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钥匙
BK561是宇宙中一颗极其普通的恒星，普通到没有名字，仅仅只拥有一个编号。
“我不明白。”凡光看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光点，疑惑地问道：“离大人，毁灭这样一颗恒星，又能对兽人造成什么影响呢？”
“你知道恒星在走向死亡的时候，会爆炸并放射出大量的伽马射线吗？”
钟离缓缓开口：“圣墟能够促进并放大这一反应，数量惊人的伽马射线会以光速沿着自转轴射出，对沿途星球上的一切生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向日朱光动，一啸震山河。
以星辰为弹丸，须臾间便灭杀兆亿生灵，这才是真正的鸣凰，这才是造物主的手笔！
这是……对背叛者最为冷酷的复仇！
“神战之后，兽人遍布银河系，虚族却销声匿迹，不再出现在大众的目光中。年代久远，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虚族是怎样的存在，又在那场战争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钟离半眯起眼睛：“事实上，虚族更接近于人工智能。它们没有实体，生活在虚拟世界之中，并且在当时为人类提供衣食住行上的各项服务。它们是如此贴近人类的生活，以至于突然发难的时候，人类几乎没有时间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
在湖底，他接收了一部分残缺的传承。
那么多信息在短时间内塞到脑子里的感觉很不好受，但这还算是轻的，与记忆一起涌过来的，还有洪水一般无穷无尽的情感，疑惑、愤怒、怨恨，更多的则是悲伤。一向乐观向上、皮糙肉厚的钟离，险些就被这些汹涌而压抑的情感给弄成了抑郁症。
花了很长的时间，他才勉强把不属于自己的情绪给剥离的出去，稍微整理了一下脑海中那些杂七杂八一大堆的信息，总算把重要的东西都给提取了出来，将整件事找出一个头绪。
虫族终于从凰鸣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凡光抢先问道：“离大人，您说‘几乎’的意思，是指造物主们还是做出了反攻，对不对？”
“是鸣凰吗？”
艾莉丝忍不住开口，尾音中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微颤：“造物主为什么不启动它，这么强大的武器……如果、如果那个时候就发射了鸣凰，或许战局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啊！”
“……我不知道。”
钟离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残留着些许的情绪。顿了顿，他苦笑着回答：“因为信息残缺，更多的细节，我就不清楚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人类在最后一刻停止了攻击程序。”
“虚族。”
艾利奥特冷冷开口：“可能是他们在程序中做了什么手脚。”
“或许吧。”
钟离轻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他对当时神战中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如果他没有猜错，虚族很可能直到最近，才初步拥有了侵袭圣墟系统的能力……
“以前的事不管他，反正现在，鸣凰都重新启动啦！”
凡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可以预计，锡克帝国军接下来会疯了一样往这里扑过来，不过他们是接近不了圣墟的，兽人遭受巨大损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咱们别管他们，回到母巢去吧。与共同意识联结之后，我们应该还能仔细调查一下关于虚族的消息，最好把这群藏头缩脑的王八蛋也一起灭了。对了，离大人，兽人帝国境内还有三处圣墟，说不定也有什么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咱们什么时候有空，就跑去逛一逛，就把这帮自私愚蠢肮脏又丑陋的兽人一股脑儿端了算了。”
鸣凰的启动需要很长一段准备时间，或许不能彻底毁灭锡克帝国。但人类的后手不止这么一点，集合四大圣墟的力量，要屠灭兽人并非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
“不，单纯的杀戮没有意义。”
钟离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白色的光点，沉默片刻，开口说道：“目前看来，首先应该对付的不是兽人。我有一个计划，但不保证一定成功。我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
几个高等虫族对视几眼，然后整齐划一地单膝跪下。
“您不需要征求我们的同意。”
艾利奥特说道：“下令吧，您的剑锋所指，便是我等心之所向。”
钟离一怔，随即微微笑道：“那就走吧，首先，让我们去凡尔赛寻找一把钥匙。”
尽管圣墟的目标看上去并非凡尔赛，这个城市仍旧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上次虫族来袭，一部分居民已经搬了出去。现在随着人们的争相逃离，从前繁华的街道已经变得萧条无比。
停靠在路边的梭车于是变得非常显眼，一个有着白色兔耳和无辜杏眼的女人首先下车，然后转身将一个小女孩抱了下来。
小女孩长着一双毛绒绒的猫耳，齐刘海遮住了额头，红扑扑的脸上带着一点儿可爱的婴儿肥。她拉着女人的手，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拽着女人的衣袖不放。
“朗风看上去好憔悴。他晚上一定睡不好，我们买一只泰迪熊陪他睡觉，他就会好起来的。”
“现在凡尔赛戒严，大半店铺都关门了，物流也不通。”
女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柔声劝说着小女孩：“豆豆乖，你的心意朗风哥哥一定都知道了。我们先回去，安妮姐姐给你想些其他的办法，好不好？”
豆豆抿唇不说话，安妮只好继续哄她，很快本来就不多的耐心就要告罄。
事实上，这个化名安妮的女人，正是反抗军的凯瑟琳。她瞒着组织，花了无数心思制定了计划，今天好不容易利用沈叶的独生女，沈从阳进入监狱探往朗风，并通过暗语借机向朗风传递了消息，告诉他怎么配合才能顺利地逃出去。
然而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朗风根本就不愿意跟着她离开。
此时此刻，凯瑟琳的心情已经跌入了谷底。她心烦意乱，胸口像是被一只手重重捏住喘不过气来，面前的女孩却还在喋喋不休地撒娇。
“埃吉尔说朗风就要死了。”
豆豆轻声说道：“死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爸爸很喜欢朗风，如果朗风不见了，爸爸一定会很伤心的。”
“朗风不会死的！”
凯瑟琳忽然拔高了音量，有些失态地抓着豆豆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住手。”
她的手腕被人扣住。凯瑟琳抬起头，意外地发现埃吉尔正在冷冷地看着自己。
“我怎么……真是对不起！”
看着疼得小脸皱成一团的豆豆，凯瑟琳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惊慌的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最近有些累了，因为虫族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我精神有些紧张……”
“呵，废物。”
埃吉尔手上用力，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在凯瑟琳的耳边说道：“我给了你那么多便利，甚至冒险让你留在小姐身边，可他现在却还在监狱里——”
“你！”
凯瑟琳大吃了一惊，身上的伪装一下子脱落下来，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那些计划推进得这么顺利，原来是有人在暗中提供了帮助。而埃吉尔恐怕早就把她反抗军的隐藏身份摸得一清二楚。
“把她带走。”
埃吉尔懒得再跟凯瑟琳再多说些什么，冷笑一声，随手将她推给身后的士兵，然后摸了摸豆豆的脑袋，温声道：“别怕，小姐。她被怀疑犯了盗窃罪，我要带她去问询调查一下。”
说着，他牵起豆豆的手，就要带着她离开。
“等等。”
凯瑟琳忽然奋力挣扎起来，冲着埃吉尔的背影叫道：“你会救他的，是不是？”
“……我不会救他。”
埃吉尔动作微顿，侧过头看向城市西侧的那座高塔，声音沉郁：“已经没人能救他了。”
当一个人渴望死亡的时候，没有谁能将他从泥淖中拉扯出来。
凯瑟琳跪坐在地上，绝望地朝着同样的方向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凡尔赛被笼罩在了浓浓的雾霭之下。光线被逐渐吞噬，那座关押着重犯的高塔，一点点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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