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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利刃逼心恨由谁


  小皇子的葬礼本该从简,可萧元启却要以太子之仪来下葬。太子下葬自然要经过一番规矩,而这些时间便是沈思容能够把握的时间。

  夜色浓稠,上阳宫之外有一明一暗两道身影站在原地。站在明处的是秦铮,立在暗处的是萧元丰。秦铮自是领命而来,所谈的便是那密信之事。而萧元丰却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身紫色轻衫,萧元丰的衣袖间晃荡出辽阔的弧度。他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上阳宫,夜里的风带着寒意,萧元丰原本硬朗的脸上露过一丝苦笑。这寒意刺骨而过自然是痛的,可是远远比不上上阳宫中的她,幼子满月夭折而死是有多难过……

  他隔着距离,望着上阳宫中的人,而里头他所牵挂着的人,此刻正在看风景。

  沈思容被萧元启带着四处走着,宫人们知晓今日君上心情大怒,自然不会上前打扰。一语不发的沈思容像是陶瓷般的人偶,不会哭,亦不会笑。

  “你这般,难受的不过是朕罢了。”萧元启不知如何安慰她,想起沈思容眼中方才的那一道眼神,他不禁后怕着。他没有忽略,在沈思容的目光深处,有着对他的怪责。

  信步走着,沈思容在一簇昙花前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手渐渐触碰上那绝美的花瓣:“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昙花极美,却花期极短,这便是不可两全之事吗?她依旧是沈思容,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现在她不想再做自己,如果做自己的代价是要牺牲自己的孩子。她不对别人下手,也可以防备别人,但是对于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她却保护不了。她怪萧元启,更怪自己,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她只想,替孩子报仇……

  “那我的孩子,匆匆而来。又是为了什么?”沈思容有了一点悲戚之伤痛缓缓而出。可这番让萧元启心中稍加缓和的悲戚很快便消失了,她起身之时,面目冷傲至极,好似方才那有点点悲情的并不是她。

  她冷然一拜:“皇上,秦大人等候良久了。”沈思容半垂着脸,月光照在她的大红朝服之上,卸下凤冠的她随意挽起了头发,光洁的脖颈不禁让人生寒。

  萧元启并不答话,只是在前方挡住了刺目的月光,给她挡住了一片暗处。回大殿的路上,沈思容紧跟在他身后,无言踩下满园梧桐。

  内殿里。秦铮独自站在辉煌而冷漠的殿中央,看着一前一后迈步进来的人。屈身拜下:“微臣参见皇上,皇贵妃娘娘。”

  “秦大人免礼。”沈思容在萧元启之先便答了话,秦铮愣在当场,抬眸见龙座之上的皇上并无异色才起身理了理衣摆。他对这位皇贵妃也是了解一些的,今夜她的变化太过异常,让他不知其中深意。不过既然皇上没有怪责,他也不会再说什么。

  沈思容自知自己逾越了,可是自己也不能再等。每晚一刻,她都会心痛加深一分。她要将所有伤了她孩儿的人一一处置了。

  “秦大人,那上面的名单与密信上的笔迹可曾找出了什么结果?”沈思容很是着急,语气不由加快。

  秦铮拱手而答:“有,臣查出了一人的左手笔迹与密信笔迹相吻合。”

  “此人是谁?”

  “一位木易杨姓男子,此男子乃是王府管家的亲戚,本是一个落魄书生,后被王府管家举荐,进了王府的书房打杂。而二十多年前,他却从王府消失了。臣去了他的老家灵州宜春县。许多他曾流落在乡间的手稿都已经不见,可是微臣的属下却在他家的祖坟中找到了他写给父亲的墓志铭。”秦铮将近来所查皆禀报道。

  “可否确定?”沈思容眼中瞳仁一动,提声问道:“那你为何之前不报?今日若非,若非,若非出了变故,你是否依旧不报?”

  秦铮躬身答道:“娘娘莫怪,此事没有确切消息,微臣自然不敢报。”微微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可是此人,我们却找不到任何踪迹。”

  “朕给你三日,定要将此人找到。”萧元启此刻突然发话,给秦铮下了一道命令,这便与沈思容所言不同了,一个是命令,另一个却是圣旨。

  “臣遵旨。”

  殿内随着一阵脚步的远离而更加静谧,沈思容很想侧过脸去如寻常一样看看他,心中有着隐约的歉意,却在下一瞬就压制了下去。

  沈思容跪安退下,前往审问丽妃。望着她越来越遥远的身影,萧元启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宫中此夜无人可眠,而兰溪更是惊慌着不敢独处,这个侄子亦是她所疼爱的,眼泪落下之时不禁惋惜。她留了一名宫婢在寝殿与她说话,同|居于凤鸣宫的沈思容尚未回来,她不知自己这位皇嫂可否承受的住。

  实在在殿内坐不住,兰溪心念一动,到了小皇子的屋子,屋子里似乎还有隐隐的奶香,而背着门,哺乳嬷嬷正趴在床榻上呜呜地哭着。那哭声传到兰溪耳边,让她有了些奇怪的感觉。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一闪而逝。

  贴着宫婢的耳朵吩咐一番,兰溪才迈步进了屋内……

  沈思容乘着夜星赶来,那嬷嬷已经哭晕了去,兰溪在她笔下探了探,靠近沈思容的耳边低声说着:“皇嫂,小皇子平日从不吐奶异常乖巧,今夜很是奇怪,而这嬷嬷也一直在哭,哭得特别奇怪。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兰溪的怀疑早就在沈思容心里留下了。她点了点头,将身后所有宫人挡在了外边,随后与兰溪一同在屋内坐下。

  耳旁是嬷嬷浅浅的呼吸,沈思容将桌上尚未绣完的衣物:“你以为你装晕,那人便会放过你吗?”

  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飘着,那嬷嬷身形若不可见的动了动。

  “你是宫中的人,有些东西自然比本宫更清楚,本宫自然能够派人保护你,可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价值了。”说着,沈思容冷笑着垂眸。

  似乎这话说中了嬷嬷心中哪一处,她撑起了身子,眼中依旧带着泪:“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出这种事情。”那嬷嬷扑倒在地上,拉住沈思容的裙摆。

  “是寒梅吗?她让你做了什么?”沈思容淡淡的语气中却出现了森然。

  ……

  很快,秦铮那边便传来了消息,那个人并没有死,不过是被废去四肢藏在一处寺庙中罢了。只是那人已经被挖去双目,毒哑了喉咙。他以口代手写下一封字迹混乱的信,而收到信的第二日,萧元启带着沈思容登上了朝堂。

  今日,是王家注定覆灭之日。萧元启从入了太和殿便在打量着朝堂之上的王氏族人,竟然足足占去了朝堂上十之有二的位置。

  “皇子子墨明日以太子之礼下葬,而朕却不甘心让他走得不明不白。老天庇佑我昌黎,凶手自该落网。”萧元启眸色清明,在常人眼中冷峻威严的脸更加阴冷。

  “皇上所言甚是。”群臣只能应和,却在心中不住的揣度着凶手是谁。

  很快,他们看着一队御林军进殿,将所有的王氏族人全部压下。

  “皇上……”殿上一阵大呼,王氏朝臣被捆绑住,除了为首的王褚,无一不是脸色大变。

  其余大臣也是不明所以。

  “诸位爱卿是否不知朕为何抓了王氏之人?”萧元启眉梢扬起,随后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垂帘之后的沈思容。

  “今日朕携着皇贵妃一同上朝便是为此。不知爱卿们可还记得当年先皇除外戚之事?在那一场平叛之战中,苏家分明是保皇一派,却因为一封信沦为了张氏一党。朕的母后也因此难产而死。”萧元启咬着牙重复着当年的事情,那一派平淡好像在说于己无关的东西,而下面的臣子却是惶恐非常。

  “皇上。”大臣们高呼着,而跪在下首的王褚脸色不禁变了变,他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金色宝座,那里坐着的人正死死盯着他。只见那薄唇继续开合道:“王褚,当年那一封密信就是你的杰作,你害了苏家便是为了王家的权势。”

  “皇上,老臣自问对昌黎忠心耿耿,当年那一场外戚之祸,老臣便是先皇身边追随之人,皇上说臣污蔑苏家真是天大的笑话。”王褚面色异常严肃,那恭敬之色中带着点点桀骜。

  萧元启并不辩驳,只是拿出当初的密信搁在御案上:“是吗?你可曾认识这个?”

  “来人,将杨牟带上来。”

  听见这个名字,王褚身上打了重重的寒颤,双腿不觉瘫软下来。

  萧元启在御案上重重一拍,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杨牟被人抬放在了王褚身边,杨牟刚刚落地,扑身朝着王褚便咬了下去,王褚吃痛,一掌朝着杨牟的背上排去。眼见手掌要打了下去,却被一道力弹开。

  杨牟满嘴的血迹被拉开来,萧元启轻咳一声说道:“此事由枢密院所查自然不会有误,除此之外,皇子被害之事,也与你王家脱不了干系。据查,皇子是被一条丝帕上的毒给毒死的,这丝帕出自丽妃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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