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异形
帝国内部风起云涌，但这一切暂时和钟离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作为一个脆弱的人类，钟离本来已经做好了抱大腿混吃等死的准备，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虫族们在生活常识上有多么不靠谱，他就算是坚.挺如仙人球，也得被这群家伙给养蔫巴了。无奈之下，钟离只好发挥主观能动性，背起了大家长的职责，在圣墟之中日常种田养家教孩……呸，虫族，总觉得自己仿佛瞬间老了十多岁，简直不能好了。
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出去打猎、收集食物的几个还没有回来。
默默地站起身，钟离打算过去河边上看看。五只外表凶残如异形的三代外虫族立刻团团围在了他的身边，用脑波七嘴八舌地冲他叫道：“不要乱动，你要是乱跑的话，我们就不能保护你了。”
“外边是很不能保护的地方，不要去，不然我们就咬杀你。”
“不行，咬杀的话，就不能保护了。”
“那就砍杀。”
“砍杀是什么，可以吃吗？”
钟离只好解释：“……不要担心，我就稍微走开一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说不危险，但他看上去很需要保护的样子，随便有什么东西碰他一下，他大概就会变得不能保护了吧。”
“对，所以不能乱走，坐下让我们保护你。”
“贴身保护，这是职责。”
“我们一定要保护你，否则我们就咬杀你。”
“我是谁，我在哪儿。那个可以吃吗？”
“…………”
钟离果断放弃了跟这群生物争辩的想法，默默地走到桌子前面坐下，与五只异形面无表情地对视。而他们显然对钟离的行为很满意，纷纷找了个角落窝着，只有最后一只暗搓搓地凑过来趴在钟离脚边，盯着桌上的橘子口水流下三千尺，将大理石的地板腐蚀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钟离：…………
能顶着一只异形可怜巴巴（？）的饥饿视线还无动于衷的，都是真正的勇士。
犹豫片刻，钟离把果盘放到地上，朝着那个虫族身边推了推。
在他挪开手的一刹那，异形张开了嘴，圆柱形的口器急射而出，前端七鳃鳗一样布满尖齿地结构瞬间咬住了整个果盘，将橘子连同盘子一起吞吃入口中。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响起，它开心地甩着钢鞭一样的尾巴，身后石屑飞舞，一根柱子咔吧一声拦腰折断。
……习惯了的话，其实跟养个拆迁办二哈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经过多日的锻炼，钟离已经能够处变不惊地面对这种恐怖片一样的现场。他坐在椅子上，淡定地在异形凑过来的秃脑袋上撸了几把，然后在墙上某个按钮上摁了一下，把维修机器人叫过来处理这个无辜被拆的倒霉房间。
不过这一次，这家伙吃完东西，难得没有转身就走，而是用两个爪子扒拉着自己腹部的一个囊袋，弄出一块透明的水晶递给了钟离。
钟离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顿时颇有一种自家熊孩子猛然间长大，懂得给爸妈做家务的迷之感慨。
“宝物。”三米高的异形“宝宝”一边甩尾巴，一边说道：“送给你。”
水晶上沾着不明液体，不过钟离感动之下，完全没有在意这种细节。然而把水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他忽然觉得眼前掠过一副图像，碧蓝色的水里，有着五六丛晶簇，鱼群在其中穿梭来往，鳞片上流泻着晶体反射出的亮白色光芒。
“那是毒刺型的兵种记录水晶。”
一个软糯的声音将钟离恍惚的思绪猛然拉了回来。他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
虫族具有种族天赋，三代以内的血裔，几乎没有一个不漂亮的，而血统越纯净，容貌就越是顶尖。眼前的少女也不例外。
长长的睫毛，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吹弹可破的皮肤，让艾莉丝看上去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像是一个需要人时刻呵护的洋娃娃。但这只是假象，她那双看似柔嫩的双手，能够毫不费力地扭下人头，或是将人体撕成两半。然而在钟离面前，她永远都是羞怯而可爱的。如果有人胆敢戳破这层表象，一定会被她毫不犹豫地殴打成猪头。
“我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性别之分，而是特化出了产卵虫这一兵种专门负责繁殖。水晶里记录着兵种的信息，如果没有水晶，产卵虫就只能产下最基础的兵工虫。”
艾莉丝柔声解释道：“这块水晶散发出的辐射，能够让卵产出毒刺型的兵种。”
与兽人书籍和电影等娱乐作品中猜测的不同，虫族中并不存在什么至高无上的女王。事实上，他们的社会构成非常有趣，钟离以前从未在自然界中看到过类似的生态。
“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
钟离忍不住问道：“同样是虫族，人形的和其他外形的兵种，智商水平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因为分工不同。”
艾莉丝回答：“我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思想，但高等虫族的思维逻辑能力更为完整。三代以内的血裔能够形成一个共同意识。种群中大的决策，都由这个共同意识做出，而我们不会对此有任何异议。我们是种群的大脑……”
她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异形虫：“他们则是躯体与手脚，必要时可以为了整个种群的利益而牺牲。”
“共同意识……”
钟离微微睁大眼睛，好奇地追问道：“那么，现在你们离得那么远，也能做到与自己的种群实时沟通吗？”
“不。”
艾莉丝摇了摇头：“超过一定距离，意识就会分裂成两个。现在这里的事情，全部由我们自己决策。不过汇合之后，意识会再度合拢，我们就能与同伴共享所有的信息。”
“那么兽人传言的，你们的女王在三千年前的神战中受伤，所以种群难以扩大，这也是假的吧。”
“我们不缺少产卵虫。”艾莉丝说道：“但那时造物主毁灭得太过仓促，来不及对我们做出安排，所以水晶遗落了大半，很多有用的兵种都无法制造。”
“是吗……”
钟离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里的那块水晶，突然问道：“我记得山脚下有一个湖吧？”
艾莉丝点了点头：“已经派蛇虫下去探索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或许有些地方，只有你们去是没用的。”
钟离将水晶递给艾莉丝，站起身来笑了笑：“一直呆在房间里虽然安全，却没有什么意思。走吧，我们一起去湖底探个险，看看能不能挖出些什么宝物来。”
圣墟中即将有某些大事发生，而凡尔赛星系与之相比，也并不平静。
朗风坐在房间一角，抬头看着激光栅栏外那个意外的来访者，淡淡地说道：“你回去吧。转告父亲，我接受这个结局，不会怨恨任何人，更不希望别人来救我。告诉将军……”
话音顿了顿，他苦笑了一声，垂眸遮掩住眼中所有的情绪：“算了，我对小姐出手，已经失去了和将军对话的资格。
“为了理想而献身，真高尚啊。”
埃吉尔眯了眯眼睛，镜片反射出冷冷的白光：“限制那帮贵族的人身自由，在凡尔赛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有求死之心了吧。”
朗风回答：“我死了是一件好事。”
“当然是好事！”
埃吉尔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没想到我的竞争对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简直令我作呕。将军不会出手救你的，在这种敏感时刻，他必须做出相应的姿态。半月后，你将作为革.命党，被送到帝都亚特兰蒂斯公开处刑。”
“……对不起。”
朗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说道：“我只是没有办法当作视而不见，将军抵挡外敌，守护住了边疆，但这没有意义，因为帝国正在从内部逐渐腐烂。”
“你根本就是被尼格霍德那帮乱党给洗脑了！”
埃吉尔双手微颤，终于忍不住高声道：“我们是军人，军人有自己的职责，盲目介入政治只会被别人利用。那些乱党说得好听，但你现在就要死了，他们会在乎吗？！而你，你这个混蛋居然为了这种事，就在背后捅了将军一刀，我以你为耻！”
朗风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埃吉尔喘着粗气与他对视片刻，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心口却痛得像是被刀划成了两半。
他青筋暴露的手中，握着一块极其纤薄的芯片。那里面，是朗风所知的一切关于虫族……以及某个人类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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