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章:爱不爱又如何
也不是有意不从那个路口过，只是再小的孩子也有自尊心，生活得小心的孩子尤甚。
就像越是贫穷地方的孩子越是懂事得令人心酸一样。
那次被揍得挺惨，脸上肿了不能见人，身上也有伤。
甄翠文不想别人说她虐待孩子，就给老师请了病假，桑寻那时候小，不能反抗。
那么难看一张脸，她不好意思出现在别人面前，在家里呆了差不多一个月，后来偷不了花，就不敢从那里过，但总觉得心里欠着什么，有愧似的。
等到过年外公来看她给她压岁钱，她去买了花，新桥那个路口已经没有了人。
人性初始，绝大多数都是善良的，知恩，便想寻报。
桑寻缺乏关爱，更是如此，不知道怎么报答，只能尽力给自己能给的东西。
那次花没有送出去。
过完年，甄翠文不想家里多个碍眼的人，就把桑寻送去了寄宿制学校。
后来大一点，不仅仅是释怀了，大概是忘了。
那个影子慢慢淡却，甚至不记得他的轮廓，不是有意忘记，而是时间的刷子不停挥擦，模糊了记忆。
她甚至不记得当年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记得落水时的恐惧，还有上岸时的心有余悸……
记不得，只是桑寻一直不那么喜欢玫瑰。
***
墨谨言在楼上，有店员负责桑寻。
展示区又有了欢迎却不逢迎的声音，有人进店来，桑寻示意身边的店员去招呼客人，她随便看看。
其实再是随便看，她也站在黑色亚克力板前没有挪脚。
看着那个logo，很喜欢。
像什么呢？
桑寻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左臂的位置，袖子里那个地方是纹身。
对了！
像她那串牡丹花环下的那条手写英文，她都没有仔细去辨认过那个单词，单纯觉得好看顺眼就好。
心里生出丝异样，特别细微，难道这个店是墨谨言的？
高跟鞋的声音在身后悠扬响起，来者的脚步不骄不躁，很是闲散，她没有回身。
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性子淡漠了，她的好奇心没有以前重。
“桑寻？”
那女人的声音带着询问，桑寻蹙着眉，转身时已经展眉恢复了常态。
在墨家，她将喜怒不行于色学了点皮毛。
“叶小姐。”桑寻微笑，疏离。
“你来选衣服？”
“嗯。”
“谨言也来了？”
“嗯。”
“他陪你来选，是为了明天的晚宴么？”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明天晚上桑家要办晚宴，请的还都是弗利州的名流。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门脸，倒是上位了。
说出去像个笑话。
偏偏墨家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笑话。
叶花语的笑容浮于表面，甚至沾着细碎的讥诮。
桑寻平静的看着的她，知道叶花语，也知道叶柔。
自从那天叶家的人闹到墨家去，她就没有把叶花语放在眼里。
桑寻愈发觉得自己其实骨子里大概是坏女人，只是一直没有个适合她的坏发育的温床。
她曾经把叶花语放在墨谨言前未婚妻的位置上，排斥这个女人，甚至讨厌，根本做不到善良的不介意。
可当知道墨谨言曾经喜欢的人已经死去，这个女人根本无足轻重的时候，她心里竟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此时看着叶花语，她也像看个笑话。
叶花语被桑寻的眼神攻击，温柔的攻击。
“没有想到你回来这里，我以为谨言不会带任何女人来。”叶花语伸手撩起亚麻色的大波浪长发，抱着肘弯，笑笑，“你慢慢看，我过来查查帐，过会就走。”
这一句才是挑衅。
桑寻嘴角一直有着淡弯的弧度，现在也保持着。
她因为没有化妆，穿得分外休闲，样子看起来比叶花语小，眼潭却过分平静。
海面有多平静，下面的风浪就有多汹涌。
叶花语有什么资格来这里查账？
“那你忙。”桑寻应得很淡，装作若无其事。
墨家是个好地方，教会了她演戏。
叶花语的脸色微微垮下，她没料到桑寻会如此淡然，可是媒体都说墨谨言身体好转了！
既然身体快要好转了，就还有更多的时间！
她是有机会的，桑寻始终会死。
叶花语没有走，而是站在桑寻面前，兀自轻声说话，似是交谈，“这家店，是我姐姐的，叶柔的，你看到店标了么？是谨言给我姐姐起的英文名字，很小的时候，是不是和她的名字谐音？那个logo是谨言设计的。”
桑寻瘪瘪嘴，笑起来，“谨言那时候一定很土，不然怎么会起个这样烂大街的英文名？被铁达尼祸害得不轻啊，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种细胞。”
桑寻嘴上笑着，心里却生起了嫉妒的火！
为什么偏偏要带她来这里选衣服！怀念死去的女人吗？
心里是说不出的恼怒，却偏生要忍着，忍得让人愈要发狂。
原来快死的人嫉妒心也会如此浓烈！
叶花语不意桑寻说话如此尖酸，可是墨谨言的性子她太了解，如果她一味强硬，那男人只会反感，“桑寻，除了我姐姐，没有一个女人能走进谨言的心里，他对女人的形象甚至是模糊的。”
桑寻想要攥紧拳头，又不想被对方看见，她想多见几次叶花语，自己应该可以进军好莱坞了，微笑着，“这么说，他对你，也是模糊的了？我们两个比起来，我还是比你好一点。至少，我对他的形象摸得很清楚。”
桑寻加重了“摸”字，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坏了，而且没有脸红。
叶花语克制的深呼吸一下，“我和你怎么可能一样？我还有好几十年的人生，难道你人生的最后，不该找个你爱的，也爱你的男人过完么？”
桑寻想了想，似是赞同的点头，“爱不爱有什么关系，我和谨言这样多好，虽然他不爱我，我不爱他，但是我们都不会给对方留下负担，如果我人生的最后和爱我且我爱的人在一起，我走了，他得多伤心？
所以，我不用他爱我，我不爱他也挺好，他比我走得早，他走了，我不会那么难过。”
这是桑寻以为的理想世界。
不会难过的世界。
“桑寻，谨言会找到我姐。”
“是的，他们会在天上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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