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告白的茶马古道
暑假过后，盛棠升入六年级。
那一年地方台正在播放日版的一吻定情，长着两只招风耳被称作笨蛋的相原琴子热烈地追求柏原崇饰演的IQ200帅气冷酷的入江直树，并最终俘获了美少年的心。
“二十世纪最后的美少年”柏原崇深邃立体的轮廓、清新忧郁的眼神瞬间迷倒了万千少女，堪称“小鲜肉”的鼻祖。
孟芊芊再也不念叨五阿哥如何如何，开始专心致志地收集柏原崇的各种大头贴。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琴子的鼓舞，校园里忽然流行表白热，盛森是当之无愧的学校里的“入江直树”，而且比“入江直树”还温柔亲切几分。
可是女孩子们毕竟没有相原琴子那么一往无前不怕丢人的勇猛，不好意思直接递情书给盛森，盛棠于是乎就成了曲线救国的最好途径。
每到课间休息或中午午休时总有女孩子在教室外叫盛棠，然后羞答答地递上书信，千叮咛万嘱咐地一定要交到盛森本人手上，还有人从隔壁初中部跑到小学部来找盛棠，杨菲儿笑盛棠简直比丝绸之路茶马古道还重要。
盛棠每次放学回家都会从书包里掏出几封情书递给盛森说：“你的琴子又给你写信了！”
盛森总是好脾气的接过去，但从来不在盛棠面前拆阅，盛棠一直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抑或看了以后是否心笙摇动，所以在学姐问起盛森的反应时总是回答不知道。
但校园里渐渐传出流言，首先是从初中部那边传出来的，说盛棠根本没把情书转交给盛森，而是背地里偷偷扔掉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盛森同届的大胆的女孩子在午休时堵住盛森问：你有没有看过我的信？
可是盛森一脸懵懂地回答：什么信，我没有收到过你的信。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女孩子担心她们的信也没有到达盛森手里，终于鼓起勇气去问，也得到同样的答案，于是流言就不胫而走。
流言传到盛棠耳朵里时，她又急又气又委屈，偏偏毕业班的功课紧，那天又有补习，补习过后她就咚咚咚地跑到盛森的房间问：“哥，为什么郑学姐她们说你没有收到她们的信，还说我把信偷偷扔掉了，我明明有交给你！”
“棠棠别急，其实那堆情书我根本没看，所以记不清有没有收到，她们又那么烦，我就随口敷衍一下，没想到她们到处乱说，你不要生气了，要不我们现在一起找一找？”盛森指着堆在文件架的一叠信件，安慰盛棠道。
两人一起在那堆信件里翻找，可是写情书的女孩子们只在信封上写着“盛森亲启”、“盛森收”，根本没有在信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盛棠只能一封封打开才能找到情书是出自那个琴子之手。
于是两人坐在地板上开始拆阅众多情书，盛森说：“棠棠，为了你，我还是第一次拆开这些情书来看。”
终于找到一封，盛棠递到盛森前面：“喏，这是郑学姐的情书，你以后可不要说没有收到哦。”
却见盛森正在看一封情书看的忍俊不禁，不禁也凑过头去看，只见情书上写着：
亲爱的盛森学长，我是六年级的张萌雨，我要告诉你我已经爱上你了，我对你的爱很深很深，像无底洞一样深，从小学三年级我就偷偷地留意你，如果哪一天没有从你的教室门口经过偷偷地看你一眼，那我会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你长得那么帅，你的眼神瞟过我我都会发抖，你是我的白马王子，你是我的青蛙王子，你是我的五阿哥，你是我的尔康，你是我的入江直树，我会像小燕子爱五阿哥，紫薇爱尔康，琴子爱直树那样爱你，为你做任何事，请你和我交往，好吗？
盛棠看完也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这个张萌雨骄横跋扈，骄傲的不行，没想到也会给你写情书！”
“文笔不通，逻辑混乱，青蛙王子？”盛森问盛棠：“你看我长的像青蛙吗？”
“呵呵呵，”盛棠笑得打跌，说：“张萌雨没想到也会踢到铁板，哥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和芊芊做值日，提水时溅到她身上几滴，我们说了对不起，她还不依不饶，说我们弄湿她最喜欢的漂亮裙子，非要泼回来才肯罢休，气焰可嚣张了，把芊芊都气哭了！”
盛棠说完就丢到脑后，没想到过了几天盛森约张萌雨午休时出去见面。
这是盛森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这个消息在课间休息的间隙就传遍了整个小学部、初中部。
张萌雨是趾高气扬欢欣雀跃去赴约的，回来后却伏在课桌上闷声痛哭，下午两节课一直伏在桌上不做声，连老师的提问也不理睬。课间休息时却突然一跃而起，气冲冲地冲出教室。
盛棠见到张萌雨时，她一副双眼红肿、头发散乱的模样直奔自己而来，气喘吁吁地站定，愤怒地质问盛棠：“你为什么在盛森面前说我坏话？”
盛棠犹在错愕之中：“张萌雨，你怎么了？我……我……”
“你真是卑鄙无耻，盛森说本来对我印象不错，可是就因为……因为你讨厌我，所以他也不会接受我！你凭什么说我骄横跋扈，不讲道理？”
“张萌雨，你够了！”孟芊芊打断她：“你就是不讲道理，骄横跋扈，盛棠那里说错了，上次因为溅到几滴水你就为难我们俩，活该盛森拒绝你！”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纯洁善良，帮我们传递情书，其实在背后偷偷讲我们坏话，你根本就不想盛森交女朋友，你这个小人、恋兄癖，你变态！你无耻！”
“我哪有不希望我哥交女朋友？我……”
“你才变态，你神经病，追不到盛森就找棠棠出气，盛森头脑那么好才不会找你这么又蠢又笨脾气又坏的女朋友呢！”孟芊芊气势汹汹骂回去。
张萌雨气得一跺脚拂袖而去。
放学后盛棠见到盛森别过脸去不理他，忍了半天却终究忍不住，转过头来气鼓鼓地质问：“哥，你为什么和张萌雨说我讨厌她，还说因为这个你才不和她交往？”
“你不讨厌她吗，你希望我和她交往？”盛森反问。
“不是啦，我虽然不喜欢她，可是你也不能这么直接告诉她嘛，哎，反正不应该这样……”
“棠棠，做人的第一条就是要对自己诚实，你要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你不可能讨好这世界上所有人，你讨厌的人根本没有必要理她，更没有必要顾虑她的感受，只有这样才能活的自由自我，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盛森点点盛棠的鼻尖，留下错愕的盛棠，结束了这次谈话。
出了这么多风波，盛棠在学校的风评越来越差，特别是女孩子背地里偷偷议论她是心机女，让她安慰的是杨菲儿、孟芊芊这一干好友还是力挺她。
盛棠这条传递情书的丝绸之路也基本处于闲置状态，杨菲儿调侃她，你的丝绸之路茶马古道也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
盛棠想，如果早知道传递个情书都能出这么多事，我最开始就应该严词拒绝。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条茶马古道还有起复的一天，而那个人竟然是同班的张颖，盛棠很惊诧。
“大家都那样说我，你为什么还让我帮你转交情书给我哥？”
“我和你同学六年，尽管交情不深，但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有些人只是被拒绝了无法面对发泄到你身上而已。”张颖表情淡然地侃侃而谈。
“那你为什么不找李心悦呢？”明明她和心悦的关系更好。
张颖沉默了下，回答道：“心悦从来不帮人做这些事情，即使是好朋友也不行。”
呵，她不帮忙我就一定会帮忙吗，盛棠在心里暗自腹诽，难道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好说话的样子吗？
“其实，其实我哥收到情书从来都没有拆阅，你也知道，前段时间他收到很多情书，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后半段话盛棠咽回了肚子里。
“我和那些花痴没脑的女孩子不同，所以我才没有在她们一窝蜂给盛森写情书的时候拜托你，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写的也不是情书，我只是想认识他，也想让他认识我而已，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和你哥一起看这封信，所以这次拜托你，ok”张颖露出一个明朗自信的笑容诚恳地请求。
盛棠完全无力拒绝，她把这封信放到盛森桌面上的时候，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这是张颖琴子给你写的信，我们班的张颖，你认识吗，成绩全年级前十名，全市小提琴比赛特等奖获得者，全市青少年网球比赛第三名……”
“心悦的朋友？”
“对，上次我生日的时候来过咱们家，高鼻梁大眼睛嘴角有颗痣的那个女孩……”盛棠嘟嘴思考了一下说：“仔细想一想，你们俩还真是登对呢。”
“是吗，你这么卖力推销，我真要看一看这封信了。”盛森轻笑，拆开信封阅读，盛棠也伏在椅背上一起看。
张颖的字迹娟秀有力，颇有些功底，信上写道：
盛森，你好，我是六年级三班的张颖。
你一向优秀，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这其中也包括我。
但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只是想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喜欢拉小提琴，最欣赏罗马尼亚作曲家旦尼库的云雀；喜欢画画和雕塑，崇拜莫奈和潘玉良；喜欢读历史小说和人物传记，还有一个和你同样的爱好——打羽毛球和网球。
我知道你受到很多女孩子的追逐，人们对于美丽耀眼的事物总是有种盲目的热情，即使她们并不了解你，所以你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所回应，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我知道你是一个对自己的未来有长远打算和考虑的人，现在你也许并没有将恋爱这件事情放上日程，我想说的是，你在规划自己人生的时候，你在考虑自己未来伴侣的时候，请第一个考虑我，我会努力提升自己，成为最适合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张颖手书
两个人看完，盛棠惊叹：“哇塞，这真是情书吗，好像是封推荐信，推荐自己做你未来太太。”
“思路清晰，文采斐然，还很了解我，是个很优秀的女孩。”盛森顺手点点盛棠的脑门：“你跟人家真的是同一个年级吗，为什么人家比你成熟那么多，盛缺缺？”
“你觉得她好，你就收了她吧，嘻嘻嘻……”盛棠娇笑着躲开。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李心悦没有和盛森、盛棠一起坐王师傅的车，说是班级有活动，早早搭父亲李鸿声去机场的车顺路去了学校。
盛棠进了校园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大家呼啦啦地都往布告栏的方向跑，布告栏张贴了什么特大喜讯吗，她也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移动，途中遇到孟芊芊。
孟芊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大呼小叫：“出大事了，棠棠，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外星人来地球了，千年虫要攻击人类……
盛棠胡思乱想还没结束的时候，孟芊芊终于说出下半句：“有人把张颖写给盛森的情书张贴在布告栏了！”
咣当一声，盛棠的脑袋瞬间当机了，张颖的情书……昨天她看的那封……
盛棠缓过神来就往布告栏的方向冲，布告栏前人山人海，好多同学在窃窃私语。
“没想到张颖也会给盛森写情书哎，平时她那么高傲，真的没有看出来她这么热情奔放！”
“呵，她算老几，还说什么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什么成为最适合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干脆毛遂自荐做盛森老婆好了，真是够了！”
忽然一群人簇拥着张颖向布告栏的方向走来，李心悦也在其中。犹如摩西分开红海，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张颖肩背挺直，面色苍白凝肃地走到布告栏前，三下两下撕掉了那张情书，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抬头发现了盛棠，强自镇定地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扬手就甩了盛棠一个巴掌，语气冷凝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无耻程度，你让我感到恶心！”
“你干什么，为什么打盛棠？”孟芊芊把盛棠拉到身后，怒目而视。
盛棠推开孟芊芊，焦急解释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绝对不是我做的……请你相信我！”
盛森也听到了消息，气喘吁吁一路奔跑从初中部赶来，一伸手把盛棠揽到身后，面对张颖道：“张颖学妹，我知道你很生气很愤怒，我向你道歉，你有什么火请发在我身上，不要责怪棠棠……”
“哥，不是的，我要和她说清楚，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盛棠用力拨开盛森的手，无奈力气不够被盛森挡回身后。
张颖绷紧了面孔，冰冷莫测的目光盯着盛森兄妹俩良久，恨恨地转身走掉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周边的同学交头接耳，迅速地交换情报，很快众人便将来龙去脉理了一遍，结论出来了，原来是盛棠把张颖写给盛森的情书张贴在布告栏！
“盛棠太不要脸了，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她还真是变态！”
“张颖虽然讨厌，至少坦坦荡荡，盛棠表面上脾气好好，怎么这么卑鄙？”
“就是说，你知道那个张萌雨吗，曾经当面骂过她，当时我还以为张萌雨冤枉她，没想到她真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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