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折辱
他说得坦荡，他是来劝降的。
宁武不由愣了愣，望回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是确实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这么直接坦荡。
反应过来之后，宁武冷呵一声，“小兄弟的诚意我们的确是感受到了，但想要我们投降？不可能！”
他说态度十分坚决，神态之间写满了全丰别想着自己将陈可当着他与众位灾民们的面杀了以作泄愤就能让他们投降。
不可能的！
宁武的回答和态度，全丰并不意外，他早就已经猜到了对方会这样回答。
毕竟对方在陈玉治下，的确是饱受了足够的苦难。
对他们这些一无所有，处在最底层的百姓们来说，任何的愤而反抗都是有缘由的。
全丰倒也不慌忙，他笑着继续道，“宁先生不如听我说完了话之后再做决定呢？”
见他如此姿态，宁武倒是对他想要说的话好奇起来了。
“你想要说什么？”
到底今天这情景，人都已经进了他们的地界，便也就不吝啬听他几句话。
全丰微微歪着头，眉尾轻轻上扬，“宁先生，我能理解你们愤而反抗的缘由。”
这话说得多么新鲜呢。
宁武发问，“你能理解我们的想法？”神情诧异，上下扫量对方的目光中带着不加掩盖的讽刺，
“用你官家的立场吗？”
面对对方不加掩盖的讽刺，全丰不为所动，他缓缓点头，话语坚定，“是。”
宁武凝视着他，似在沉思着什么。
他处在官家的立场，而他们处在暴乱的反贼立场。
这两者之间，如何能够共情？
这位小兄弟不是在忽悠他就是在忽悠他的路上！
宁武轻呵一声，“小兄弟的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官家难道不是意欲除我们而后快吗？”
那全丰说得什么理解，不就显得很讽刺吗？
“是啊，你们官府不是一直想剿除我们吗？”
“老大说得对，我们不相信你们的鬼话！”
世间鬼话有一石，那官场的鬼话就得有八斗！
陆陆续续的怀疑的声音响起来，这间屋子霎时间便吵吵嚷嚷起来。
宁武似笑非笑地看着全丰，似在看他的笑话一般。
被人当场拆穿了谎言的滋味，任是谁的心里都会不好受的。
宁武自信，看全丰的目光也就越发凝结，似乎已将他平静的面剖析开来，露出里面的，慌乱着的，恼恨着的内心。
全丰等诸多声音都响过了之后才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因为语调坚定，一字一顿，而让人不由得去关注他究竟说了什么内容。
他在说的是，“或许你们对我，对我主子有了些许误会。”
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就将所有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什么误会？”
全丰看向那位发出询问的灾民，对方生得高大，长手长脚，脸容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
全丰对着对方轻轻一笑，缓慢开口，
“我的主子，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人物，她和我一样，和在座的许多人都一样，曾经同样过着没有饱饭没有厚衣的艰难日子。所以，我一直相信，她的心中明白所有苦难人都的难处，并且也愿意尽自己的绵薄力量，去帮助那些陷落在困顿中的人。”
全丰话音落下，微微垂下的眼睫之间闪动着些许水光。
同是在一个村子，他怎会不曾听过村民们说起过小姐呢？
小姐过的日子，也不比他过得好啊？
也就是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开始后悔自己一开始的冲动。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你说的，真有这样的人吗？”
“这该不会又是你的谎话吧！”
“朝堂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好奇的声音有，质疑的声音也有，坚定不相信的声音也没少。
众人七嘴八舌。
全丰喉头微滚，轻笑声随着他的喉头滚动而发出，引动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你们会不相信倒也并不让人意外，没有见到过太阳的人也会在黑暗里禁不住怀疑，世间真的有太阳和光芒吗？我理解你们的质疑。”
没有见过太阳的人会在黑暗中怀疑世间真的有太阳和光芒吗？
这样一句类比使得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你说的人是谁？”
沉默了许久之后，宁武代表了众人发声。
全丰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骄傲的笑容，一字一顿地道，
“我想要追随一生的主子，戮王妃苏乔！”
北原到底是距离上京太遥远了，远到，消息不能及时地流通，这些人也就没有听过苏乔的名头。
宁武露出疑惑的神情，“戮王我倒是知道，但戮王妃……”宁武有些不可置信，“戮王怎么突然娶亲了？”
北原地处边关，戮王南征北战的时候也曾来过这里。
宁武对对方有些印象，听人说起的只言片语里，就没有不好的话。
戮王是这个国家的脊梁，也是这个国家的刀，能精准地杀穿敌国心脏。
和朝堂上，书院里，大周林立的世家权贵们对周蕴褒贬不一的看法不同，身处在社会地位低层的他们却是真心地感激着这位戮王殿下免于他们被敌国铁蹄践踏家园。
在听了全丰说起戮王这个名头之后，宁武诸人的神情显然好看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戮王殿下的妻子是来自于民间？”
宁武想起了全丰之前对苏乔的诸多描绘。
全丰点头，“没错，苏小姐长于乡野……”
“乡野之人怎堪配戮王殿下？”宁武小声地嘀咕着。
全丰声音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宁先生，你慎言！”他沉着脸，声音里含着警告。
宁武有些惊讶于他的反应，对方明明是来劝降的，怎么突然就黑了脸？
难道不该是好听的说着哄他们开心？
全丰从对方疑惑的神情中读出了对方的意思。
他目光微敛，凝声斥责于对方，
“苏小姐和戮王之间的情感不容你出言侮辱，他们之间怎能用配，或者不配来形容？
不管是苏小姐还是戮王，两人皆是心性高洁，向往自由之辈。
他们从不为外在的条件所困扰，不管对方的身份如何，根本不能影响他们相互欣赏着对方，两个自由的心灵的爱恋，你竟用那样的话语去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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