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阴影
三个人又来到了北镇抚司监狱，巧得很，还是上回那个倒霉守卫当班。那守卫一见二人，又吃惊，又害怕，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苦着脸问：“哎呀，怎……怎么又……又是你们？求求你们，行行好，放了小的吧？”
兰若一见他那副熊样，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本姑娘今天没空和你啰嗦，怎么，知道怕了？还不快让我们进去！”
守卫一听，顿时傻了眼：“啊？又进去？”
“废话！不然来这干什么？”
此时那守卫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不过，一想起上回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只好无奈地说：“去吧。”
三人来到关押小祥子的那间牢房门口，又逼着守卫打开牢门。可怜的守卫照办了，心想，这下该没问题了吧，哪知，兰若还是不依不饶：“把枷锁也打开。”
守卫想，反正已经这样了，干脆好人做到底得了。可是，他刚要开锁，却发现小祥子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好像有血海深仇似的。守卫一见，心里直发毛，也顾不上开锁了，大叫“救命”，逃跑似的离开了。
“你回来！”兰若急唤。可那守卫早就没影了。兰若无奈，只得先对小祥子道：“祥哥，兰若来看你了。”见他没反应，又说道：“你还记得我么？”
小祥子还是毫无反应。兰若见状，有些着急了：“他们告诉我你疯了，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告诉我们吧，我们可以帮你。”
小祥子看了兰若一眼，若有所思，但还是没说话。
林放看他的神情，便知兰若所说不差，他果然没有疯。刚才之所以没有开口，也许是有什么顾虑，便也劝道：“是啊，我们一直在查这件案子，已经掌握了不少线索，你有什么冤情，尽管告诉我们，我们定会查明真相，还你公道。”
小祥子还是没有说话，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惊恐。
秀林对于小祥子的反应，也是万分疑惑。他何尝不想现在就问个究竟，但是，二人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小祥子还是一言不发，自己再问，也是徒劳。为今之计，只好先为他看病，一来尽医者本分，二来也可以取得他的信任。
于是，秀林又掏出了那把神奇的钥匙，打开了小祥子身上的枷锁，正要看病，没想到，小祥子竟突然扑了过来，死死扼住秀林的脖子。
兰若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忙叫：“祥哥，快住手！”
秀林反倒很是镇静，他盯住小祥子，吃力地说道：“你——不用再装了——”
听了这句话，小祥子似乎受得了触动，愣了一下，手一松，秀林便趁机挣开了他的控制，闪到一边。
兰林二人看秀林脱险，总算松了口气。接着，三人又同时将目光集中在了小祥子身上。他们明白，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装疯了，那么接下来，他又会作何反应？
小祥子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三人一眼。
林放见状，心想：看他如此反应，一定是知道什么。现在问他一问，也许能有所收获，或可帮他一帮。
眼见林放要开口，兰若眼中竟掠过一丝惊慌，正欲阻拦，却听秀林说道：“他伤的不轻，还是先给他治病吧。”然后，又轻声对林放道：“林兄的话，还是过些时候问好。”
说罢，秀林便开始为小祥子医病。或许是装疯已被识破，或许是出于对三人的感激，小祥子这回格外配合。此时兰若是暂时松了口气，但心却依然悬着。而林放却更加不解：莫非兰若想到了什么？还是她一直有事隐瞒？秀林应该是看出了什么，却为何不说？
又过了一会儿，秀林看完了病，对二人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他也该休息了。况且在这里久呆，难保不会有麻烦。”
二人也有此意，便与小祥子道别，兰若又安慰了几句，就一同离开了。刚一离开，林放就开始问兰若：“你怎么知道他在装疯？”
“因为——”兰若说道：“他一直没问题啊，怎么会突然疯了呢？”
“如果真没问题，那你刚才慌什么？”林放反问道。
“我……有么？”兰若吞吞吐吐。
“真没有么？”林放看起来一百个不相信。
“我又不是犯人，你审我做什么，”兰若被他问得发毛，回道：“再说，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到这儿，便问秀林：“你刚才看过祥哥了，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秀林迟疑片刻，说道：“他现在的确没疯。”
此言一出，林放更加糊涂了，问道：“什么叫现在没疯？”
“这个……”秀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问兰若：“你有没有注意过，他有什么反常之处？”
兰若没有回答，低头不语，良久才道：“我知道了。他很怕墙上的影子。尤其是在月圆之夜。”兰若停顿了片刻，又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疯病么？”
“国宝失踪那天，正是月圆之夜。”林放提醒道。
“祥哥每晚都会到南苑去，那晚恐怕也不例外。”兰若叹了口气，神情哀伤，问道：“是不是他看到了什么，所以就点火了？”
“应该是这样。”秀林答道：“刚才我为他医治，发现他的确有些异常。也许，这就是他卷入这个案子的原因。”
“不，不对，不对，”兰若说道：“如果他真的看见了飞虎帮的，一定被灭口了，哪有机会放火？”
“他一定不可能看到飞虎帮的，”林放说道：“如果飞虎帮的能让小祥子发现，别人没理由发现不了。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凶手为了掩饰罪行，利用小祥子的病，引他放火，嫁祸给他。”
“这更不可能！”兰若说道：“祥哥在宫里除了我，就很少与其他人交往了，凶手怎么可能会想到利用他，嫁祸他？”
“兰姑娘难道忘了，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秀林叹了口气，说道：“刚才林兄说得有道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查证一下。兰姑娘，和小祥子关系密切的人，除了你，还有哪些？”
“还有……”兰若想了一下，答道：“还有刘公公。刘公公是祥哥的师傅，除了我，只有他和祥哥还算亲密。我们要去查刘公公么？”
秀林点点头，答道；“不错，我们只需查这刘公公是生是死就可以了。”
是生是死！兰若吃了一惊，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秀林正色答道：“凶手对于这个案子，是何等的精心谋划，周密实施，倘若他们真的通过刘公公嫁祸小祥子，又怎会让刘公公活在人世？”
二人一听，俱点头赞同。事不宜迟，三人立刻就进了宫。进宫后，兰若便向宫中的熟人打听刘公公。谁知，得到的答案却是刘公公在国宝案发之后的第二天就投河自尽了。
兰若一听，惊问：“他为什么要自杀？”
“谁知道他咋想的。”那人一脸无所谓：“人都死了，还问那么多干啥。”
“那尸体可曾检验过？”秀林问道。
“尸体？”那人冷笑一声：“还不知道在哪呐。”
“那么，他还有没有什么遗物？”林放问道。
“遗物……”那人思考片刻，答道：“也许在郭公公那吧。”然后，又向三人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去找郭公公吧，我还有事呐。”说罢，便离开了。
那人刚一离开，兰若便咬牙道：“这帮人怎么回事！刘公公死得不明不白，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人查一查。”
不止兰若，林放，秀林心中俱是不平。可是，不平又能如何？天下不明不白之事何止一件？更何况国宝重案当前，又有谁会注意一个太监的死活？如此看来，此案的真凶，对于世情人情，也算是洞察至深了。
当然，案子还是要查下去的。三人便来到郭公公那儿寻找线索。这回三人倒是没怎么费劲，郭公公果然有刘公公的遗物，也很爽快地拿了出来。
三人也很顺利地找到了线索，那是一封信。三人一起看那信，兰若性急，看得最快，看完便蹙眉道：“郑怀玉？又是他？”
不错，又是他。之前张可就说自己是郑怀玉派来“查案”的，这次，又是郑怀玉写信让刘公公想办法将南苑失火嫁祸于人。
这时，二人也看完了信，第一反应与兰若一样：又是他？尤其是林放，虽然他很讨厌郑怀玉，也知道他是闵升的爪牙，但他却觉得，这封信很蹊跷。至于哪里蹊跷，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然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蹊跷感又让他产生了另一个想法：“我觉得我们不是在查案，只不过是按照凶手的安排行事。”
林放这句话，说得令一向和他口水战打不完的兰若心有戚戚焉，反倒是秀林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如此，二位不是已经看出疑点了？”
“可是，说不定这些疑点也是凶手故意制造的呢？”兰若说道。看样子，林放的话作用不小，她的猜疑心一下子重了好多。
“我们不用猜——”秀林说道：“既然信有疑点，我们不能不查，但查郑怀玉和查小祥子不同，只查到小祥子，不过是再一次证明闵升的看法，可查到郑怀玉，就得牵扯上两位大人，如此一来，皇上想不知道也难，不过，皇上知道后，会相信谁？又会怎么做？”
“这还不是一样？”兰若道：“明知道凶手的打算，可我们也只有这么做。”
“天意从来高难问。”秀林说道：“凶手们也无法逆料皇帝的想法，自然就安排不了一切。既然没人能安排一切，预料一切，又何须紧张忧虑，只求正道直行，无愧于心便好。”
一席话说得二人豁然开朗。可是，此时二人看着秀林的目光，却好像刚认识他一样。
“那么，我们继续查案吧。”秀林知二人已接受自己的话，建议道。
“我想再去看看祥哥——”兰若说道。
“也好。”
于是，三个人便分头行动了。兰若刚一离开，林放便问道：“她这个时候去，合适么？”
“兰姑娘只是想帮他。”
的确，兰若插手这个案子，原本就是为了帮朋友，可是，帮来帮去，最终却证实了小祥子身犯重罪，恐怕她自己也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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