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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之子于归


  只听得唐家峻悠悠叹息一句:“唉,克生兄命运多舛,英年早逝。我与他兄弟一场,实在是难过得很……”郑仲南怕他揭穿自己,先就存了敌意,插口道:“噢,是吗?怎么从没听二弟提起过你?”唐家峻摇了摇头,道:“过去提未提起,现在说来,都没有意义啦。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一则是为了见克生兄最后一面;另外嘛,克生兄不幸夭亡,真凶逍遥法外,这当中的关窍,不可不弄明白。”说着,似有意识,又像不经意间,眼神往郑仲南一瞟。

  郑仲南心中一震,他历经事多,再大的事,着手做起来,也都泰然自若,而此刻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就想父亲在,沈氏夫妇在,那么多围观群众在,他若当真拆穿了,那岂不是天塌下来了么?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倒抽一口凉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只管见招拆招,他说什么,我死不承认就是。”但毕竟没有十成把握,心中紧张,拳头中捏满了汗水。沈氏夫妇听他说话中肯,不偏不袒,心下欢喜,忙道:“就请唐家贤侄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唐家峻一抱拳道:“不敢。事情是这样的,昨夜里下了大雨,咱们家刚好有一批商船抵达。哈,不瞒各位伯父伯母说,爸将这个家业交到我手中,实在是有一百个不放心。我呢,从小就有个坏脾气,那就是争强好胜,拼了命想要证明给爸看……”他说到这里,众人都点头以表赞扬,沈老爷心道:“唐三爷果然将家业都交到了儿子手中。他看上去倒像是个肯努力的年轻人。”郑老爷听到“争强好胜”一词,心中一酸,就想:“我那克生孩儿要是不死,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也不逼他读书了,不想管那商场上的事情,那就都别管。天哪,我的儿啊!”

  只听得唐家峻继续道:“所以我就冒雨前往了码头,领着伙计们卸货。哪知道忙到中夜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好几个人在巷子那边打斗,我当时以为是小混混闹事,也就没去多管。那声音持续了好一阵子,一会儿尖叫,一会儿又惨呼的,还挺响。我店里的伙计们觉得好笑,还喊了两句:‘嗨,那边打架的,别玩丢了小命啊。’到得后来,打斗声没了,我就听见一个女的在说,什么:‘我爹是沈自清,出了事情,他会护得我周全,可是你不一样,如果你是真的爱我,求你马上离开’之类的。我一听就乐了,心想:哟,能说这话的这不是沈家大小姐吗?哪来的女娃子,好大的口气,竟敢公然冒充。也不想想人家沈小姐是谁啊,金枝玉叶,大雨天的晚上,怎么可能来这种荒僻地方?当时我也只是笑笑,清点完了货物,也就离开了。直到……直到今儿早上,听闻了克生兄的噩耗,我这才恍然大悟……”他尚未说完,沈老爷已按捺不住了,气得满脸通红,拍案而起:“哼,满嘴胡言!”沈夫人强自争辩,跟着道:“是啊,你又没亲眼见到,如你所说,万一是有人故意冒充怎么办?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我家筠儿?”

  郑仲南听他讲完,暗地里舒了一口大气,心道:“好在他知道的就只这些,反而对我大大有利。”定了定神,说道:“伯母你也不必着急,要知道是不是沈小姐本人,那好办得很哪。暂且不算上王艋的指证,就请问一句:沈小姐昨晚是否深夜离家?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夫人想起昨晚曾大张旗鼓的出门寻找女儿,隐瞒不住,只得别过了头去,低声道:“有。至于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郑仲南大声道:“那还有什么好说?如今证据齐全,沈小姐为了保全周致洵那小子,情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自己选择了留下。呵,好一个情深义重的沈小姐啊,真是让人可歌可泣!爸,二弟死得冤枉哪。你沈家若是不想嫁女,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毁掉婚约,失了面子,我们也不来跟你们计较,但你们怎么能下得这很手,动不动就害人性命?二弟对沈小姐一往情深,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引得你们这么看不顺眼,连一个活着的机会也不肯留给他?”他语气激昂,说到最后,声色俱厉,直驳得沈氏夫妇无言以对。

  郑老爷气得嘴唇发乌,一双布满经络的手掌“砰砰砰”的拍击着桌子,臂上青筋暴起,目露仇恨之光:“孩儿啊,你放心,爹不会让你白死的。爹知道你喜欢沈宛筠,爹成全你,让你俩在阴间也做一对鬼鸳鸯……哼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是自己把她交出来,还是我亲自去拿?”

  唐家峻见郑老爷话到这个份上了,当真肆无忌惮,心中一凛:“爸曾说起过郑氏厉害,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奇怪了,不都说沈氏爱女,怎么却连维护自家女儿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倒像是那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沈氏夫妇自知无从辩解,相对叹气。过了半晌,沈夫人这才含着泪水,尝试着哀恳:“亲家,克生不幸早夭,的确跟小女脱不了关系,可是……可是我就宛筠这一个女儿,求亲家高抬贵手,放小女一码……”郑老爷一口拒绝,恶狠狠的道:“放她一条性命!难道我的孩儿就该死,你的孩儿就金贵无比?”沈夫人答不上话来,只哭着求道:“亲家……”

  便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大吼大叫,神态惊慌已极,屁滚尿流的滚进厅中来,脸上五官扭曲,抱住沈老爷的腿,舌头不住打颤,话也说不清楚了:“老……老爷,不……不好啦,家里失火,失火啦!”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着实都吃了一大惊。沈老爷“噌”一声弾起身来,一个箭步往门外冲出。沈夫人只惊叫了一声:“筠儿,我的筠儿还关在房间里啊!”整人往后一栽,就此人事不知。众人大呼小叫:“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蜂拥而出,往沈家直奔而去。郑仲南和唐家峻眼见事出突然,心下均是一噫:“这时候失火?天下竟有如此巧事。”眉宇间都不甚相信,急欲往沈家看个明白,也跟着众人出了大厅。

  郑老爷独自留在空荡荡的厅中,守着爱子冰冷的尸首,咬牙切齿,仰天怨怼:“天为我报仇!烧死她,烧死,全都烧死!”

  烈火熊熊,浓烟滚滚,待得郑唐两家带人赶到沈家时,整座沈宅都已经包裹在了大火之中。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焦臭的烟味令人窒息无比,众人远远的便即站定脚步。郑仲南和唐家峻分别抽出锦帕,掩住了口唇,都没料到:“火势竟然如此猛烈,再这样烧下去,只怕整座宅子都难逃一厄。”沈老爷眼睁睁的看着百年祖居毁于一旦,腿脚一软,颓然坐倒在地。身边跟随的管家忙将他扶起,连声叫道:“老爷,老爷,您别着急……”唐家峻走上几步,好言劝道:“沈伯父,福兮祸所依,舍财消灾,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情。”沈老爷两点浊泪在眼中团团打转,忽然间神色惶恐,急欲撑起身来,惊慌失措的道:“筠儿,筠儿呢?我的女儿在哪?”

  他话音刚落,只见数十个家丁从火场方向奔来,众家丁一见沈老爷的面,齐刷刷的都跪了下去,磕头连连,涕泗横流:“老爷,小人们护家不周,求老爷开恩哪。”郑仲南冷眼旁观在侧,见众家丁有的蹭破了脸皮,有的烧焦了眉毛,更有的满身烧灼痕迹,多数人手里还拿着从邻家借来的锅碗瓢盆,水洒了一地,心下暗想:“看来突然起火倒是真的,闹成这般狼狈,一个人好装,一群人却不容易装像。”那管家急着清点人数,看有没有人员伤亡。沈老爷捂着胸口,急切道:“起来,都起来。小姐在哪里?你们有谁知道?”众家丁都匍匐在地上,埋低了脑袋,没有一个人敢答话。

  郑仲南见了众人反应,心中一凛:“难不成沈宛筠没能逃出来,给烧死在里面了?”他心中正这样想着,只听得唐家峻身边一个小厮愣头愣脑的问道:“少爷,这沈小姐该不会是被烧死在屋里了吧?”唐家峻脸色一沉,一个耳光甩过去,厉声呵责:“胡说什么!沈小姐洪福齐天,当然平安无事。不会说话就少开口。”面上装出一副担忧模样,紧拧眉头,故意当着沈老爷的面,双手合十于胸前,虔诚祝祷:“观世音菩萨保佑,沈小姐吉人天相,此番一定能逢凶化吉。”

  郑仲南看得好笑,心道:“你小子装什么装?你现在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刚才指证沈宛筠的时候,怎么不留半点情面?”冷哼一声,嗤笑道:“是啊,观世音菩萨当然会保佑正值善良之辈,至于那些为非作歹,口是心非之人,那可不一定了。”他话中“为非作歹”四字自然是指宛筠谋杀郑克生一案,而“口是心非”一词,也毫不客气是在讽刺唐家峻言行不一了。唐家峻只听得脸上微微一烫,心下暗道:“我跟他无冤无仇,他干吗老是跟我过不去?是了,他一定是嫌我唐家势微力薄,瞧不上眼。哼,没有我的‘口是心非’,你刚才能嫁祸得这般顺利么?”心中虽然有气,面上却不表现丝毫,拱拱手道:“大哥说得对。正值善良之辈,的确是皇天庇佑,福泽无穷,不然的话嘛,嘿嘿。”郑仲南听他话中有话,眼神登时警惕,得意傲然之心收起了大半,暗自忖度:“他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昨晚的事情……不对,他既然知道真相,那又为什么要帮我,于他有什么好处?”眼见唐家峻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跟个没事人似的,心中更增警惕:“礼下于人,必有所图。哼,这小子,倒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二人心机深沉,一字一句的揣摩着对方用意,这边沈老爷却全没听进去,只一个劲的催促,急得快要哭了出来:“你们快说说,小姐她去哪儿了?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那管家道:“小翠,你来说。你是伺候小姐的,小姐她人现在在哪里?”众家丁中爬出一个娇小的丫鬟,哭红了眼睛,抽抽搭搭的道:“小姐……小姐……”沈老爷又急又忧,焦虑之情溢于言表,不住用拐杖顿地,问道:“小姐她怎么啦?”

  小翠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叫道:“小姐她还被您反锁在房间里啊!”沈老爷一听之下,眼前一花,仰天便即栽倒,众人急忙扶住。沈老爷摸着额头,缓缓的睁开眼来,喃喃道:“筠儿……我的筠儿,她还在房间里……我要去救她,女儿啊,爸爸就来啦!”说着勉力支撑起身子,颤颤巍巍的便要往烈火中扑。众人急忙拦住,有的在叫:“老爷,去不得啊,危险。”有的在劝:“沈伯父,您老人家保重。”更有郑仲南冷眼旁观:“这么大火,要死早还烧死了呢,又何必在这里作秀?”

  小翠抱住沈老爷的脚,声若蚊吟,断断续续:“老爷,您别去了,来……来不及啦。我们逃出来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了门边,那锁太大,我们没能砸开,小姐……小姐她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那管家清点毕人数,急道:“李妈呢?怎么没见着她人?”小翠哭道:“那时火真的太大了,再不走就走不了啦。可李妈说她一定要陪着小姐,所以……所以也没能出来。”众人一听,都为李妈对宛筠的一片爱护之心而感动,回想起她平素待人宽厚,不少人都牵起了衣角抹泪。沈老爷捶胸痛哭:“是我害了我的女儿,是我亲手害死了我的女儿啊!天哪,我这条老命你拿去,你把筠儿还给我……”

  郑仲南和唐家峻听得大是不解,纷纷向旁人询问:“为什么你家小姐不能出去?”沈家的家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解释道:“咱们老爷为了不让小姐跟一个姓周的男人交往,上了锁将小姐关在了房间里,钥匙只老爷那儿有,咱们都打不开。昨儿夜里小姐回来晚了,老爷一生气,又将小姐给关了起来,许多人求情都没用。”唐家峻这才明白,逢场作戏,随口叹道:“唉,真是不幸。”郑仲南吃了一惊,心道:“哟,沈老爷这么难得,居然下得了这份心。难怪最近沈小姐外出活动少了呢,原来是被关起来了呀。”

  众人哀嚎哭叫声中,消防队员也闻讯赶到。沈家失火,那必是大事一桩,不敢有丝毫怠慢。那消防队长抡着条水龙,匆匆跑上前来,躬身行礼:“老爷子,抱歉我们来得晚了……”沈老爷不听他皂哆,一口打断他话道:“快,快去救我的女儿。听着,你必须给我救出来!”那消防队长见烈火腾腾直上,越燃越猛,心中暗暗叫苦:“哎呦喂,还救什么救,烧成这样,早还成一堆焦炭了呢。”面现为难之色,观望沈老爷脸色,又连忙赔笑:“是是。您老放心,我们一定尽力……”说话间,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房梁倾塌,整座洋楼瞬间倒塌了大半。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房屋倒塌,宛筠再没活命希望,有的开始抽泣,有的哀声叫喊:“小姐……呜呜。”沈老爷往后跌开两步,身形一晃,一跤坐倒在地。

  忽听得郑仲南道:“奇了怪了,昨儿不是刚下过大雨么?这天也不干,物也不燥的,我倒是很好奇,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沈老爷正处伤痛之中,一听这话,登时恼怒,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扭住郑仲南胸前衣襟,瞪圆了双目道:“我正要问你,我正要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女儿害死了你二弟,所以你郑家就来杀人放火,要将我女儿活活烧死了才开心么?”

  围观众人中又不少人是刚从郑家那边赶来,一听这话,都觉得有理,登时恍然大悟:“原来这火是郑氏放的啊,无怪刚才在厅上,郑老爷恶狠狠的说什么要让他们做一对鬼鸳鸯。啧啧,郑氏厉害,果然名不虚传,不仅弄死了人家女儿,连屋子也要烧得干干净净,还真下得了手哇。”只因郑仲南从一开始就疑心火起的时间似乎太过恰巧,他怕这火是沈氏故意安排下的一场阴谋,借此掩人耳目,是以一抓出不合情理之处,便即出言表达。此刻见沈老爷反应巨大,甚至反过来质问自己,面上虽然窘迫,不住赔礼道歉:“沈伯父,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火也绝不是我郑家放的,我向您保证。”心中毕竟也宽了几分:“看来这火不是他自己放的,那就好说。”

  大火就真真切切的摆在眼前,火势越来越大,一道道地下水一触高温,都化作了白茫茫的水汽。郑仲南心中愉悦:“啧啧,真没想到沈小姐竟在这个时候意外身亡,死得好,更死得巧。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哪。”想到宛筠死无对证,王艋之言有再多漏洞,也没人知道当时情况了,省去今后好大一桩麻烦。一切都进行顺利,等葬礼一过,自己就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业,不禁心中暗喜。唐家峻见他一副志得意满之态,暗想:“沈小姐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倒是便宜了郑仲南。”走到他身前,拱拱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大哥,恭喜恭喜,真开心呀。”郑仲南心中一震:“糟糕,我露出了什么马脚了么?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内心惊讶逾恒,面上却不动声色,冷言道:“沈小姐身遭不幸,不知有何可喜?贤弟不妨说出来听听。”

  唐家峻明白他的意思:“我作了伪证,现在跟他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蚱蜢。大庭广众之下,我若拆穿他就等于砸自己的场,呵,他表面上是邀我说,实际上是让我无话可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说当然是要说,只要大哥有雅兴,小弟日后自当奉陪。”说罢,略略欠身,带着家丁转身离开了。郑仲南本想:“他若知道更多,说了出来,我也好心中有底。”但见唐家峻并不上当,心中更增警惕:“这小子,城府可不小。”见他一副儒雅模样,年纪又轻,心中的警戒线忽然就提到了最高点,自忖生平所遇对手中,实以他最为强劲,心中正怔忡不定,忽听得前方喊声清亮:“宛筠,宛筠,你出来呀……”却是芷缨到了。

  郑仲南一见她面,心中一荡,抬脚便想走上去,但随即注意到绍彬等人跟随在畔,摸摸尚自红肿的眼角,心中暗想:“哼,从今往后,姓郑的归我一人独大,看你今后还敢有多嚣张。”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心中又得意,又不屑,领着家丁,掉头走开了。芷缨站在火边焦急大喊,火光将她的双颊映得通红,几根长头发因受热而卷曲了起来,只听她语带哭腔:“宛筠,宛筠,你出来,你在哪里呀?”嘉晴吓得呆了,扁着小嘴,哭道:“宛姐姐,你出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惹你生气啦,呜呜,嘉晴向你保证,你答应我好不好?”她年纪幼小,又从未见过如此变故,只希望一个劲儿的向火中保证,是不是这样便可哄得宛筠出来?

  绍彬扶起芷缨道:“风往这边吹,火不久便会烧过来,我们先到后院看看。”芷缨反手扭住他衣袖,泣道:“火这么大,我真希望宛筠她还活着。她不会有事的,对吗?”郁良接口道:“难说!要是火苗一起,她就赶紧逃,说不定还有机会活命。”芷缨胸口一酸,泪水涔涔而下:“可是宛筠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呀。我亲眼见过的,那锁好大,没有钥匙,别人是打不开门的,她又如何逃得了?”绍彬叹了口气,取出汗巾掩住她口鼻,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过去再说。”

  话音刚末,忽听得一声发喊,人群中蹿出一个乞儿模样的人物,蓬头垢面,浑身邋遢,只披了件湿衣服,不顾性命的便往火场里冲。芷缨骇了一大跳,在那人的冲撞之下,侧身摔倒于地。绍彬不及扶她,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追上,右臂猿探,一把抓住了那人手腕。那人毫不示弱,只一反手便挣脱了绍彬束缚。嘉晴帮忙搀起芷缨,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心下好不奇怪:“彬哥哥为什么跟人打起架来啦?”郁良一扶眼镜,仔细看清,心头猛地一惊,忙跟上前去,与绍彬二人合力,一人按住他一侧肩膀,将那人强行拖了出来。

  那人身不由己,双手拼命挣扎,脚掌使劲蹬地,磨破了表皮,在地上拖出了两道殷红的鲜血痕迹,头还不住的往后扭,神态癫狂,嘶声吼叫:“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救宛筠!筠儿,筠儿,你等着我……你们都放手!”嘉晴闻声睁大了眼睛,脱口叫道:“致洵哥哥?”芷缨泪水还凝在眼角,心中咯噔一下,一手按住嘉晴嘴巴,另一只手慌忙将汗巾塞进他嘴中。四人合力,趁着人群杂乱,鲜有人注意,连拖带拽的将他带离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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