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各安生死
桃花谢了，有春暖花开的时候。大雁南飞，有卷土重来的季节。树叶尽落，有枝繁叶茂的那天。
人跌倒了，可以重新爬起来。但是，时间却会一去不返，少年，中年，老年。
日光倾城而下，时间顺流成河，人终究是长河中的流沙，翻滚，折腾，沉寂，掩埋。
暗香内，楚欢盯着时钟上的秒针出神，仿佛大厅内喧闹的气氛与他无关。
在他的身旁，坐着薛岳潘小相薛岳以及韩擒虎。
平时话挺多的四人都有些沉默，所以气氛有些压抑。
“外面下雨了。”薛岳手里的烟因为长时间没有吸，自燃到烟屁股处自动熄灭，一股焦臭味传来，他扔了烟屁股弯腰从面前的桌上重新拿了一根烟点燃。
“时间快到了。”潘小相低着头说。
“各自保重吧。”楚欢回过神，目光从时钟上移开，看了薛岳一眼。
“我说你们三个能不这样矫情么，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韩擒虎在一旁嘟囔了一句：“我有种预感，明天这个时候咱们四个还能坐在这里。”
“过了今晚再说吧。”薛岳把烟头扔掉，而后拿起面前的啤酒喝了起来，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他拿起出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狗哥吗？对，是我啊，薛岳，你现在在那呢？行，我半个小时到。”挂了电话，薛岳把手机装回口袋：“剩下的这半瓶酒给我留着，等我回来喝。”薛岳说着一顿：“如果我回不来，记得浇在我坟头上。”
说完，薛岳看了一眼众人：“哥几个，我先走了。”
薛岳说走就走，很快就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潘小相也站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啤酒说道：“啤酒我还是不喝了，容易发胖，这酒等我回来再喝吧。”说完他看下楚欢：“欢哥，我也走了。”说完潘小相对韩擒虎说道：“虎子，暗香交给你了，要是出一点差错，我饶不了你。”
“放心吧你。”韩擒虎回了一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走了。”潘小相说着也走了出去。
潘小相离开，韩擒虎的目光落在楚欢的身上。楚欢拿起酒瓶，把瓶子内的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然后他点了一根烟，叼着烟就向外面走去。
韩擒虎在后面一愣，喊道：“欢哥？”
楚欢停住脚步回头：“咋啦？”
“没啥说的？”
“有啥好说的？”楚欢问道。
韩擒虎有些意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天见。”楚欢一笑，转身离开，看着楚欢的背影，韩擒虎笑了一下，有楚欢这句话，他心里踏实了许多，待楚欢从他的视线里消失，韩擒虎把自己面前的一瓶啤酒喝光，然后大声的对正在这里寻欢作乐的人吼道：“散了！暗香今晚不营业了。”
说完这话，韩擒虎看了看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八点，距离楚欢说杀孙果树的最后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
…………
三月的雨，没有轰雷的响动，更没有倾盆而下的壮观，这场雨已经下了整个白天，雨势虽然不大，却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没了。
穿过人群，走出暗香，楚欢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向旧城区赶去，因为下雨，街道上的车流和人流都比往日要少了许多，楚欢坐在车上闭着眼把商定的计划从脑中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他睁开了眼，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的世界。
雨一直下。
出租车来到了市中心。车水马龙中，楚欢看到和自己年纪相若的人，有的骑着电摩，有的步行，还有些情侣挤在一个伞下，男孩说着什么，女孩笑的花枝乱颤。
绿灯亮，一辆辆私家车如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冲向前方，在经过一个三叉路口的时候，楚欢看到一个老人摔倒在地，一个私家车主站在老人身旁打着电话，老人自己挣扎着了起来。
楚欢收回了目光，看了一下时间，八点二十。
这个时间，薛岳应该见到王大虎的了吧？还有潘小相，他是不是已经到了金三角？楚欢心里有些担忧，不过到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之前和黄笑仁斗是小打小闹的话，这次将是真刀实枪的干，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楚欢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号码，楚欢皱了一下眉头，是傅抱琴的电话，她这个时候来电话干什么？
楚欢接通了电话，轻声喂了一声。
“你现在在哪？”
“旧城区。”
“一个人？”
“嗯。”
短暂的沉默后，傅抱琴说了一句：“有没有兴趣再和我赌一把？”
楚欢笑了：“赌什么？”
“赌命。”傅抱琴说道。
楚欢皱了一下眉头：“谁的命。”
“你的，还有我的。”
“怎么赌？”楚欢在车上坐直了身子问道。
“胜者为王。”
楚欢沉默，长时间的沉默。电话那边的傅抱琴也不急，静静的等待着。
“好。”楚欢回道。
“今天的夜恐怕会格外漫长。”
“黎明前的黑暗总要久一些。”
“准备好了？”
“我记得三国演义里诸葛亮说过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天在下雨。”
“我在路上。”
“祝你好运。”
“谢谢。”说完这话，楚欢就挂了电话，把玩着手里的电话，他沉默着思考着，等司机师傅给他说到了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给了车费，楚欢拿着雨伞下车。
站在路边，看着马路对面的夜来香，楚欢点了根烟，而后整了整衣衫，朝前方走去。
楚欢的到来，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孙果树的手下看着楚欢，有的意外，有的惊讶，有的佩服，不过在最初的情绪之后，只剩下一种表情，他们怜悯的看着楚欢，就向看着一个乞生的野狗。
楚欢死定了，这是他们的想法，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很多人里就包括金三角的付军。
听着雨声，看着夜空，付军的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好整以暇的品了一口——楚欢去了旧城区，薛岳去找老狗。孙果树在夜来香等着楚欢，老狗在和薛岳打牌。
至于潘小相……想到潘小相，付军轻笑了一下。
听到付军的笑声，慵懒的躺在沙发上的黄梅扭头看了一眼付军，看着付军伟岸的背影，她想到了十年前，十年前付军从东北来到这里，一待就是十年，十年的时间，他从一个小混混成为名震一方的老大，而她，从十八岁到现在，陪着他整整度过了十个年头。
喝了杯红酒，付军转身看向黄梅：“这场雨下的好啊，等雨水把血迹冲刷干净，明天太阳出来，这大梁地下的世界就换天了。”
听着付军的话，黄梅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对付军笑道：“是啊，就是不知道这一夜过后，明天会乱成什么样子。”
“乱不了的。”付军说道：“孙果树死了，老狗死了，傅抱琴也死了，到时候这片天就是咱们的了。”
“你就那么相信楚欢能杀了孙果树啊？”黄梅有些不解，她不明白付军对楚欢的为何这么自信。
“孙果树和楚欢两人之间一定有人死，楚欢是那种舍得一身剐也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主，而孙果树家大业大，不一定敢拼命。所以楚欢赢的几率大些。更何况还有我在孙果树身边安插的人，到时候等楚欢和孙果树拼个两败俱伤时，咱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付军说着在来到黄梅的身边坐了下来，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搂住了黄梅的香肩：“我已经找人算过日子了，三天后就是好日子，到时候我娶你过门。”
黄梅笑了，把头埋在了付军的胸膛，像一只猫：“薛岳和潘小相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付军说着笑了起来：“他们不死我心难安啊！”
听着付军的话，黄梅双手抱着付军的腰不知觉的加了几分力道——她也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为何心里有些发慌。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敲门，付军说了一句进来。
吴昊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黄梅，吴昊迎着付军的目光说道：“大哥，一切就绪，就等他们自投罗网了。”
“潘小相呢？”
“已经到金三角了，我派人盯着他呢。”
“杀了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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