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无悔梦归恨匆匆 二
胡媚娘女扮男装,改名胡九,胡雪岩改名为胡误人,然后,彻底和胡庆余堂做了切割。他们另组了糊涂堂,然后,利用现有的资源和渠道联系了洋人。
采购洋枪洋炮是一桩,电报是另一桩,但是,如果以为胡误人只做了这点事的话,但真的太对不起红顶商人胡某这个称号。
上一次商战惨败,胡误人不是没有总结过原因。
他认为,自己败,败因有多种,但最重要的是,情报。
意大利丰收,国外大战,在越南和法国人大战。洋人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而他,直到人家摊牌才从洋人的嘴里得到消息。
老妖妇对他动手,一封电报就从天津城出来。而他,还在找人筹银子,准备渡过难关。
电报,就是电报!掌控在洋人手中的电报,是害死他的主因。
早在1871年,丹麦大北电报公司擅自把敷设在长崎(日本)至上海间海底电缆接至吴淞口外的大山岛,并与上海英租界的电报局相连,收发国际电报。从此,英美等国电信公司之海线亦进入中国。1873年,大北电报公司竟然在吴淞水线私架陆线通往上海。
上述种种侵略行为引起了蛮清的高度重视,认识到外商于我国开设电报业务这一问题的严重性。1877年,在津沪间试设同城电报,并相继建成上海行辕至制造局电报线及天津督辕至机器局电报线,这是我国自办电报业务的开端。1879年5月,国内首条军用电报线在天津至大沽及北塘亦宣告建成。1880年9月,天津至上海间电报线明线沿运河架设,全长约1771公里,次年竣工营业。1884年,清政府设内城电报局专事收发官电,外城电报局收发商民电报,并把自行创建的第一条电报干线延伸经京郊通州引入京城。从此,北京才始通电报,当时用的也是进口的莫尔斯人工电报机。
吃一堑长一智,你说,胡误人能不对这东西留个心眼么。
所以,他用自己对川省物资的专营权为筹码,同德国人谈妥了电报的事情。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当年,为了商战,他对各国的历史,关系,都下过苦功去研究。德国人如今在华夏没有太多的利益,甚至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太多的市场,他们急于找到这样的切入点来插手。
和德国比较像的是美国。
四川的战乱,战后重建,这是多么大的一笔生意,各国都是闻风而动。包括各种军需的供应。英国人甚至问要不要效仿当年,组织华勇,从西藏、暹罗等地方入四川。当然,不是白帮忙,得要当地土产、土地等作为报酬。
好在李鸿章不是糊涂蛋,胡误人更不是。他向英国人贷款了数百万两银子,然后,采购了德国人一大批机器、洋布,又找法国人、美国人采买粮食等物资,干了好大一桩生意。
听完他说的,刘坤一差点没晕过去,这个胡误人,真的是误人误己,他胆子怎么这么大!
但是,英国人为什么肯贷款给他?法国人为什么愿意卖东西给他?那些洋人疯了么?
刘坤一想不通。
“苗人畏威怀德,洋人却是唯利是图。”胡误人冷笑,“为了钱,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川省乃丝、布、粮等物产的重要产地,但如今,川省溃烂。也就是说,大清会有大笔紧要物资需要从他们那买。而川省烂的越久,他们的生意就越大。何况,重建川省,也是一桩大生意,剿匪的军需,更是大生意。”
“英国人肯贷给我,因为我告诉他们,他们给我的钱越多,这场仗,打的就越久!三百万英镑,四川的叛贼两年不会被平定。五百万,三年,一千万,五年!”
“你说,换了你,你贷不贷?”
“混账!”刘坤一大怒,“胡雪岩,这等畜生不如的手段你也使得出来?你……”
胡误人压根不理会刘坤一的咆哮,只冷冰冰的看着他。
刘坤一恨不得当场将胡误人斩成碎片。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南边打败了法国人,但以那老妖妇的性情,这事未必能讨得什么好处。胜了,需要封赏,需要抚恤。还要安抚法国人。
钱从哪里来?
剿匪,诸省大军出动,全都自筹军饷,也就是说,这几个省的财政都会溃烂,税收肯定是别指望了。否则,没等反贼去,里面就先反了。
那一年的税收至少就要减少四分之一甚至更多。
而且,他也不敢肯定到底多久能够剿灭反贼。一个太平天国闹了几十年,一个捻匪闹了几十年,一个苗乱又是几十年。
当年左宗棠率军入新疆还是从洋人那借钱筹的军饷。而现在,每年还有洋人大笔的赔款和利息要给。
钱从哪里来?
就自己眼下这些兵,这些装备,打不打得过苗人都是问题,更不用说那几十万的反贼。而且还没钱。就算侥幸打赢了,照样要犒赏,要重建,要钱!
钱钱钱,钱当然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这仗,怎么打?
胡误人是混账,但这个办法,是唯一不是办法的办法。
“结硬寨,打呆仗,利用天险,把反贼锁死在四川,堵死各个出川要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急功近利,必死无疑。”胡误人冷笑,“要我是法国人,或者我是英国人,再起大军,破上海,天津,我看,这大清,直接就完蛋吧。保四川,还是保大清,你自己想。”
“指望友军?陕甘无军无钱,自保都未必能成。四川的守军守住阵脚就不错了,听说,那刘靖仇本身就是成都将军的爱将,你知道四川清军有几人能信任?驻藏大臣鞭长莫及,所谓的四路联军,其实就是个笑话。”
刘坤一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岁,他摆摆手:“胡兄,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写条陈,上奏给老佛爷,她老人家和六王爷自有定夺。”
胡误人一言不发,定夺,无非是早死晚死。打吧闹吧,我看这些个烂窟窿眼,谁能填的住。东补补西补补,真以为自己不是裱糊匠?
钟鼓齐鸣,喊杀声再度强了几分。
尸横遍野,寸土必争的博树,已经化身为修罗沙场,无论妇女老人,全都魔怔了似得,吼着口号与来敌同归于尽。
李凤雷浑身浴血,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人,疯子,全是疯子!”
“将军,不能这么打,弟兄们死伤太惨了!”几个亲兵和守备也是人人带伤,“那府主是不是想把我们全消耗光?为什么吴六安他们站在旁边看热闹,他们是后娘养的不成?”
“闭嘴!”李凤雷怒喝道,他心里何尝不窝火。
但现在骑虎难下,能怎么办,全军死伤超过四成,记不清是第多少个营溃散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想那些没用的也真没用了。
“我们是军人,胜利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这群暴民,武器不如我们,训练不如我们,就是人多点,可我们打成什么鸟样了?现在农民都这么厉害了?给我狠狠的砍。”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将主,让我去!”李占魁见李凤雷他们久攻不下,也急了。
王摩眼神一厉,终于决定不再等。他控制不住局势,根本没办法如臂使指的指挥这些人。
甚至,李凤雷的部队,伤亡没到三成就开始溃散。要知道,唐平石敢当的营头,死伤殆尽都还在奋勇作战。
在不破局,今天真要阴沟里翻船了。
“全军合围,骑兵突击。”他举枪挥舞,冲着敌阵大吼道
“将主,那这几个俘虏……”吴六安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五个,眼神有些发冷。
一刀雪光飘过,滚落五个头颅,王摩抽刀回鞘,冷漠的回答:“现在,没有俘虏了。”
当天晚上,攻破寨堡,死伤惨重的李军大掠三日,王摩阻止不得,推波助澜,干脆下令屠城,博树被夷为白地。
刘光第默默的在笔记中记下了此事:四月,灭佛,破博树,筑垒京观,勒石刻碑,仅童子数百人幸存,入孤儿营。
碑文言:昔日武瞾立无字空碑,今日此事,亦不知后人如何评价。但汉家自有章法,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修整了几日,又劫掠了不少财货,军心大振。但吴六安脸上没有丝毫喜意。
因为,他终于确认,王摩真的是拿他们在当消耗品。至始至终,王摩和他的亲卫队都没有参与劫掠,有两名参与的,直接被王摩自己亲手痛打一顿,赶去了李凤雷的军队做个小头目。
他实在是忍不住,终于寻到个机会,找到王摩。他得和他谈谈,好好谈谈。路上,他遇上了神色各异的李占魁和李凤雷,干脆一起结伴过来。
“将军既然有事,那贫道先不叨扰。”观澜道长含笑站起了身子,“长庚,你们就留在将主身边,我去见见孤月。”
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屋子,只留下有些错愕的李长庚。
这间屋子原本是博树一家大户的宅院,此刻,却做了王摩的临时驻地。旁人都在外面打扫战场,收敛财物,他却在这训练亲兵,同时与观澜道长讨论道法和圣教。
“吴兄,李兄,你们来了,来来来,快请坐。长庚,你们先出去。”王摩挥了挥手,旁边的茶炉里烧着水,王摩正悠闲的煮茶。
“将主,咱是个粗人,那就直说了。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李占魁粗声说道。
能成为军头,那必有过人之处。否则,别人不会服你,也不会听你。就算是攀附也得会揣摩人心。李占魁统领骑军,马术好,骑战战法熟练。李凤雷更精于练兵,长于战阵。否则,李天霞也不会选他们统领各营。
但这一战之下,他们的人手折损超过四成,死伤惨重。并且,屠戮民众的骂名也落在他们头上。
军政府给其他士兵的待遇,他们也没有享受到,偏偏他们还能劫掠。这种差别待遇,让他们如何不惶恐,如何没怨气。
“吴兄,你也是这样想的?”王摩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谈。
“将主,我……”吴六安刚欲开口,就被王摩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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