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校服事件
假期的时光终于让盛棠大脑中那根紧绷的弦松懈下来，李心悦的冷言冷语比之被全班排挤只是小巫见大巫，她衷心期盼假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还有半个月就到农历春节了，盛天齐按着父亲的意思去外省出差一个星期，也在年前赶了回来。
他走进偏厅想去看看那两幅油画，却发现挂油画的位置换了一幅万马奔腾的国画。
盛天齐气急败坏地问：“我那两幅油画呢？”
平姨正在客厅摆放年桔年花，闻言回答：“先生，那两幅画老先生让收到库房去了……”
盛天齐急急忙忙去库房，一番搜寻终于找到那两幅油画，玻璃罩子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画布脱出画框，边角都破损了，画布中央还被老鼠咬破了几个洞，盛天齐心痛不已。
他怒气冲冲地带着两幅油画回到客厅，看到盛老先生，压抑着怒火质问：“爸爸，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画丢到库房去！你看看，都被老鼠咬破了！”
“两幅破画有什么好珍惜的，你看看这幅骏马图……是刘勃舒大师的作品，我在拍卖会高价拍得的，气势多恢弘……”
盛天齐的声调已经变了，他的嘴唇哆嗦着说：“你懂什么是艺术，你就是个暴发户，你连人的感情都不懂!”
盛老先生虽然不同意儿子经营画廊，但平时也爱附庸风雅，虽然什么画看在他眼里不过都是色彩斑斓的一堆线条和色块，无非是价格高的就是好货色，但素来最恨人家说他没文化、暴发户。
当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咆哮道：“就你懂，就你那两幅破画白送人家人家都不要！休想挂在我的客厅里！”
盛天齐气极，暴怒之下提着两幅画就奔出盛家大宅，直到过年前一天才回来，父子俩稍微修复的关系又濒于破裂。
整个春节过得剑拔弩张，两父子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火药味十足，杨曼云和盛老太太中间多次斡旋也无济于事，还好没再发生什么大矛盾，整个年算是平平安安地过去了。
过了春节，大年初八是盛森的生日，这次没有像盛棠生日那样大肆铺排，按照往年的习惯在五星级酒店定了包间吃饭。
顾盛两家都全家出动，看得出来顾家长辈对盛森这个外孙很是重视，盛森和表兄妹们也感情深厚。
菜色都是捡盛森喜欢的点，因为盛森海鲜过敏，整桌席面没有一碟海味，让这家拿手烹制海鲜的大师傅完全无用武之地。
吃完蛋糕，一班孩子去顶楼放烟花，大人去茶室喝茶。
顶楼风大，盛棠回包间取外套，刚走到屏风后，听见顾老太太和儿媳正在聊天。
“盛森这孩子最让我操心，他心思深沉细腻，比一般孩子成熟，上次海鲜过敏的事情后我总担心他还是心有芥蒂，不能释怀……”
顾太□□慰道：“妈，你放心吧，这次看见阿森，和他异母妹妹不是也玩的很好嘛，听梅姐说他对这个妹妹关爱有加，感情特别好。”
“那就好，哎……”顾老太太长叹一声，“博雅走得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都碎了，她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我们要替博雅看顾好他……”
回到家盛棠才把生日礼物送给盛森，是一只风铃，寒假里盛棠躲在房间里自己编的，整只风铃都是用长长短短的小木棍做成，只在末端坠了几颗小小铃铛，手一拂过叮咚作响。
“是我自己做的……我第一次做，不太好看……哥，你喜欢吗？”盛棠期期艾艾地问。
盛森说：“送我这么多木头啊……这样我真的不缺木了，我很喜欢，棠棠，谢谢你！”
春节过后，王师傅就辞职回老家颐养天年了。
杨曼云觉得梅姐和平姐都是顾博雅用过的，特别梅姐还是从顾家带过来的，佣人和自己不贴心，因此极力想在盛家安插自己人，便推荐一个认识的小伙子来盛家当司机，难得盛老太太和盛天心也没有反对。
小伙子姓刘，叫刘志杰，人很精神，办事利索，开车也还稳当，盛家年长的喊他小刘，盛森他们就叫杰哥。
无论多希望寒假过得慢一点，假期终于还是结束了，盛棠回到了让她恐惧和窒息的学校和班级。
学校新来了一个教导主任，是从内地名校调过来的，人很严肃，不苟言笑，一上任就主抓学校纪律，作风严格狠厉，要求班主任老师都要提前一小时到校，还狠狠地处理了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时间无人敢拂其缨。因其姓肖，一出手“非死即伤”，做派很像热播电视剧中的西门吹雪，故人送外号“西门吹箫”。
因为盛棠所在的班级纪律松散，“西门吹箫”找张老师和盛棠谈了几次话，无奈同学们不配合，纪律一直不见好转，还经常有同学找张老师投诉盛棠，张老师也慢慢失去了耐心，对自己选择盛棠做班长产生了怀疑。
五月末，学校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市教育局督导组校园评估检查各项事宜，早操也是检查项目之一。
“西门吹箫”对自己上任后面临的第一次教育局评估检查高度重视，要求所有学生必须穿校服参加早操，各班班长出列领操，务必整齐划一。
因为突击检查，时间不定，“西门吹箫”高度紧张，每天都要亲自检查早操情况，偶有没穿校服或者动作不到位的同学都被他叫到教导处批评罚站，整整半个多月整个小学部人心惶惶，督导检查组也没来。
那个星期一的早晨盛棠起得迟了，本来就急急忙忙，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校服，于是冲下楼去问平姨。
平姨一脸歉疚地说：“棠小姐，昨天晚上我想帮你熨一下校服，家里的蒸汽熨斗坏了，我就找出以前的老熨斗来，没想到一下子把衣服烫糊了，后背还破了一个大洞……”
盛棠把校服拿过来一看，后背一个大洞边缘黑乎乎的焦掉，穿着出列领操肯定被同学们取笑，不穿被“西门吹箫”抓个现行也要惨烈牺牲，急的抓耳挠腮。
盛森看见她这样帮她出主意，不如穿寒假买的那件阿迪达斯运动衣，和校服有七八分相似，再说今天教育局督导检查组也不一定来，盛棠无奈只得穿着阿迪达斯运动衣充数去学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天早上督导检查组偏偏就来学校检查早操情况。市教育局一帮人呼啦啦在前面走，“西门吹箫”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盛棠看见检查组走过来，后脖颈都冒冷汗了，生怕“西门吹箫”发现她没穿校服，一紧张又错了几个节拍的动作，更是欲盖弥彰。
检查组的一个短发女领导看了她一眼，对身边的随从说：“嘿，这小姑娘的衣服乍一看还真像校服……你们没看出来吧……其实这是名牌运动衣，我女儿天天磨我，我拗不住也给她买了一套这样的运动衣……”
盛棠觉得跟在后面的“西门吹箫”已经变成了西门吹雪，他的眼神有如剑气一样，凉飕飕冷冰冰地盛棠身上来回扫视，想要取人性命于无形之间，盛棠的冷汗都不流了，她觉得自己直接冻成了冰块……
不出所料，早操结束后张老师和盛棠就被叫到了教导处挨训。
“西门吹箫”一张脸黑的像包公，怒气勃发，一口气骂了半个钟，期间口若悬河口沫横飞一刻不停顿，越骂脸越黑，从盛棠身为班长没有以身作则不穿校服影响学校检查评估成绩到班级秩序混乱人心不齐到张老师班主任工作失职导致班级各项排名倒数第一……
张老师越听脸越白，她是带过盛森那个优秀毕业班的，对自己的能力和水平颇为自负，没想到到了盛森妹妹的班级却惨遭滑铁卢。
最后盛棠被撤掉班长职务，做深刻的自我检查，这还不算完，今天还要在走廊罚站一小时。
撤掉班长职务对于盛棠来说如释重负，罚站她也认了，顶多就是在全校同学的注目礼下挨过一个钟罢了。
盛棠站了一堂课后有点头晕眼花，她早上起迟了赶时间没来得及吃早饭，此刻饿的肚子咕咕叫。
下课时好多同学都过来围观，盛棠面对墙壁眼观鼻鼻观心作雕塑状，反正过了今天她就解脱了。
突然一道劲力袭来，她的手腕被人抓住，抬头一看是一脸愠怒的盛森，他可能是从初中部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额上有汗。
“走！”盛森只吐出一个字，拉着盛棠的手微微使力想把她带离。
“哥，我罚站呢……”盛棠小声解释。
盛森不理她，执意要带她走，很多同学在旁边对他俩指指点点地议论。
“西门吹箫”从办公室走出来，他刚调过来，并不认识这位曾在小学部大名鼎鼎的盛森，见状沉声道：“这位同学你在干什么，盛棠同学在罚站……今天要是不到时间就走，明天罚站时间加倍，明天走了，后天加倍！”
盛森眯起眼睛看着“西门吹箫”，缓慢地问道：“肖老师是吗，谁给你权利体罚我妹妹……好，我们不走，我们直接去问问校长，这间学校是不是鼓励老师体罚学生？”
说完连拖带拽地把盛棠拉进了校长室，校长正在办公室附属的小会议室和几个老师在开会，盛森闯进去一脸凛然问道：“校长，我想问一问，我国《义务教育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是不是禁止体罚学生，《教师法》是不是有一条“体罚学生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校长和那几个老师都愣住了，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老师曾教过盛森，站起来热情打招呼道：“盛森同学啊，难得来小学部看我们，这是怎么了？”
盛森完全不回应这位老师的热情，直接道：“教导主任肖老师让我妹妹罚站，这是变相的体罚，听说他还让很多同学罚过站，不知道是不是校长您的授意，如果是的话，我倒要向教育局督导检查组反映一下，这是不是合乎法律合乎校规？”
校长顿时紧张起来，此次督导检查关系到全区先进学校的评比，事关重大。
马上终止会议，招待盛森坐下，正色道：“这件事情我不太了解，我会认真调查的，如果属实的话确实是肖老师做的不对，我会严肃批评他的！”
“校长，我妹妹已经站了半个多小时，很多同学都看见了，我相信调查取证应该不会很难，我妹妹在家里备受宠爱，没想到在学校却受到肖主任这样的欺辱，如果肖主任今天不能向我妹妹当面道歉，我会建议我爷爷重新考虑捐建学校图书馆的事情。”说罢拉着盛棠坐在了会议室的椅子上，摆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校长大惊失色，盛老先生捐建学校图书馆还是盛森在校时确定的意向，两年来前期审批和手续已经办的七七八八，马上就要可以动工了，这也是他作为校长的重要政绩，以后他的升迁还指望这件事呢，岂能因为肖老师而毁于一旦！
一面安抚盛森在会议室稍作休息，一面急忙去寻惹祸的“西门吹箫”。
等待的间隙早有工作人员沏了两杯清茶端上来，盛森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盛棠却如坐针毡。
“哥，求求你了，我们走吧，我不需要肖老师向我道歉……而且是我没穿校服做错在先……”
“棠棠，你要记住，被伤害被欺辱一定要奋力反抗，委曲求全只是懦弱的表现，这是哥哥教你的第二课！”说完自岿然不动。
不知校长怎样威逼利诱，“西门吹箫”竟然真的来向盛棠道歉，可是他的样子哪里是来道歉，分明是来英勇就义的，脸红脖子粗，表情痛苦的仿佛有把锯子正在割他的五脏六腑，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迸出：“对——不——起——”
盛棠也很难受，皱着眉头语无伦次地说：“没关系……哦，不是的……肖老师，你不用道歉……其实是我不对……”
“西门吹箫”道歉的消息堪比光速，瞬间就传遍了校园。
“西门吹箫”向盛棠道歉啦……
“西门吹箫”竟然会道歉？
“西门吹箫”真的……真的道歉啦！
这个消息也在老师间掀起轩然大波，现在的学生个个金贵，老师们早就不敢打学生，但罚站还是普遍教训学生的方式，没想到罚个站教导主任竟然要向学生道歉！
师道何存！尊严何在！
这盛家小公主未免太过盛气凌人！
连原来很喜欢盛棠的老师们也对她侧目而视……
为了这件事，盛棠和盛森也开始冷战，她生气哥哥不顾她的极力劝阻一定要肖老师向她道歉，她不理解哥哥在这件事情为什么这么执拗，难道哥哥不明白吗，这么做只会让她在学校的处境更难堪，让她在被同学孤立的同时也被老师反感……
盛棠和盛森足足怄了一个星期气，可是……可是和哥哥冷战又好难过，而且哥哥又是为她打抱不平，她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在盛棠纠结万分的时候，盛森却讨好地带她去游乐园玩，盛棠也顺势和哥哥和好，哎，和哥哥吵架果然不开心……盛棠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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