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辣眼睛

　　韩君同坐在听潮楼三楼临街的一扇窗边，要了一壶碧螺春。不愧是紫都最好的酒楼，顶级的好茶才会有这瞬间弥漫的香气。轻饮一口，惬意的吐口气，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飘向街对面牛肉馆内的那个身影。

　　从逐星谷赶到紫都的路程可不近，韩君同一个月前就出发了，到达紫都联络处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第一时间赶往那个皇宫西北角的破旧小院，心里念叨着那个近半年来被老头子提起无数次的名字“骆亦然”。

　　这个被灭国后无依无靠的小公主，被扔进罪奴司做最低贱的事，定是瘦骨嶙峋楚楚可怜。韩君同回想自己当年逃出橙光国都城之时的落魄潦倒，完全能够对亦然公主的遭遇感同身受，况且她还是个女孩子啊，遭逢此大难应比自己当年更加难以承受吧。

　　如果早来几个月，亦然公主一定完全符合韩君同心中的想象，可是现在嘛……

　　韩君同轻轻攀上院墙，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赤身**站在院中……洗澡！

　　辣眼睛啊辣眼睛，什么都没看清的韩君同第一时间缩了回去，差点从墙头一屁股跌到地上。耳边却还听到那女孩大声唱着奇怪的歌，“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幺幺幺幺，戴上浴帽蹦蹦跳跳，幺幺幺幺，美人鱼想逃跑。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我家的浴缸好好坐……”

　　这这这这……韩君同头上出现三根黑线。浴帽是什么？美人鱼是什么？还上下左右……他有点晕。

　　这还没完，女孩接着嘀嘀咕咕的说：“怎么这么平啊，十一岁了，正常来说还是应该有一点了啊。啧，应该还是营养不良，下次出去多买点木瓜……”

　　韩君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好听力是个累赘，这一定不是他要找的“骆亦然”，一定不是。可是那放了半院子的马桶告诉他，他应该没找错地方啊。

　　过了半晌，不再有水声传来，韩君同再次小心翼翼的攀上墙头，女孩已经不在院中。他跳进院子，快速隐到窗边，只见女孩闭目盘膝坐在床上，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但是据他所知骆亦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公主，没听说过她会什么功夫啊。

　　韩君同翻墙出去继续观察，直到太阳快落山了女孩才又出来，将一根长凳竖立着靠在墙上，然后开始用手掌和肘部快速击打凳腿。看了一会儿后，韩君同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些小巧的擒拿手而已，不堪大用。

　　鄙视了一会儿，韩君同陡然回过神来，又双叒叕的问自己，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亦然公主啊？简直……简直要疯了！

　　苦恼的韩君同靠在小院外一棵树的树杈上眯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小院里传来对话声。听着那些人“亦然姑娘亦然姑娘”的称呼，他终于确定这家伙确实是他要找的人。

　　但是……但是怎么可能？哪个落魄公主会是这样？

　　好吧，就算她心理素质好，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所以够坚强够没……心眼儿，所以不落魄，但她好歹曾经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啊！她的教养呢？她的行为举止哪里像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公主了？

　　韩君同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确定不是在做梦，可是却怎么都不愿意去跟那丫头打招呼，跟她说明来意。

　　正在纠结间，只见一个小脑袋慢慢出现在墙头，韩君同赶紧把自己藏到茂密的树枝之间。眼看着那丫头穿着男装，一个跟斗翻下地来，一溜烟的往闹市区跑去，身手还挺灵活速度还挺快。

　　韩君同就这么跟着那丫头逛大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大姑娘家穿一身男装，走路的姿势吊儿郎当，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到处看，不论男的女的，但凡有点姿色就犯花痴，这家伙真是对不起自己的身份对不起自己国色天香的样貌啊！

　　呃？国色天香？韩君同为自己对那丫头的定义有点汗颜，不过再仔细想想，她虽然不走寻常路，虽然各种粗鲁各种不知……羞耻，但那张脸确实国色天香。韩君同心想我只是客观评价而已……

　　吃完面，孟小言舒服的伸个懒腰，决定早点取回东西早点回去练功。

　　她首先进了一个铁匠铺，微笑着招呼道：“蒋师傅好！”

　　柜台后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也满面笑容的答道：“孟小公子好，你要的东西已经造好了，果然精巧无比啊！”

　　孟小言拱手道：“好说好说。能不能先让我看看啊？”

　　有小厮迎上来带孟小言到桌边坐下，而那蒋师傅则转身进了内堂，须臾便带着两包东西出来放在桌上。

　　孟小言打开第一个包袱，只见里面是各种各样小巧的零件，小的有细如牛毛的小针，大的有三寸长的圆筒，样式各异，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另一个包袱内是两把形如匕首的兵器，却又不像一般的匕首两边都开刃，只一边开刃更像是刀。刀背处有一道深深的血槽，锋利的刀刃在靠近把手处变成一寸长的锯齿，造型极为奇特，自然是她在前世用得趁手的军刀了。不愧是紫都最好的铁匠，无论用材还是手工已然是当代最好的了，孟小言不得不佩服。

　　清点了数量后，孟小言满意的点点头，“多谢蒋师傅，师傅打造的物件果真是巧夺天工啊！”

　　“哪里哪里？全靠小公子画的精妙图纸。不知小公子……”

　　“诶，”孟小言抬起一只手，“本公子已跟蒋师傅约法三章，蒋师傅就不要再问了，呵呵！”

　　其实孟小言一点都不担心蒋师傅把她的图纸传播出去，因为她打造的东西全部都是散碎的零件，而那些零件可以组装成十多样不同的器具，她有信心这世上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成功的组装。

　　付了余款，孟小言看着只剩几个铜板的钱袋，心中暗叹，看来今夜还得再做一次梁上君子了。她干脆把东西暂放在铁匠铺里，告知蒋师傅明天再来取，只把一把军刀塞入靴筒。那铁匠师傅连连拱手道：“没问题没问题，小公子好走，随时来取都可以。”

　　孟小言微笑着告辞，再次东游西逛，等天黑……

　　城北逛到城南，城西逛到城东，竟已逛到亥时，韩君同一顿腹诽，这丫头要干什么？不饿吗？不累吗？就不能坐下歇歇吗？

　　孟小言当然不能坐下歇歇，第一，她现在的银子来之不义，可不能随便挥霍，一定要用在刀刃上；第二，她这次的目标正是位于紫都东南的孟家。

　　是啊，孟家，呵呵，本家怎么都要给点面子啊，不去一趟都不好意思！

　　孟小言闪进一条小巷，出来时已换成一身黑衣，连脸上都遮了一块黑布，做贼就要有做贼的样子，嘿嘿……

　　熟练的翻墙上房，孟小言也不需要找什么银库之类的，任找一间主屋一样的屋子进去就行，她要的不多，最多百八十两银子就够，一般来说这样的大户人家丢这么点银子也不会太在意，她自己的良心也就还说得过去。

　　夜已深，月光下一片屋舍都已没有灯火，孟小言避开三三两两巡逻的家丁往深处行去。这孟府可真够大的，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座独立的院落，应该是某位主子的屋子了吧。孟小言熟练的潜入，熟练的在梳妆台的妆盒内翻出几张一百两的银票，取出一张揣在身上，剩下的依原样折好放回原位，相信这位小姐短时间内都发现不了。

　　回身出屋，孟小言只听得院外有嘈杂的脚步声，却又没有任何人声，不像是巡逻的家丁路过。闪身在门后藏好，孟小言凑到门缝向外张望，只见十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提着灯笼，簇拥着一个人沿着院门前的路走了过来。在灯笼的光亮下，只见中间那人身着黑色斗篷，低头将脸埋在阴影之中，疾步快走。很快，这群人便走了过去，除了脚步声竟连一丝杂音都没有。

　　孟小言心中诧异，不过发生什么都不关自己的事吧，还是安全溜出去是王道。她沿着原路往外，却发现竟与那一群侍卫一直同路，直到那群人走到一间屋子前。

　　那黑袍人敲了敲屋门，屋内立即亮起了灯火。孟小言一阵后怕，幸好自己之前没从这屋子顶上过。她偷偷绕到屋后正打算往另一个方向离开，却见那些侍卫分散开来，有几个竟朝屋后走来。

　　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是自己之前做贼都做得太顺利了吧。来不及自怨自艾，孟小言一步贴上墙柱，竟像条鱼般缓缓游了上去，再一用力，悄无声息的翻上了屋顶。

　　既然都上来了，没事看看下面在干嘛呗，左不过是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孟小言八卦之心大起，是偷情？是密谋造反？反正都跟自己无关，听听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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