇南征，数十万关中子弟开赴神州之南，作为最早的客家人存在。然后，南北朝时期，北民南迁，所谓永嘉之难，衣冠南渡。第三次是唐末，第四次是宋末，第五次是明末。

　　不过明末有点不一样，以往都是由北到南，明末是由北到南，由南到更南，由东到西。而由东到西的客家迁徙，又被成为湖广填四川。

　　从血缘和文化上来说，东南亚的华裔，都算是客家人。甚至越南、老挝等地的开发，主要就是靠客家人。不过，他们的待遇是很悲催的。而在太平天国之后，因为太平天国的主力是客家人，所以，清廷在战时和战后，对客家人尤其苛刻。

　　不少的客家人主动或被动的成为契约工，走南洋到东南亚，走东洋到台湾日本，走大洋到美国、巴西等地……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太平军战士。

　　在后世的历史中，就披露了许多太平军战士在中美洲、南美洲等地与当地土著争斗的历史。比如伊基克人，大部分都有华人血统。

　　当年太平军失败后，一些人为了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当猪崽被卖到国外当“契约矿工”，太平军余部约三万人选择了这条唯一的生路。一万多太平军余部连同他们的亲属被运到南美秘鲁的伊基克从事挖鸟粪和硝石矿工的营生，他们多次想反抗但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洋人，想要回中国去，又怕被杀头，所以也只能默默忍受，因此病死和自杀的人很多。

　　1866年智利和秘鲁、玻利维亚发生了硝石战争，这一万太平军余部终于看到了希望，推举湖南人翁德容和广东人陈永碌为领袖，以太平军原有的编制进行了整编，西拉皮佐少将任命翁德容为少校，陈永碌为上尉，将太平军武装编成智利第6边境纵队“褐衣军”，命令他们协同智利军在秘鲁塔拉帕卡省的作战，配合伊洛和帕科查港登陆，占领莫克瓜，并和智利军一道攻取伊基克市。

　　1868年太平军按智利军队的要求展开军事行动。他们没有按照智利军事顾问的要求按西方编制进行改编，而是采用太平军的方式建立了两个军，并设立师帅、旅帅、两司马等太平军官职。500名太平军打扮成当地的印第安人混入波内达要塞，一举俘获了300名秘鲁军人和要塞司令，接着他们又与闻讯赶来的玻利维亚军队展开激战，约1000名印第安雇佣兵投降，太平军此役缴获甚多，这就是著名的波内达要塞伏击战。

　　1869年为配合智利帕科查港登陆，太平军在陈永碌的指挥下在莫克瓜再次同秘鲁－玻利维亚联军展开激战。由于太平军的军事行动给秘玻联军以很大的牵制，根本无暇应对帕科查港的战事，以致智利军顺利登陆，伤亡轻微。第二次莫克瓜战役，太平军终于同智利军并肩作战了，西拉皮佐少将(时为中将)会见了陈永碌，授予陈永碌上校军衔，并参观了他的军队。经其授意陈永碌将三角旗上的太平二字改成了智利国徽。

　　莫克瓜战役中太平军不畏牺牲奋勇杀敌，将秘玻联军打得很惨。当日指挥秘玻联军的司令官几乎发疯，战场上到处是被太平军砍杀的秘玻联军，太平军也有400人伤亡，他们夺取了4门大炮和15面军旗、大量的辎重和200余匹战马。西拉皮佐授予陈永碌智利国会勋章，并给予阵亡太平军家属抚恤金。接着太平军又在塔克纳和阿里卡两次战役中配合智利军队彻底打败了玻秘联军，至此，智利军队已占领了玻秘两国太平洋沿岸全部硝石产地，玻利维亚失去了继续进行战争的能力，并实际上退出了战争。

　　战争结束以后智利政府决定将伊基克赠给太平军余部，成立一个自治镇，但条件是继续帮助智利攻打秘鲁，但太平军不愿意继续为异国当炮灰，他们没有接受，甘愿融入当地社会。

　　甚至在现在，都有当年的太平军成建制的活跃在美洲大路上。

　　孙中山为什么能在南洋、檀香山、广西广东等地开战革命运动，最关键的原因便是因为客家人与朝廷的血海深仇。而武陵山区的客家人，自然也少不了这种情绪。

　　清廷内部的资料，有据可查的是，这里的客家人，不少人甚至就是当年不愿剃发易服的余孽，逃入山林，与蛮夷为伍。苗人土人为了包庇他们和违抗剃发易服令，甚至还和清军进行过多次大战。

　　甚至在清廷官府的记载，到现在都划定了一些禁区，不能进去，因为那里生活着明人。他们依旧束发右衽，高冠博带，衣褐负薪，在人迹罕至的原始山林里过着最原始最贫苦的生活。

　　太平天国的时候，这样的明人村寨就曾经出山帮助过太平军，后来因为暴露和太平军失败而被剿灭。让人恐惧的是，这里面甚至还保留着许多当初明朝留下了的科技资料。

　　说点题外话，这样的明人遗迹基地其实并不少，哪怕到了王摩来的年代，在江西都还有这样的明人村，哪怕在嗡嗡嗡的时候，都从来不曾剃发易服。这个村，叫做——忠明村。

　　武陵山区中，就有这样的明人，这些人被那些苗人和土人称为活神仙，或者野人。偶尔他们会出山交换物资，打探消息。这些人，比客家人隐藏的更深。

　　“丫头，你说那使节名叫什么来着？”王岩解释完毕，突然想起了有个重要信息没有问到。

　　“章渝，不对，应该是张渝。师傅传信说，那人是张之洞的族人。”王聘婷脆生生的答道。

　　“张渝？可是自负雄才，语多慷慨，容颇伟岸，好兵书，喜阔论，高谈不倦的张渝？”石忆达眼神一亮。

　　他听一名反正的进士说过两湖人物，叫张渝又是张之洞族人的，恰好他知道一人。

　　蛮清命途多舛，武备松弛，又以海路为巨患，受制于洋人数，万里海防，几乎无险可守，无人可守。

　　张之洞曾召张渝谈论此事。又问他平生之志向，张渝辄奋然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张之洞笑而诘问曰：“你若处身山野，世代耕种，何得而破浪？”

　　张渝深以为耻，发愤攻读，前年取得湖南会试第六名，可谓是青年俊杰。

　　“既然是他插手，那此事还真的从长计议。”石忆达沉吟道，“老太爷，不如请此人去我那边深谈，如何？”

　　“这，恐怕不妥当吧，他会同意你擅自做主么？而且，张渝的真实目的我们也不清楚。”

　　“无妨，我有专断之权。这张渝化名前来，又不滥杀，必有所图。老太爷，你派人去请他过来，再送到我那。咱们现在，抓紧做我们的要紧事才是真的。”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王聘婷不满的哼道。

　　可惜，这等事，王岩他们怎么可能告诉他。

　　在远处的山林中，石忆达所说的张渝站在高处，眺望着远处的云烟，一派激昂，同行的人都颇有遗憾。在这山林里和这些野人打交道，可真不是什么好路数。

　　但章渝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对他们要求更加严格。

　　用他的话说，餐风饮露又如何？为国家效力，虽千万人吾往矣！当日陈汤、张骞、苏武、耿恭等华夏先贤，无论时间还是困苦都磨灭不了他们的雄心壮志，他章渝又岂能为小小的折磨给束缚住手脚。

　　他不但天天画地为海，掘土为城，命令随从及兵丁夙夜勤习，还不停的找当地人和被扣押的人询问刘汉和煌汉事迹。

　　可越问，他心越凉。他实在是纳闷，煌汉的那位主到底有怎样的智慧，怎样的魅力，怎么就想出这么些主意。甚至连湘绮先生也抛家弃族的跟着他干。

　　要知道，王湘绮天下文宗，门生故旧势力盘根错节，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可谓是愁死个人。

　　难啊，这世道是真难！

　　“香涛族公，你这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章渝叹了口气。

　　“大人，有客到！”一旁的亲兵兴奋的喊道。“是反贼丞相的亲孙子！来的可是条大鱼。”

　　“好！”章渝神色一振，“我等的好苦，请，快请，快快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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