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荒山之巅
那是2015年最末的月份里，刚过了冬至，在周末，接到相旸浠的电话，而且在大清早对于郦苡来说，真的完全是个意外，看到那似有点陌生的号码，郦苡甚至是犹疑着划开那接听键的。
“你，上午有空吗？”
“啊？！”郦苡一时还是完全没有准备。
相大概一时也是分不清这回答究竟是肯定还是否定，“我要回老家......吃午饭前就回来。”
“嗯，有空，是现在就出发吗？”郦苡立即快速地作出回答，并没听清他说的具体是什么事，当然那个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最主要的。
“是的。”
郦苡即刻像得到指令般地换上头一晚才新买的今冬最新款下摆张得有些像企鹅的羽绒服，再套上一双样式还算看得过去鞋口有些毛毛装饰的老北京布棉鞋，顾不得身后多少事，就匆匆地下楼直奔离住房不远约好的市线路口。
“你回老家干什么？”当车开始以加速度踏上省道的时候，郦苡才想起这趟启程的起因。
“贴广告卖房子的。”
“什么房子？”
“老家的房子。”相兀自又说着，“我给父母又买了一套，已交过定金，不久就要交首付，还得指望着它能应急。”
看来，他们是准备单过了，而郦苡不得不还得与婆婆挤在一处同室操戈。
“我怎么觉得好像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似的？”郦苡说的可是真心话，特别是在家休假了一个星期，更觉日子无聊得很。
“人的记忆有段模糊期与苏醒期，待过了半个月后才觉距上次见面才真的没有多远。”
“你说天上的那个究竟是月亮还是太阳啊？”早晨九点钟的光景，天上悬着的那个说是月亮，又见天晴着，毫无道理找不到另一个圆球——太阳。
窗外的风阴丝丝地冷，相还是从方向盘上抬起眼瞄了一眼郦苡所指的方向，“月亮吧？”
“不对，你看它发光了。”郦苡一下就雀跃起来，“从云里钻出来，好像颗大大的夜明珠啊。”真正的夜明珠也许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人真正见过，但打在窗玻璃上的光确实让郦苡的眼刺了一下，包括相
旸浠。
因为相不再说话，只是踩着脚底的油门马不停蹄地向前奔，就像他们的爱情也必得不停地策马奔腾地向前冲。
“可是这太阳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小啊？是离地球远的缘故吗？”还好，不管谁围着谁转，终究还是谁也离不开谁，可是她与相之间也会有这样的离心力吗？向心力是她不敢奢望的。
“怎么不带女朋友去，还想起我了？”郦苡在路上问过的。
“噢，她昨晚还说去的，早上却是赖在床上不想起了。”相的语气里似乎不含任何感情色彩，郦苡却似看到那个叫妘瑃的已成了他的枕边人，说这话时又是如何的呢喃恩爱。
由于那天那个乡镇逢集，还由于中途有段路还在施工阶段，他们耽搁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但当那些陈旧的房舍闪现在眼前时，郦苡才向相投去很认真的一瞥，“这个男人，我摸到他的脉搏了吗？”
他让她先别下车，怕是熟人多，见了总有些不好解释，后又因风大，才说让她下去帮忙，听到有人向相打招呼，郦苡也是很自觉地不回头，不言语。
好在也并没有与他多亲多好客的人邀他去家里吃饭的，不然，相可能都不知怎么应对，郦苡更是不知如何自处。
回返的途中他们几乎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一处荒山处停下了，城市太嘈杂了，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也需要一段独处的时光。
“这应该是我们县城最高的山了。”相一手搂着郦苡的脖子，一手挥斥方遒般地，你看，那是我们峰南县城，那个不是你的老家吗？”
“哪呢？哪呢？我怎么看不到？”由于坡陡，相似乎又要保证郦苡不滑下去，几乎是在提着她的脖子了。其时正是正午，远处山脚下却胜似万家灯火般地让人辩不清方向。
也许相只是凭着大概的方向逗她一逗，可郦苡却固执地认为身边的这个男人是无所不知的。
“此生只爱你一人，郦－苡。”郦苡抬起头见面前的相正越过自己的头顶望向她的身后。
“你在跟我说话吗？”郦苡还是觉得有些怪异，在这荒山之巅，远处山脚下的挖土机小得似儿童玩具车，也许一个不留神，他们就有滑下山坡的危险。
“你觉得这儿还会有旁人吗？”相俯视着郦苡的眼睛，“是刻在石头上的，不过真的是你的名字，你信吗？”
“不信。”郦苡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在这几乎光秃秃的山顶上，还落了款的，重名的在现实生活中她是岂今为止还未遇过的。
“那你站这里先别转头。”相就即刻从郦苡的身边插身而过了。
郦苡就真的乖乖地在原地向东北60度的方向站着不动，不是她没有好奇心，只是对于有些善意的谎言是不必拆穿而已。
而后得到指令后，郦苡就转过身看到一块倾斜的巨石旁，相正躬身拿右手捂住署名中间的一个字，而两头确实是她的名字，如果把中间的那字略过去的话。郦苡原想着他会现写上去的，不过必得拿石头刻上，一分钟内肯定是搞不定的。
“不过，我还是喜欢听到你对我说这句话。”直到下山后郦苡都没有去探清中间的那个字，她总喜欢把美好的一面记住，重点是相在她身边就够了。
然后相就重复了一遍。
“是真心的吗？”郦苡还是忍不住问。
“嗯，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你一直在我心里。”时光不等人，郦苡还是希望在她该听到的时候能够听得到。
“男人就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吗？”郦苡不依不挠地。
“喜欢吧？”也许男人更需要得到女人的关注与肯定吧？
然后他们就像原始动物般地拥抱、撕扯、纠缠在一起......风呼啸着，庙宇前的旗杆上似有幽灵群舞，云以光速在天空阴晴不定地变幻着各种人类所不能想像的形状，似机关重重的一张立体拼装图，只有墓碑以屹立千年不倒的姿势打着冷眼，透出冷冷的光。
“也许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的。”相在返程的路上欲言又止地，“那是经过好合、分手、悲痛欲绝的。”
郦苡没有接话，那是个故事的主角与她无关的故事，那深入骨髓的伤痛也与她无关。
起卖可以一时心血来潮，可成交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相旸浠说过他们的感情里是不需要掺杂金钱的，但在相需要帮助时，郦苡还是不由自主地想拼尽全力。
男人需仰视，女人因为崇拜才甘愿臣服于其身底，即使这男人某一天一不小心落了水，女人尽其所能也只能抛下根浮木，余下的事情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不然，纵使女人纵身跃海，也只不过是给海平面增加了一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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