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逆旅整设通贾商

　　“啊－－”

　　伤兵凄厉的惨叫声在医馆里回想，听得周围的军士和医官身上一阵阵发毛。

　　“没吃饭？用点力气，给我摁住了！”王摩用火烤了短刀，做了简单的小杜，然后，迅速的切割，剜出铅子，再用新制的白药敷在伤口上。一旁有人递过在开水中消过毒的布条，王摩接过，迅速的给伤者缠上。

　　伤者太多，城里的医官和学徒全都被叫了来，但是，很多人都不会新式的伤口处理。药材也不够。

　　王摩只能亲手上阵，和其他军中医官一起，教这些郎中处理伤口。

　　“就这样爆炸，注意不要再碰到他伤口。”王摩包扎完一名伤兵，抬起头来，擦了擦汗，顺便看下其他郎中学习的情况。效果还将就，毕竟不是多难的技术。

　　“将主！”一名束发右衽的士兵走了过来，“唐大人问，狱中囚犯如何处理？还有，先前军中犯法士兵统统跪在街上求情，你看……”

　　军政府接管阆中以来，事情实在太多，处理伤员，清点库藏，弹压俘虏……特别是以往的人口税赋资料，更是重中之重。

　　但王闿运和其他有经验的官员都落在了后面，王摩只能以唐不平暂代阆中知县一职，汇通原本的一些愿意出来做事的管理，和一些投诚的秀才童生等，一起去处置这些事。

　　唐不平虽然眼睛有问题，可手段见识一点不差，又有一干原来的官吏帮助，理顺东西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但是，官牢里有些麻烦。

　　这阆中府里，竟然抓了超过三百人关押在牢里。他们的罪名很多，抗税，偷盗，杀人，通奸……反正是一团乱麻。

　　如今没有时间去甄别，全部放了也不可能，所以，唐不平要让人问问王摩的意见。

　　军中那些犯法士兵，最后只斩了四名有人命的，其他的都是重打三十大板，赶出军队。可他们竟然跪在大街上，求王摩和石敢当他们收回成命。

　　“牢犯让唐大人阅过卷宗，从轻处理。没有卷宗就放了。那些士兵，统统驱走。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在大街上跪什么跪？赶走，给我好生警示全军，如有再犯，那就不是驱逐出军队这么容易了。”王摩硬起心肠吩咐道。

　　法是干什么的，立法就要守法，就要以身作则。否则，不是形同虚设么？这军政府一开始就徇私枉法，还能长久的了。

　　不一会，有人将王摩要求的阆中布行和裁缝店、鞋店等店铺的掌柜给带了过来。这些人小部分还镇定，大部分人诚惶诚恐的，生怕王摩是要夺他们的家产，要他们的性命。

　　其实，王摩找他们来，不过是让他们制作汉服、鞋袜、伞具等等。

　　不少人还是街坊主事带了兵强行从家中带走的，这让他们如何不惶恐。

　　“拜见……”这些人见到王摩，二话不说，几个人已经跪了下去。

　　“起来！”王摩断喝道，“不许跪。”

　　他们面面相觑，眉头紧锁，都不知道王摩发的是哪门子疯。跪了一辈子，突然不让跪，谁能适应得了？

　　王摩有些郁闷，不过这事儿也不在一时半会儿。他一边包扎伤兵，一边谈起了正事。

　　军政府入城，自然，所有人都要束发易服，而军士们衣服破的破，没有的没有，都要重新整治崭新的衣服鞋袜，备够雨具油毡布等。更不用说城内城外的几十万居民，全部换装，这是多大的一笔生意？

　　这是一笔很大的订单，这也是王摩送给阆中商人的第一份大礼。

　　但是，没收家产，赎买土地和罪责的事情不能有特例，否则，原来军政府的人会不满，以后，也会越来越难实现这个政策。

　　退一万步说，历朝历代，破城之后，里面的人都是要交一笔平安费的。而这笔钱，王摩还没找这些人要。

　　所以，王摩想了很久，想了个折衷的办法。

　　第一，派出人员，逐步清算每家每户的家产，登记入册。资产一万两以上，十万两以下的，交三成的平安费。十万两到一百万两的，交五成的平安费。一百万两以上的，交八成的平安费。

　　这些平安费，将折算入他们的功勋点中。

　　第二，每新占一地，一年之后，统一清算功勋。在这一年之中，土地是要全部没收的，但商铺工坊等不会被没收。在这一年之中，可以自由赎买功勋，一年之后，赎买价格提高三成。

　　第三，逐步废除原来的货币，代以军政府发行的银票。

　　这招是学的当年红军攻破遵义，用缴获的食盐折算红军扁担银行的旧例。钱，只有流通才算真正的钱。军政府必须把经济命脉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而王摩决定于自家银票挂钩的等价物是粮食。一百斤大米的价格就是军政府的银票一两，简称军票一两。

　　换句话说，军政府的地界，一两军票可以直接兑换一百斤大米，或者按比例兑换成没有脱壳的稻谷一百五十斤、小麦一百三十斤、粗粮两百斤。

　　这个粗粮，主要包括谷类中的玉米、紫米、高粱、燕麦、荞麦、麦麸以及各种干豆类，如黄豆、青豆、赤豆、绿豆等。

　　严格来说，这种等价还有些粗疏，有很多可钻的空子，但是，对于建立军票的信誉，这是最好的办法。

　　为了防止恶意挤兑，每个人持户口证明，每天可以兑换一两军票的粮食。而粮食是不准任何商人私下买卖的，这是战略物资。

　　以前的铜钱、白银、黄金、银票，将逐步取缔，只有去指定地点兑换为军票后才能使用。

　　王摩叫这几十位商人来，主要就是通告这样的几件事情。

　　“我要向你们订购三万套军服、两万双布鞋，一万具雨具，一万张油毡布，以军票结算。这是第一笔订单。谁能接？”解释完这些，王摩才将此事告诉了这些脸色各异的商人。

　　“敢问府主，你说的功勋点是何物？我家祖祖辈辈，诚信经商，好不容易攒了点家业，你一句话就想全部拿走？”一名方面阔耳的商人满脸苦涩的问道。

　　王摩笑笑，擦了擦手：“当然不是白拿。功勋点是什么，明天会公布，若是等不及，你们待会儿也可以去问政务官，我不负责解释此事。”

　　“你们到底是诚信经商，还是为非作歹，坑蒙拐骗偷攒来的家业，我不清楚。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无论清浊，土地，全部收归军政府所有。你们只能使用一定年限。”

　　“你们现在住的宅院，若是还要继续住下去，要做很多事。首先，把家中奴婢的契约全部烧了，改成雇佣。然后，给足够的租金，可以打欠条，一年之后一起付。如果到时候还拿不出来，那对不起，你们只有被赶出来。”

　　“荒谬！我自家修的宅院，谁敢赶我出来，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讥讽道，“早知道，我真不如跟着脏小杜走了的了，在这受你的腌臜气。”

　　王摩面色如常，这一步很艰难，但必须这样做。

　　这些人没有经历过特殊时期的艰难，这个特殊时期是从甲午开始，一直到王摩死的那年，这段时间，华夏人民是遭受了多少苦难？

　　现在这些人，没有经历这些，甚至，作为某些方面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还在享受。

　　但王摩会让他们这么继续下去？

　　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你现在也可以去跟着小杜走，规矩你懂，只准带走三成家产。”王摩似笑非笑的说了句，“阆中城几十万人，多一千个不多，少一千个不少。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么？”

　　“……”其他商人都低下了头，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啊。

　　若能安稳，谁愿意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况且，那笔订单……

　　一百斤碾好的大米，市价是白银二两左右，差的年成甚至能卖到五两。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以军票结算，这么大笔单子，真的有得赚。

　　这可是至少五十万两白银的订单。这还是第一笔，天知道后面还有多少货物要订。

　　机会，这是等了几辈子的机会！

　　更何况，这眼看着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呢，下注要趁早，万一真成了从龙之士，那好处大了去了。

　　这出城，可以带走三成家产，可就算再能隐瞒，顶多也带个七八成的家产，出去还不知道遇到什么事。军政府虽然蛮横，终归还是讲道理的。

　　不少人心思千念百转，不一会，走的走，留的留，泾渭分明。

　　“你们自己去商定各自要分担的货物，货期，价格，然后，明天统一找我谈吧。”王摩笑笑，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他对他们的经营状况一点都不知道，谁规模大，谁规模小，谁质量好，这些情况他全都抓瞎。

　　反倒是他们自己互相知道内情，第一批总数就这么多，他们自己商量着分担好了。谁占大头谁占小头，价格几何，到时候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行就行，不行就换人。

　　这就是王摩的心思。

　　这些商人前脚刚走，一名卫兵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府主，不好了，王部长被人袭击，现在昏迷不醒，丞相的后军更是被人包围。”

　　“什么！”王摩勃然大怒，“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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