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追随
明泽顺着林夫子的目光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容太师两人。
他的目光和对方棕色的，如同深渊一般沉静的眸子对上，心头忽像是什么东西破除坚冰一般冒了出来。
容太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容太师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和秦夫子忽然要求他们写文章这件事有关？
出于他特殊的敏锐直觉，明泽不由冒出这样的念头。
然后，他对着对方躬身行礼，“学生见容太师安。”
容太师面上挂着还算慈和的神情，“不必多礼。”
明泽直起身子，看着对方的颜容，忽然心头一动，询问道，
“学生斗胆，想询问容太师是否觉得学生此举乃是逾矩？”
容太师沉默着没有说话，那一双眼睛打量着明泽，带上了些许的力度。
顶着他带着力度的打量，明泽却很是从容，“容太师若是觉得难以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学生。”
听他如此说，容太师看向对方的视线却忽然收敛了。
他觉得对方当真是胆大，“你无非就是想听我说出你想要的答案。”
好为这件事盖棺定论。
只要容太师说出他们并不逾矩这样的话，那最后倒霉的必然是那位秦夫子。
但是容太师还真的只能说出那一句明泽想听的答案。
容太师道，“老夫便说出你想听的答案，老夫并不觉得你们逾矩。”
听见容太师的话，秦夫子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容太师，而学子们则是高声欢呼着。
明泽的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林夫子见他那副模样，不免瞪了他一眼，警告着他道，
“你还真是胆大妄为。”
明泽不置可否，“先生错了，我并非是胆大妄为，而是有幸而有足够的勇气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观点，昔年曾也有一位先生这般行事，学生视对方若人生明灯，此生向往的目标，自然是要向对方看齐的。”
林夫子一愣，而那边的容太师听见对方的话，目光也忽然变得悠远起来。
那个人啊。
容太师的恍惚也才持续了瞬间，他回了神，看向明泽，脸上挂着讳莫如深的笑意，
“意欲追随那人？呵，希望你能一往无前，坚持到底。”
容太师的音调里，含着讽刺。
明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倒没有因对方对容玉先生的态度而觉得冒犯。
容玉先生的思想惊世骇俗，寒门子弟还好，顶多只是觉得他的想法异想天开，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对于世家来说，尤其是容玉先生出生的士族容家来说，他们觉得被遭受了背叛因而是最不能接受的。
这其中，对容玉先生情感最为复杂的，就要属容玉先生的父亲，容家的家主，容太师了。
所以明泽能够明白，而且对方是容玉先生的父亲，父亲对儿子产生了讽刺的态度，那也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外人真的不好说什么。
明泽又能说什么呢？
他只是看着容太师，坚定地道，“借太师美言，学生必定能够一往无前，坚持到底的。”
容太师深深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向林夫子请辞。
林夫子瞪了明泽一眼，警告道，“我一会儿再回来收拾你们。”
然后就追着容太师出去了。
“师兄，师兄，别太介意学生的话，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小孩子罢了。”
林夫子追上了对方，一边走一边语速飞快地说道。
容太师回身瞥了他一眼，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怎么，你怕老夫对你的学生做什么？”
林夫子连忙摇头，“那绝没有。”
容太师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回了视线，盯着前方的路，
“老夫何至于与一个学生置气？当初追随容玉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最后的结果呢？”
最后的结果呢？
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啊。
容太师的眼中闪过复杂的，似沉痛似失落又似快意的情绪，“最后那些人不都全部离他而去了吗？”
不仅仅是离他而去了，那些人最后大部分都成了自己的拥趸。
这才是对那人最大的打击啊。
看看现在，他消失不见了多长时间了？
这世间就是如此的残酷，总要告诉对方，他的那条路是一条绝路！
他引以为傲的思想，不过是毫无用处的破烂罢了。
林夫子被容太师眼中的情绪刺得哑口无言，他沉默了瞬，开口道，
“其实小师侄未尝没有因此而受尽苦头。”
容太师打断林夫子的话，“那是他咎由自取！”
出生在顶级世家的他，不想着将自己的世家发扬光大，居然提出了什么要取缔世家权利的想法。
他公然地要与世家作对，他因此而吃尽苦头，那是他应该的！
容太师到底是因为那些往事而泛起了些许的怒气。
他皱眉同林夫子说，“你也不必再送老夫了，老夫在这灵玉书院也是求学了几载的，此时老夫尚且耳聪目明，不会认不得下山的路！”
他如此明显地赶人的意思，林夫子哪里还敢再跟着他呢？
只得叹息一声，躬身见礼道，“那师弟便不送师兄了师兄自便。”
辞别了容太师，林夫子回到学堂，将今日的闹剧处理了。
容太师都已经发话了，那位秦夫子显然只有被解聘这一条路了。
再说了，林夫子其实也是站在明泽的这边的。
灵玉书院的传统就是，尊重每一个身处在灵玉书院中的人的观点和想法。
也只有这样，学子和先生们才能畅所欲言，发出自己真正想要发出的声音。
是绝不能允许出现类似于秦夫子这样的，强硬地要求别人的观念思想必须和自己同步的。
将秦夫子给解聘了后，林夫子不免说了明泽几句。
却不是因为对方的反抗，而是因为对方在容太师的面前提起了容玉。
末了，林夫子苦口婆心地劝告他，“你是一个身有灵秀的孩子，有自己大好的前途，不必非要跟随容玉，你连对方什么的模样，什么性格，如今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就已经确定了要追随对方？”
明泽反驳林夫子的话，“我不在乎容玉先生长什么样子，不在乎对方什么性格，也不在意他现在在哪，我只是从容玉先生留在书院的书作中与先生产生了共鸣，从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要追随对方，和对方一起，实现先生在书作里所说的内容。”
林夫子皱着眉，“你可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明泽不以为然，挑眉反问林夫子，“我的身份如何？容玉先生不也是出生顶级世家？”
明泽的家族虽也是世家，但是却也还没有比过容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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