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悔梦归恨匆匆 七
兵不是越多越好，一颗炮弹下去，几十人都能报销。正兵精，厢兵多，这是王摩定下的基调。精兵怎么来，往哪打，他得和他们交代清楚。
练兵的方法大同小异。当初，黑水营的时候，王摩已经将不少练兵方法教给了他们。
现在，他会编纂《步兵操典》和其他教材，培养作训官，不间断的发往其他人的军队，帮助他们完成训练和考核。同时，也会要求他们的军官士官定期回来接受培训。
但为了保证战斗力，这个比例最多控制在六四。也就是说，他们的军队，士官同一时间离开去培训的，不能超过四成。否则，指挥和战斗力都会出大问题。
军服军备的配给，还有军功的审核与兑现等等，王摩会逐渐落实到位。这方面，石忆达他们也不担心。
刚才已经答应了整编，现在就是专心负责打胜仗就好了，其他方面，交给王摩吧。
接下来，就是怎么打的问题。
“我们现在的基本方针是，建设根据地，防守扩大游击区，骚扰敌占区。所以，无当镇东，攻夔州，不负策应防备东南哥老会，神策镇北，伺机攻打汉中府，破虏防守西北天险，伺机进攻甘肃。而太平军则以剑阁天险为凭，伺机攻打龙安府。”
王摩在地图上给他们画出了根据地的范围。在他的设想里，保宁府大部，绥定府大部，顺庆府一部，就是根据地。而除开这些地方，军政府还占据的地方就是游击区，游击区之外，就是敌占区。当然，还有第四种势力，那就是友军。
如今，杜若飞和哥老会的情报都在源源不断的传来。哥老会占据了川东，杜若飞也差不多占据了整个绵州，便是刚出去的李凤雷、刘光第等人，据说也占据了潼川府三台县。
对敌占区要抄掠其人力物力，尽量就食于敌。在游击区要实行军垦军管，多建义勇营和厢军。王摩让他们利用现在手里有的资源组织好进攻和防守，还要把游击区的战略物资运回根据地，把他们需要的军需运到游击区。
什么是战略物资？
粮食、布匹、盐、铁。
“目前军政府正在加紧生产军服军备，研发方便面、火枪等军粮物资。现在我们占据了绥定府大部，顺庆府一部，获得了大笔的盐铁。现在要的就是将这些地盘消化。我们需要时间，需要战略空间。所以，你们五位的任务很重。但你们记住，无论你们死伤多么惨重，绝对不能让敌军越游击区一步。”
“那哥老会那边怎么办，杜若飞呢？”石忆达眯了眯眼睛，他的眼神有些深邃，幽暗不见底。
王摩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确实，如今军政府与其他反贼的关系有点微妙。杜若飞是他放出去扶持的，哥老会一定程度上也是他挑拨的，但问题是，在绵州，杜若飞有重兵在防守，防止王摩背后阴他。在绥定府，有三个县先是宣布归顺军政府，然后不到三天又改旗易帜，归顺哥老会。现在，王小虎还带着一些军队在边境线和哥老会的人马对峙。
到底是敌是友？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盟友。”王摩定下了基调，“我们和他们没有根本的冲突。所以，要防，更要拉拢。关键是，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需要和他们通商，互相交流物资！”
金银、银票对军政府是没有意义的，但对其他人不一样。哥老会地广人多，也需要更多的武器，更多的装备，军政府也需要他们帮助抵挡滇、黔、湘、鄂的清军。
杜若飞占据了绵州，威胁成都平原，那里是四川的菁华之地，物华天宝，不知道有多少物资在那等着他去收拢。
论起治理，王摩相信他们没有自己厉害。从这方面说，他们是自己的客户，是自己的市场。而利用他们，军政府可以发展起工业，可以积累经验技术。
所以，他们是盟友，不是敌人。
“我会派出使节专门说服他们，签订攻守同盟。他们两家起不起龌龊我不管，但至少半年，我们军政府不向他们的地方伸手。甚至，我们还会提供兵器、盐铁、布匹去换取他们的人口、粮食和其他物资。”
“对他们，主要以防备忍让为主，但不要有任何畏惧心理。如果他们敢动手，退避三舍还不知进退的话，就要坚决的反击回去，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半年之内，一千人规模以下的骚扰袭击，你们需要忍让三次。超过一千人，直接打。超过三次，同样直接打。”王摩给他们定下了基调。
“半年后呢？”王大虎咧了咧嘴。
王摩摇了摇头：“到时候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结盟，但半年后，我们的根据地，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是，编户齐民九成，能开始量产火枪装备军队，能开始自己造炮。”
“到了那时，谁还怕他们！”郭破虏闻弦歌知雅意，咂了砸嘴，也让旁人明白了王摩的算计。
王摩没有解释更多，目前，仿制从清军中缴获过来的枪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批量制造和维修还是不行。
因为，要批量制造的原材料、设备、生产人员、训练人员、维护人员，统统都是缺口。
所以他才准备去坑忙拐骗人手，特别是人才。
军政府不行，其他人就行么？
四川真正能够造枪造炮的，是四川机器局。那是七八年前，丁宝桢成都东门内下莲池一带择地修建的机器局。
中法战争期间，为满足云南前线军火的需要，机器局又从英国购买了价值2万余银两的机床、汽锤、锅炉等设备，并购地扩建，加紧军火生产。去年，造成各种枪3050支，枪弹18万余发，铜帽628万枚，铅弹53万发，**3万余公斤。这是丁宝帧督川时期，四川机器局的最高年产量。
所以，哥老会不行。就算自建，他们也没有王摩的知识储备，会走很多弯路。除非他们找洋人，问题是，听说他们现在是见洋人就杀，见教堂就灭。先前的重庆教案可是让川东人窝火了好久。再说，如今洋人的触角也没有真正深入到内地。
最有希望的杜若飞，偏偏势力比较弱，啃不下成都这块难啃的骨头。
这场科技的赛跑，王摩觉得，自己没有输的理由。
“二老爷你准备怎么办？”石敢当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那可是你二叔。”
王摩微微摇了摇头：“师傅，不是我不给他面子。他将堂弟送入军中执掌军权，自己又私藏钱粮，手脚不干净。你说，他打的什么注意？也是人多我没办法明说。我无心杀他，十功抵一过吧，他的功劳足够大的话，自然没事。”
一时间，屋子里都沉默了下来。这样说来，王摩动王泽，是因为他才瞄准王摩的位置，而不是说的什么触犯禁酒令之类的原因。虽然那也算是个原因。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咱们君臣难得聚聚，明天又是府主你大喜的日子，说点高兴事。”王大虎跺了跺脚，有点不耐。
“什么君臣，咱们是兄弟。”王摩纠正道，“你要添个弟妹，难道不算大喜的事么？”
“你们都有人了，我还是孤家寡人，这哪成。爹，啥时候给我说门亲事。”石忆达冲石敢当喊了句。
王摩也有点感慨，不少兄弟现在还是单身汉，看来，得想办法给他们解决一下人生大事。
包子会有的，鸡腿也会有。
家宴的时候，王仲，他外公等很多长辈都来了，他将这事和他们说了一下。
他们满口答应，毕竟，婚嫁之事本身就是他们平日要关注的事情。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座的都是自家人，那我就明说了。回去之后，把家里的子弟全都送过来，我得从头开始培养他们一次。老太公，二叔这种事，我不想再出。”
王摩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还有，娘，把二弟也送回来。他是我的弟弟。如果我因为顾念他而将他藏起来，别人是不是也可以顾念自家亲人，把家里的人、财、物给藏起来？都这样，谁来牺牲，谁来奉献？”
“你们也同样是这样，这条路是不归路，要想荣华富贵，就得豁出命来拼。廖晋善说的好，满门忠烈，数代忠良，事败了，我王家别想着侥幸。都这幅田地，还想有退路？这事不进则退，退就是死。”
“我需要人帮我，你们要做的是帮我，而不是拖我的后腿！”
几大桌子都沉默了。
他们没想到，这件光宗耀祖的事，王摩还没有对亲戚分润好处，就祭起了狗头铡。王泽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说抓就抓了，王摩还要将自己的亲弟弟送回来。
“砰！”张氏板着脸，筷子一扔，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王摩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傻弟弟，还要让他陪着他一起同生共死不成？不优待娘家和自家人也就算了，她只想二儿子隐姓埋名，安安稳稳的结婚生子，也就够了。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王摩都不答应。
逆子，逆子啊！
“没事没事。吃菜吃菜！”王仲摆摆手，“都听见族长说的了，该怎么办不需要我多说。我还没死，回去，我就把我那些子孙送来。就算事败，有一家人陪伴，黄泉路上，那也不孤单。来，老夫以水代酒，祝大家一杯。”
“等等！”王摩的外公铁青着脸，“老太公，话不能这样说。今天，这话必须说清楚。”
从将女儿嫁给王家开始，这么多年，他张家被牵连的还少了？女婿牵连他丢官，他儿子丢职务。后面他们造反，更是把张家害得不浅。
可能怎么办呢？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况，也真的活不下去了。所以，张泰和其他张家的子弟，那是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这边劳心劳力，那边好话没见几句，还收了张家的田产祖产，还要张家为以前做的一些错事负责。
有这样秋后算账的？有这样卸磨杀驴的？
“好嘛，现在攻下了阆中，你们王家牛气了，先搞定了王泽这个跳的最厉害的王家人，下一步，是不是要朝张家彭家下手啊？
真要这样，我们张家惹不起，我们不伺候了行不行？爱救国救国，爱救民救民，关我屁事。我张家就伺候好我那祖祖辈辈的一亩三分地就成。”王摩外公长吁短叹，有气无力的说出了这几句话，说的其他人也有些感怀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说什么呢！”眉眼带笑、艳若桃花的采薇和芙蓉端着亲手做的菜肴款款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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