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杀心,紫剑 二

　　有一种痛，不言，不念，却驻扎在心底，慢慢地侵蚀着内心。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古老的门派，经历了时间的沉淀，虽然大不如前，但仍然有着其威势。扬凡在各个门派又兜转了一圈，却没有结果，但也已经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还有最后一个门派了，希望有所收获，只不过，估计又是一样吧。”扬凡如是想。赶了五天的路，终于到了。

　　扬凡怀疑这个地方还有没有人。入眼处，杂草丛生，数十根枫树在风中飘荡，破落的一个大门，好似轻轻一敲就会化作粉末。若不是门上书着“云宗”两个楷体大字，扬凡几以为是来错了地方。

　　扬凡抱拳扬声说道：“晚辈扬凡，本无意打扰，只是爱妻身患不治之症，时常昏迷不起，却又检查不出来什么，特请云尊前辈指点一二，晚辈不甚感激。”过了半响，仍没有一点反应，扬凡知道，这种人一般都是如此，因为修为太高了，所以对自身之外的事情很少顾及。

　　太阳西去，当月亮慢慢地悬挂于天空的时候。

　　只见眼前的门开了，缓缓地，又似是极快，因为一个打扮的像道人的中年人已慢慢步出门框。中年人约五丈许左右，双眼不怒而威。双手背于身后，神态极为淡然。只是触及到扬凡的眼睛时，神色不自觉地轻震了一下，似是讶异，又似是惶恐。“这是。。。寂灭眼？？”轻轻地一句话飘出，轻的连身前的扬凡都没有听到。

　　云尊淡薄的声音响起：“跑到各大门派的人就是你吧？抱歉，我也没有治疗你爱妻的办法，请回吧。”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扬凡闪身停在云尊的面前，诚恳却又恭敬地道：“云尊前辈说没有治疗办法，那么一定知道那是什么病了？请告诉晚辈。”

　　两个人相顾着，扬凡希望听到不会让自己绝望的消息。云尊仿佛是在犹豫，又仿佛是在等待。月光渐渐地褪去，当晨曦的第一束阳光刺入眼帘时。

　　云尊缓缓移步，从扬凡身侧绕过，向前走去。只是一把淡淡的声音响起。“你把人带来，我替你看看。”扬凡双手颤抖了一下，脸庞因为激动而抖动。“谢谢前辈，谢谢。”声音落下，人已不见，仿佛是急得连片刻都不想耽误。

　　云尊站在门框前，站立了一刻钟许。终究还是转过了身子。“出来吧，他走了。”紧随着声音在一边的杂草丛中走出来一个面色冷漠的中年人，却不是杨晋又是谁。

　　杨晋淡淡地道“你早就知道我在这儿了吧？不愧是云尊。”

　　“这孩子性子坚毅，心田质朴，胆识过人，有担当，却又淡然中透着决然。为何毁了他？他修剑道或无为道都是最佳人选。”

　　杨晋声音略显冰冷的道：“云尊，你无为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你好像管的太多了。你应该知道，寂灭。。。”

　　云尊沉默着没有说话，半响过后，似是做了决定般坚定地说道：“不管如何，我不会让你们毁了他的。你们为了那个女孩草芥人命，妄为正道之巅。”

　　杨晋的身影渐渐淡去，只是一把声音如同回放在杂草乱生的枫树林“吾宗是否妄为正道之巅不是你能说了就算的，管好自己的事吧，无为道宗已渐渐没落。不要再打乱我的计划了。”

　　云尊抬头，凝视着天空中悬挂着的星星，散发着白色月光的月牙，人已经消失在大门处，只是一声叹息随风传出，很远很远。

　　扬凡焦急地飞奔着，从来没有觉得这路程是这么的遥远。从来没觉得这心有如此的焦急过。太阳渐渐地西去。

　　正午时分，扬凡终于赶到了，停在门口，看着阔别一年之久的居所，竟是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是因为墨儿的事情太过焦急吧。

　　下一刻，扬凡的右手就要推开门，忽然，扬凡觉察到了一丝杀气，骤然闪身，拔剑出鞘，只见门被一把巨剑从中间硬生生劈开。

　　扬凡脚尖在地面一点，，在执剑的人还没有收剑之际右手剑便已递到了大汉的脖颈处，正待切下，却硬生生止住。因为庭院中还有几个跟大汉一样手执利剑的人。还有一个看似领头的人的剑正抵在墨儿雪白的脖颈上。

　　这些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衣服前胸口处有一朵血红色的花。年龄大都差不多，约二十五岁左右，只有那个领头的，年约三十四五，两寸的头发如刺一般扎在头顶。微笑的平凡圆圆的脸庞看似很平和，只是手中的剑给这份平和添上了一丝邪异。

　　“别动，如果我不小心划一下怎么办呢？我只是想和你谈一件事。”此刻这个中年人满脸无害地说道。

　　扬凡瞳孔微微收缩，继而缓缓收剑入鞘。淡淡地说：“说吧，什么事？”中年人缓缓拿开剑，右手握着，斜放在身侧。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们名为‘血狱会’，是杀手组织，我是会长，你武功不错。来血狱会帮我，完成一千个任务之后，你就可以带着这个女孩离开了。到时我绝不会阻拦。怎样？”扬凡听完，沉默了一下，继而问道：“我如何相信你所说？”中年人把剑又抵在墨儿的脖颈处，笑着说：“那么就让她现在死？”手渐渐地收紧。

　　扬凡瞳孔收缩，在剑即将要划破墨儿的脖颈时，说：“我答应了，我很讨厌你的手。”

　　中年人哈哈大笑，笑了一阵，似是累了，又似是释怀了。冰冷的语调响起：“走吧，既入我血狱会，就要听命于我，明白吗？”不等扬凡回答，手已提着墨儿远去。扬凡唯有紧跟着。

　　扬凡在接下来的两年中，接受着不同的任务，不停地杀人。变强的同时，身上的伤势越加沉重。到处都是剑伤，枪伤，有些已经结疤愈合，有些伤口早已经结疤，但因剧烈活动，而又一次撕扯开。

　　扬凡已记不清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不记得自己的手杀了多少无辜，起初还会因为心软下不了手，现在却已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没有任何情绪。习惯吗？我也不记得了，只是记得我有个很重要的人，只是那个人跟我走散了，只是记得我已完成了三百七十三宗任务。扬凡如是想。

　　又一次回到血狱会所在的住址，一个破旧的垃圾场。扬凡走到尽头，手在一个凸起处按了下去，只见原本凌乱不堪，污秽的垃圾场边上开了一道门。扬凡迈步行了进去。迎面走来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扬凡淡淡地说道：“我要见会长。”金色面具的人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冷漠地说道：“等你完成了约定，会长自会来见你，在完成所有任务之前，会长没有时间。”

　　寒光闪烁了一下，扬凡手中的剑已抵在金色面具的人脖颈处。冰冷的语调响起：“我说，我要见他。”金色面具的人周身颤抖了一下，没有动作。

　　一把大笑声传来，只见血狱会会长迎面走来，笑着说：“金牌杀手发脾气了，你放心，那个女孩的病我们也在治，只要你好好配合，她终究能醒来，只是任务要加倍。毕竟这几年我们为了你女朋友花费的药材，医疗设备等等都没有算在一千个任务里面。”

　　扬凡沉默了一下，似是在考虑，过了半响，淡淡说道：“可以，不过我要见她。”血狱会会长顿了一下，凝重地道：“不行，以你的身手，若是想要强行带走那个女孩，我们是拦不住的，你已经完成了一千个任务，努力吧，再有两三年，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我会还你一个完整的人。”

　　扬凡沉默着，没有说话，人却缓缓转身离去。出鞘的剑依然紧紧地握在手中。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声传来。扬凡或许是明白的，因为他身体微微震颤了一下。又或许，他是不明白的，因为他还是在走，没有停顿片刻。

　　转眼间，三年时间一晃而过。扬凡在一棵棵枫树间窜动，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杀一个姓李的中年人，扬凡映着月光再次看了一下照片上的人，照片上是一个中年人，体态发福，看似是一个商人，然而其双眼流露出的寒光却明显不是商人所能有的。

　　扬凡潜入到了李姓中年人家里，杀了李姓中年人，正待走，却撞上了推门而入的杨晋。扬凡很惊讶，师父怎么会出现于此。偏偏是这里。扬凡并不认为是巧合，肯定有人作祟。

　　一个人，只要选择了。就必然要承载选择所带来的一切。扬凡很早就懂了，也一直在承载，不管是被动的，还是自主选择的。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扬凡懂了，所以动手了，所以杀了师父，所以绝了以前的恩情，只是因为有需要承载的东西，只是因为有了选择，就要坚守下去，就要抛弃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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