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将军中毒
婉生手中捧着一碗鱼羹，快速的穿过垂花门，进了院子，便看见忍冬就站在院子里的花架下面看着她。她顾不得许多，略一点头，匆匆从忍冬身边经过，推开门进了书房，将手中的碗“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这动静不小，坐在对面看书的白飞城诧异的抬起头来，便看见婉生缩回手，双手捏着自己的两个耳垂，原地蹦跶了两下，像极了一只跳脚的兔子，呲牙咧嘴，想是那鱼羹太烫了。
他这般想着，便伸手端起那鱼羹，喝了一口。
婉生来不及阻止他，只能伸着手，呆呆的看着他送了一大口的鱼羹入口，然后眉头一皱，脸色说不出的怪异，像是在忍耐着烫，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叹息道，“你啊……毛毛躁躁的，不知道还有食盒这种东西吗？就这么端着过来了。”
啊，对！有食盒啊！婉生眨了眨眼睛，吐吐舌头，她忘了。
“手伸过来。”白飞城伸出手，示意婉生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婉生犹豫了一下，自己毕竟是丫鬟，这时候不好反抗主子的话，因此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
白飞城略有些凉的手指从她的指上摩挲而过，带起了一种痒酥酥的颤栗。婉生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跟着颤了颤。
好在她很快听到白飞城说，“还好，没有烫伤。下次注意些，下去吧。”
婉生出了书房门，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刚才她竟然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要是时间再长一点，保不齐就把自己给憋死了。
“将军今儿赏了你什么？”忍冬看着她脸红红的站在书房门口出神，忍不住开口问道。
婉生回过头来，这才发现自己脸红的厉害，忙道，“没有的事，忍冬姐。大家都知道，你才是将军跟前的大丫鬟嘛。我不过送个鱼羹，将军哪里就会赏我了？”
也不知忍冬信了没有，倒是没有继续问。婉生在她身边站了一刻，见她没有别的话要说，才道，“忍冬姐，那我就先下去了。昨儿将军的衣裳破了，让我看看有没有法子补上呢。我那里没有绣线了，还要去库房领。”
忍冬听了，随意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你手艺好，才得将军的看重，快去吧。”
婉生答应着，过了垂花门，穿过夹道，往库房那边走去。
内院的库房管事秦嬷嬷和婉生很熟。婉生因为负责白飞城屋里针线上的事情，因此时常到这边来。她见了婉生，满脸堆笑，“哎呀婉生姑娘，你要什么东西，打发个小丫鬟过来领就是。或者叫我给你送过去。”
婉生原就生得温和，未语三分笑，看来十分亲切，“怎敢劳动秦嬷嬷？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我过来拿些丝线，嬷嬷不用管我，我挑好了会去门口登记的。”
秦嬷嬷打开大门，对她点头道，“那姑娘就自个儿进去挑吧。我老婆子就不跟着碍事了。”
婉生朝她笑了笑，进去挑了丝线出来，便听见秦嬷嬷对另外一个库房管事道，“要我说啊，这将军跟前的几个姑娘啊，还就数这位婉生姑娘好。人生得出挑儿不说，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将军屋里有这么个人操持，才是咱们的福气呢。”
另一个性子老实，不如秦嬷嬷会钻营，因问道，“这怎么说？她来的时间可也不长吧？”
“才大半年。”秦嬷嬷笑道，“这可不是时间的问题。你看忍冬，在将军房里也有四五年了吧？但如今婉生姑娘不是比她更得脸？”
婉生微微皱眉，原来府里的传言已经这般明显了。这么说，忍冬不可能没有听到。但平日里全看不出她有何不满。若不是真的不介意，那就是心思太重了。
可是婉生知道，忍冬绝不是那前一种。她到将军府来之前，忍冬是将军屋里的大丫鬟，事事都要抓在手里的。别的丫鬟都看她的脸色行事，不敢逾越半步。直到婉生来了之后，因识字被将军看重，提拔做了二等丫鬟，这才打破了一家独大的场面。
但要说忍冬几年的经营就这么毁于一旦，她会甘心，婉生是决计不信的。偏偏府里还传出这样的流言来，不知忍冬背地里怎样着急上火呢。
想到此处，她刻意将脚步放重些，往门外走。果然那两个婆子听到脚步声，就默契的收了声不再说话。婉生出了门，谢过秦嬷嬷之后，便往正院里去。
她是将军身边的二等丫鬟，等于是要贴身伺候的，因此就住在院子里的西厢。院里有几个小丫鬟坐在太阳底下打络子，见她回来了，忙不迭的站起来。因将军不在，她们才懒散些，见婉生回来，便以为将军也回来了。唬得什么似的。
婉生见了，忙道，“不必忙了。将军没回来。我是有事才回来的。”
小丫鬟们拍拍胸口，都长出了一口气，其中一个叫瑞叶的嗔怪道，“婉生姐姐，你怎的不早说，吓我们一跳。”婉生平日里就和气，这些小丫鬟都和她要好。
她听了这话，走过去伸手戳了戳瑞叶的脑门，“就知道偷奸耍滑，迟早被将军知道了。”
“将军知道也不怕。”另一个叫红枫的笑道，“就怕忍冬姐姐知道了。”
婉生摇了摇头，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进了门，先将拿回来的丝线都放进针线筐中，坐下来舒了一口气，这才开始理那些丝线。
白飞城的衣裳都是素色的多，他这个人并不张扬，平日里也很简省。因此坏了的衣裳，通常都是能补就补的。婉生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口子，应该是巡城的时候被划到的。这种口子常有，只要用同色或相近的丝线绣上些东西，通常都可以遮掩。
这本是婉生做熟了的事情——她原本就是因为这项手艺，才会被白飞城另眼相看的。挑好了线，婉生便开始一针针的补衣裳。
不知过了多久，婉生听到外面有人大声说话，还提到了她的名字。微微一走神，尖锐的针尖便刺进了手指里。婉生被这么一刺，醒过神来，便看见自己的食指上冒出的血珠，将手中的衣衫染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婉生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便站起来，开了门走出去问，“这是怎么了？”
院子门口，一群小丫鬟正和几个侍卫对峙。见婉生出来了，瑞叶忿忿的回头道，“婉生姐姐，这些人说是要找你。大男人怎么能进女子的房间呢？”
婉生心中的不安更甚，因为她认出来了，那几个侍卫，就是平日里跟着白飞城的。连忙走过去问道，“几位侍卫大哥，是不是将军出了什么事？”
为首的侍卫听婉生开口，便冷冷的道，“婉生姑娘，对不住。你也别打听了。跟我们走吧。”
婉生点了点头，就上来了两个人，将她夹在中间，像是要防止她逃走。婉生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心里打鼓。看这架势，应该是白飞城出了什么事。也不知是大是小。这就是做丫鬟的坏处，你的性命，永远都捏在另一个人的手中，完全反抗不了。
好在那几人带着她去的是书房。婉生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去书房，那就是说要调查这件事。想来白飞城应该没有大碍，而且主事的人也不糊涂。看来自己的小命还有救。
进了院子，就看到好几个人跪在那里，包括白飞城的贴身小厮清平和和风。而主事的人，是白飞城的谋士，人称庄先生的庄周哲。婉生看到他，一口气才完全吐了出来。这位庄先生是个饱学大儒，极为风趣，并不是会随意草菅人命的人。有他在，想来就无事了。
见人都齐了，庄先生便问道，“你们哪些是今儿在书房伺候过的？”
婉生，忍冬，清平及和风四人答道，“奴婢/奴才今儿在书房伺候的。”
婉生听了这个问题，便知果然是白飞城出了事。她问心无愧，倒是安下心来，问道，“敢问先生，可是将军出了什么事？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庄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那今儿的鱼羹，是谁上的？”
婉生眼角一挑，连忙趋前一步，回道，“是奴婢上的。可是那鱼羹有问题？可是奴婢起锅之时，还曾尝过味道的，并无问题。”
庄先生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厉声道，“那就要问你了！我也不瞒你们说，将军这是中毒了。如今还未醒来。你们也知道如今的情形，新安不可一日无主将主持大局呀！”
婉生皱眉，这是机密之事，庄先生何以对他们这一大群人就说出来了？又一想，想必这是庄先生试探大家的意思吧。白飞城应该是中毒了，但情况绝不会凶险。
不过她自己的情况可就不怎么妙了。庄先生方才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说，那毒就是在那鱼羹里，而她叶婉生，是最大的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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