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醉生梦死
深山老林，遮云蔽日，风萧萧兮。
一身材瘦弱，衣着朴素的壮年汉子，正卖力地挥舞着手中的柴刀，溢出的汗水从额头滴落到土壤，却始终来不急擦拭一次。
“等我把这些柴火卖了，就可以给娘买药了”
“娘的病一定会好的”
“嗯，再给娘买只烧鸡”
“娘一定会喜欢”
壮年汉子摸了下贴身口袋里的一块大洋，咧开嘴笑了笑，手头的劲儿更大了些。
一只彩蝶不知从何处飞来，在壮年汉子身旁翩翩起舞，旋即又依偎在他的肩头，似乎要给壮年汉子倾诉自己风花雪月的故事。壮年汉子微微一笑，鼓起腮帮子轻轻一吹，把这只彩蝶送入花丛中，随即又开始手头的活。
不一会，身旁的柴火已经堆得有半个人高，壮年汉子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理会手掌上好几个凸起的血泡。
望着夕阳西下，壮年汉子咬紧牙关，把这一大捆柴火背在身上，向着山下一个叫永宁村的偏僻小村子赶去。
永宁村背面靠青山，三面环绿水，村子面积不大，人口数量不多，村中建筑颇为原始，民风颇为淳朴，祖祖辈辈靠着这片山水安居乐业，怡然自得。
“救命，救命啊！”
壮年汉子行步到半山腰，脚步一顿，怔了一下后又仔细听了听，那呼救声此刻随着他的专注也清晰了一些。
“救命啊！”
壮年汉子丢下柴火，快步来到一处悬崖边，发现一老者挂在峭壁的一棵松树上，面色苍白，带着惊恐绝望，正在拼命呼救。
“救命啊！”
“你坚持住，我来救你，”壮年汉子朝峭壁上的老者喊了一声，来不及细想，开始寻找可以延伸到峭壁上的东西，当他看到自己那堆柴火时，眼前忽然一亮。
壮年汉子迅速把捆着柴火的麻绳解了下来，旋即对着峭壁上的老者一扔：“老人家，别怕，你把绳子绑在腰上，我拉你上来。”
待老者准备好后，壮年汉子牙关一咬，脸上胀得通红，手上的血泡尽数磨破，终于把老者从峭壁上拉了上来。
“年轻－－－人，真是－－－谢谢－－－你啊，”老者喘着粗气，对壮年汉子好生感谢了一番。
“老人家，这荒郊野岭的，您为何会在此啊？”壮年汉子看这名老者鹤发童颜，面容和善，不由得亲切了几分。
老者气喘吁吁好一会，才挤出满面笑容道：“我是来往于各地的行脚商，见这里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便想好好游离一番，却不慎迷路，失足掉落悬崖，好在有你相救，这才化险为夷啊。”
“原来如此，老人家，现在天色已晚，你就到我家歇歇脚吧，我家里还有些粗茶淡饭可以填饱肚子。”壮年汉子见这位老者和蔼可亲，也是热情邀请了一番。
尽管听不懂老者那句诗是什么意思，但这位老者所言不差，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外人进来很容易迷失方向，再加上这个季节湿润多雨，失足也在所难免。
老者抚着胡须欣慰地笑了笑，忽然从背后掏出一个葫芦：“年轻人，你救我性命，我无以为报，这葫芦里盛满美酒，你，就收下吧。”
“美酒？”壮年汉子砸吧着嘴，接过葫芦，“正好我也有些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咕噜，咕噜”
壮年汉子高举葫芦开始狼吞虎咽，不知不觉脸色发红，一抹醉意袭上心头，视野模糊，踉踉跄跄，睡了过去。
风起云涌，瞬息万变，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日月交替的光辉洒落在壮年汉子身上，壮年汉子睁开惺忪的睡眼，缓缓抬起头，悬崖边吹来的冷风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看着身旁的枯枝败叶，一种不安的感觉漫上心扉。
“老人家哪里去了？”壮年汉子自言自语，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手急忙伸向自己的贴身口袋，发现那块大洋还静静地躺在口袋里，这才松了口气。
而当壮年汉子把那块大洋拿在手中端详一番时，却惊讶地发现大洋上面出现了不少锈斑，就连地上那把柴刀也是如此。
“睡一觉咋就什么都变了呢？”
迷惘地站起身，轻轻拍去身上的尘土，看着前方那一大捆柴火，壮年汉子眼前一亮，心中所有的疑问都不想再去追究，当即背起柴火向山下赶去。
可是，眼前的景象无法让他松懈下来。村子里的泥泞小路变成了由碎石铺成的小道，茅草木屋变成了水泥砖瓦，最为重要的就是那些陪伴自己长大的邻里邻外，他们都不见了，而眼前这些人的面孔是如此的陌生，这个村子里里外外也都是如此陌生。
“这是永宁村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村子不该是这样的，”壮年汉子双手抱头跪倒在地心慌意乱，“对了，我家，我家呢，娘－－－？”
壮年汉子丢下柴火，疯了一样往家的方向跑去。
“吃娘做的饭，和村里的大伙一起爬山，一起打鱼，隔壁家的小芳还等着我来娶她－－－”
一个个记忆的剪影如同一根根钢针刺激着壮年汉子的大脑。
“哎哟”
壮年汉子突然停下奔跑的脚步，满脸歉意地把被自己撞到地上的小男孩抱了起来：“你，你没事吧？伤到哪吗？”
小男孩眨巴着眼，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壮年汉子，奶声奶气地道：“叔叔，我不疼，叔叔，你从哪里来啊，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没见过我？”壮年汉子抿着双唇，眼泪慢慢流淌下来。
“叔叔，你别哭啊，你是饿了吗？我娘给我蒸的馒头，我舍不得吃，嗯，那就给你吃吧，你等等我哈，我这就去给你拿。”小男孩握着拳头，表情坚毅，急匆匆往家里跑去。
“咦？这人是谁？不是咱村子的吧？”
“穿成这样，不会是个叫花子吧？真可怜”
“嘘，你小点声，等下还跑到你家去偷东西”
“来了，来了，村长来了。”
议论声四起，村民渐渐围城一个圈，七嘴八舌讨论着圈子中的不速之客。
看到村长到来，村民自觉地岔开一条道，待村长进入后，圈子又自行修复起来。
永宁村村长是个50多岁的中年人，戴着副圆框眼镜，他绕着壮年汉子打量了一番，眼里尽是疑惑。
“你是哪里人？”
“我就是这个村子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洪刚！”
听到壮年汉子说出自己的名字，村民纷纷摇头，村子里的村民都姓洪，但却从没听到有叫洪刚的。
听着村民的叹息，壮年汉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开口道：“村里人都叫我阿牛。”
“啊牛？”
年轻的村民听到这两个字眼还是摇头，而村里的老一辈把这个名字念了好几遍，突然抬头，满脸错愕地道：“啊牛？阿牛叔？阿牛叔不是几十年前就摔下山死了吗？”
壮年汉子快步走到这个说话的老人旁，冲动地喊道：“我就是阿牛啊，我没死！”
这老人约莫80多岁的样子，被阿牛这么一晃，气有些喘不过来，连连咳嗽了几声。
“你，你不是虎子么？你屁股上有两颗痣，在你小时候我还带你一起下河洗过澡，”阿牛看着这位老者的轮廓，忍不住问道。
老者沉默不语，显然是承认了阿牛的说法。
“啊牛叔，咳咳，那你怎么还这么年轻啊？咳咳，我们这些一起长大的，咳，有几个已经驾鹤西去咯，”另外一位80多岁的老者从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挤出来，看着阿牛年轻气盛的样子甚是不解。
啊牛把自己的遭遇和村民详细地讲了一遍，村民听后皆是唏嘘不已。
“咳咳，阿牛叔，你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杀死，你准是遇到神仙了。”老者听完阿牛的讲述，只能如此安慰道。
啊牛完全明白了，原来自己在山上遇到那位老人家，然后喝醉了酒，这一睡就睡了将近60年，而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改变相貌，没被人发现，他也感到费解。
“儿啊，儿哎”
就在阿牛悲痛期间，萧鑫和王强搀扶着一位老太太，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
听见这道生命中最熟悉的声音，阿牛双膝猛地跪倒在地，泪如泉涌：“娘，阿牛不孝，让您受苦啦。”
老太太松开萧鑫和王强的手，细腻地抚摸着阿牛的额头，瞬间老泪纵横：“儿啊，娘就知道你没死。”
啊牛轻轻擦去老太太皱纹上的热泪，听老太太继续开口道：“你上山砍柴那天，有个老人家来到家里，他说你掉下山崖了，娘当时拼命想去山上找你，可谁知娘刚出门不久，咱家后面就发生山体塌方，咱家的房屋全部被埋了，最后那个老人家说你没死，要娘好好等着，从那天起，娘的病就全好了，身子骨也硬朗。”
“是啊，你娘可是全村子最长寿的老人，都110多岁了。”人群中一个村民插嘴道。
啊牛泪流满面，突兀一笑，母子俩紧紧相拥在一起。
人群中没人说话，所有人都默默地注视着这两个可爱的身影。风一吹，人群后面的一棵老樟树上，一个篮球大小的铜铃响了起来，此时听起来却是如此悦耳、撩人，如同一根根丝线，牵扯住人内心最真实的那一部分。
“强哥，够感动的吧？一别将近60年，最后还是重逢了，”萧鑫眼眶有些湿润，看着王强道。
“嗯，阿牛是个有故事的人，哪像我，一个帅字贯穿一生。”王强揉了揉眼睛，咂着嘴道。
“嗯，看来没有人比他们母子俩更熟悉这个村子了。”萧鑫王强两人相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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