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哭,越惨越好
不过这本书他是见过的，正是早起看到刘秀才正在读的，于是下午在脂砚斋一看到就买回来。
齐霜已经打算好了，想要回家就得有本事，文能安邦，所以识字是很有必要的，虽说如今的世道，是以武定天下，但文人同样不可或缺。
至于认字的方法他同样想好了，那就是先记住它们的样子，然后再去求教读音和意思，如此方法虽然笨拙，但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却十分有效，毕竟他没有条件整天读书习字不是。
……
随着齐霜认真的看着，渐渐发现，原来有些字是重复出现的，而有些字在书中只出现几次，甚至只有一次。想必这就是常用与不常用的区别，就像人说话一样。所以他特意将那些常用的字先记住，至于不常用的，到时候猜一猜，或者干脆忽略，想必也不会影响整体的含义。
夜深了，齐霜趁着破庙里取暖的火光认真看着，小乞丐们早已睡去。缓缓起身为一旁的蛤蟆盖好被子，齐霜披起衣服向门外走去。
夜空中，月朗星稀，银色的月光沿着梧桐枝桠的缝隙落下来，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银色。齐霜搓搓脸，精神一下，背起一只手看着空中的明月。
一整天了，自从醒来后，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回荡。回家，我一定要回家，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找爹和姐姐。
……
因为晚上一直在看书，天快要亮了才睡，所以齐霜早晨起的晚一些。蛤蟆特意给他留了早饭，草草吃过一口又接着看书。蛤蟆对此彻底无语，这是真的要考状元么？话说回来，瞧他看得那么认真，那上面的字他真的认识？
萝卜最近的脾气令人难以琢磨，蛤蟆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守在一边。终于等到日上三竿，他再也坐不住了，打算一个人先去乞讨，这时齐霜却动了。
“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合上书籍，伸个懒腰，他看似不在意的对蛤蟆道。
“去哪？”蛤蟆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当然是去赚啦。”
哈哈，蛤蟆一听双眼放光，腾一下站起来，似乎忘了他是瘸的，在他看来，齐霜终于恢复了，这是要出去讨钱啊！哈哈哈。
不料齐霜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蛤蟆所有的希望全都打破。
“先去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听说西城有家面馆不错，咱们就去那试试吧。”
蛤蟆满头黑线，这是有钱人家少爷的生活，今天如果再讨不到钱，不出三天，他所有的家当都会被萝卜败光，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即使也有萝卜的一份，那也不能由着他这样花下去啊，否则这个年都过不去了。
想到这蛤蟆又坐回去，老大不情愿的说，“你自己去吧，我可走不动。”
不料齐霜又来了一句，“没关系，可以坐车啊。”
噗，蛤蟆登时就要吐血，还要坐车？萝卜疯了，彻底疯了，其他一切都好说，当务之急是得赶快给他找个郎中，只是……这病，该怎么和人家说呢？
这时齐霜一句话又将蛤蟆给救回来，“想赚钱么？”
“想，谁不想啊。”
这话可是真的，一点委屈都没有，谁不想赚钱啊。
“那就好，一切按我说的做，待会你就哭，越惨越好，你就想当年你爷爷不在了，你要多惨就有多惨，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记住了没？”
“啊？……”蛤蟆还在愣神，却被齐霜拉起来，“快点吧，时候差不多了，再晚就赶不上了。”
就这样，蛤蟆云里雾里被萝卜拉出破庙。
……
果然啊，齐霜带着蛤蟆先来到澡堂，一开始蛤蟆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最后还是以拿走他的拐杖为要挟，才逼迫其就范。虽说来这里的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蛤蟆却从未享受过，齐霜一边为他搓背，他一边躺在长凳上哼哼，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洗吧干净，二人换上昨天新买来的衣服，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望着镜子里一身灰袍的自己，齐霜笑了，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读书人的模样。
蛤蟆也十分得意他的装扮，从小到大，他也没穿过几件像样的衣服，对此十分珍惜，生怕弄脏了似得。
二人出了澡堂，齐霜见时间还早也没有坐车，而是一路慢慢向西城而去。
……
一家面馆的对面，有栋十分华丽的三层房子，望着略带暧昧的装饰，蛤蟆冷汗涔涔。这是倚红楼，京城有名的青楼之一，萝卜竟然时不时看着对面，他这是要干嘛？这两天他还不够疯吗？
两人点了三碗面，各吃一碗又分食一碗，这才觉得饱了。一直坐到华灯初上，对面的倚红楼亮起一串串红色的灯笼，齐霜这才起身。“记得我之前说的话么？”
啊？蛤蟆被问的一愣。
“哭啊，越惨越好。”
哦！蛤蟆下意识的答应着，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齐霜带着蛤蟆来到附近的一条街道，这里是西城通往倚红楼的必经之路。话说这西城与东城不同，有几家客栈颇为著名，文人墨客多汇于此。年后便是春季大考，远道而来的举子们此时都已经到了。
齐霜将书筐往地上一支，拿出刘秀才写的那封信，让蛤蟆举在胸前，自己则坐在书筐上看起书来。
蛤蟆低头看看手里的信，又看看齐霜，忽然好像面明白了什么，于是又想起齐霜说过的话，登时嚎啕大哭，哈哈，明白了，原来如此啊！蛤蟆一边哭，一边心里琢么，这能行吗？
二人的举动自然引来很多人围观，甚至有人开始念起那封信来。
“进京赶考，路遇山贼，公子痛失一臂，小的被打断腿……”
嘶……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均骂那不存在的可恶山贼，对这主仆二人深表同情。
“你们看啊，那公子失去了右手，这还能写字吗？哎！可惜了，可惜了。”
“是啊，你看他们，竟然还穿着夏天的衣服，而且面黄肌瘦，看上去真的像好几天没吃饭了。”
“哎！可怜啊。”……
蛤蟆听到众人的议论，哭的更惨了，真如死了爹娘一般。像这样做足噱头的事他从来没干过，但装可怜他可是老手，于是乎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看上去要多惨就有多惨，可怜极了。
终于，有一名书生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对齐霜抱拳一礼，“这位兄台，读的可是《治政通要》？想必你也是胸怀大志之人，我辈读书人，失去一臂并不可怕，只要心中紧记圣贤之言，必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齐霜闻言起身，将一只手放于胸前，微微躬身，算是回礼。
那书生走到蛤蟆身边，打开钱袋摸出一块银子，塞在他的手中，“小子，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先带他去吃饭，剩下的再买两件衣服，京城的冬天不比南方，冷的很啊！”
蛤蟆一边哭一边点头，感动的不得了，这可是一两银子啊，他讨饭几年也未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人，好人啊！呜呜呜……
凡事有一就有二，见到有人施舍，又有几个人走上前来，先是安慰和鼓励齐霜，而后将一块块银子塞到蛤蟆手中，蛤蟆见此哭的更加伤心，真是令人嗟叹。
终于，天色全黑，围观之人相继离去，见也差不多了，齐霜向蛤蟆使了个眼色，二人收了东西，一前一后向东城的方向而去。
走出所有人的视线，齐霜心情大好，不由哼起小调；蛤蟆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心里甭提有多美。两人又在街边吃了饭，这才返回破庙。
……
入夜，齐霜继续看书，蛤蟆却怎么也睡不着，终于忍不住凑到齐霜身旁。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一旁无人偷听，这才小声问道，“知道今天一共收了多少吗？”
呵呵，齐霜一直也没问，就是等着蛤蟆主动过来，按照他的脾气，一定得满足他，否则，这一夜也别想睡好。于是齐霜故意装作不解的模样，“不知道啊，都是你收的，我只顾着应付那些人啦。”
哈哈，蛤蟆忍不住一阵窃喜，再次看看左右，确定真的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万般神秘的道：“你猜。”
呸！齐霜这个气啊，这家伙还真难缠，但依旧装作很懵懂，“我猜不到啊。”
蛤蟆又凑近些，“谅你也猜不到，告诉你吧，十七两四，哈哈，这下我们发财了。”
嘘，齐霜十分配合，意思是别让他们听见，又小声道，“那你可得收好了。”
蛤蟆一本正经，连连点头，“嗯嗯，放心吧，就算我把自己丢了，也没不了。”
哎！这下齐霜总算安心了，蛤蟆已经满足了，“那睡吧，累一天了。”
“好，你也是。”
终于满足了蛤蟆的心理愿望，齐霜心中笑笑，认真地看起书来，他心里忽然又生出一个想法，不由微微一笑。
……
转过一天，齐霜再次找到刘秀才，又让他代写了一封书信，其意大概是，主仆二人进京赶考，无奈遇到小偷，丢了银两，求好心人施舍一点盘缠。
刘秀才虽然看出这二人大有蹊跷，但在一百钱的诱惑下，仍旧满足了他们的要求。这次蛤蟆完全明白齐霜的用意，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帮助措辞。
“哈哈，一招鲜吃遍天，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办法？萝卜，你这次病的真是太好了。”
“你说啥？”齐霜装作很凶的样子，提着拳头。
“哈哈，我错了，我错了。”
二人这次换了个地方，再次大丰收，赚得盆满钵满。
……
接下来几天，二人不断翻新花样，除此外，齐霜还趁着写信的机会向刘秀才求教一些字的读音和含义，为此特意请秀才吃了两次饭，这奇葩组合的关系倒也融洽。
因此蛤蟆更加确认，萝卜没疯，而且他必然还有更大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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