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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囚车


  山伯来到大礁石前,定睛看时,却见礁石中间开了道门户,里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府,因为没有光,所以看起来跟礁石的颜色一样,从远处无法分辨。

  再近一步,门口忽然现出一个身着黑衣黑甲的人,面色铁青,毫无表情,望着山伯张口便问:“你是来自首的?”

  山伯闻言一呆,心道:“他怎么这么问?敢情我想进入冥界,竟然成了‘自首’!我可是没犯什么罪啊!”

  黑衣卫士道:“既然没人押解,那就是自首了!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山伯不得不点点头:“大人说的不错,实情便是如此。”

  黑衣卫士冷哼一声,口中嘟囔着:“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保持沉默,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作为定罪的依据。”

  山伯心中一滞:“怎么跟我听说的不一样?这制度怎么改了?啥时候改的?”

  黑衣卫士黑着脸喝道:“转过身去,背负双手!”

  山伯依言而行,暗想:“我既然决定要去冥界,就要承受任何代价。只要对方不是故意与我过不去,我就老老实实地服从。”

  黑衣卫士用一根拇指粗的绳索将山伯的双手缚住,绕了一个圈,将另一端打成活结,套在他的脖子上,喝道:“走了!一直朝前走!”

  山伯被对方拉着脖子,身不由己进入洞府,然后沿着一条漆黑的甬道往前走。

  眼前看不到一点光,他走得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倒。

  不过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才是苦难的开始,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想来鬼门关并不是好过的,要不然,尾三和庞统就不会煞有介事地劝阻了。

  时间过得很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至少走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前面忽然现出点点亮光,朦朦胧胧,似乎是天上的星星,又像忽隐忽现的鬼火。

  直到这时,山伯才觉得略微轻松了一些。

  又走好大一阵,只见前面越来越亮,隐隐看见暗红的风灯,挂在城楼上,城楼上方有一块大大的牌匾,上书“七襄冥城”。

  黑衣卫士加快了步伐,拖着山伯来到城楼前,隔着护城河,高声叫道:“又一名嫌犯解到!”

  山伯睁大眼睛看那城楼,见那城很高,白色的墙壁,血红的大门,门前有一个长长的吊桥,横跨护城河上。

  这时候,有人将吊桥放了下来。

  黑衣卫士拉着山伯进城,然后将绳索交在一个腰系白带,头戴黑帽的汉子手里,说道:“我们取人司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下面就交给你了!这人有些奇怪,年纪轻轻,是来自首的,姓名还没有问过。”

  腰系白带的人说道:“放心吧,既然到了这里,就别想有一分隐瞒。”说着一推山伯:“快走,别磨蹭!看见那座红房子没?快进去!”

  山伯一眼看去,只见长长的街道空无一人,街两边稀稀落落的矗立着几个样式奇特的建筑。

  其中一个房子形如棺材,靠街的一面较窄,墙壁成紫红色,上书“推勘司”三个字。

  山伯也不多言,迈步走了过去。

  进入大门,他被引进一个昏暗狭窄的小屋里,屋内有一张书桌,后面坐着个文官模样的中年人,对面放着一把椅子。

  身着长衫的文士看他进来,将手一指椅子,声音冷冷的道:“坐下回话!”

  山伯依言坐好,躬身道:“请大人垂询。”

  “姓名,死因。”

  “梁山伯,遭陷害致死。”

  “谁人害你?何冤何愁?”

  “有人推我入深井之中。我与他无冤无仇,不知姓名来历。”

  “你生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山伯想了想:“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愧对生身父母,未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再者,愧对一位姑娘,害她英年早逝。”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山伯摇摇头:“我想不出。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有的。伤天害理的大事,确未做过。”

  文士双目灼灼:“如果你做了坏事,现在说出来,还可以减罪。如果不说,那就是死不改悔。等下查出来,罪加一等!”

  山伯道:“小人句句实言。”

  “将你的手放在桌上,手心向上,别动。”

  山伯虽感奇怪,却不敢问为什么,只是老老实实伸出手来。

  文士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刻着花纹的印章,“嚓”的一声盖在山伯的手上,稍稍停了片刻,然后将印章凑近眼前细看。

  只看一眼,他就双目圆睁,遽然失色,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天呐!”

  “怎么了?大人你没事吧?”山伯忙问。

  文士阴着脸站起身,悄悄推门走了出去,留下他一个人呆坐在那里。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门又开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走进来,一人架起一条手臂,提了他就走。

  山伯被对方架得难受,不得不开口了:“两位仁兄,能不能稍微松一松,让我自己走?”

  两人也不说话,提着他出了屋门。

  不知何时,屋外已经站了一队的黑衣卫士。

  那些人各执刀剑,如临大敌,一双双眼睛落在山伯身上,那样子,仿佛害怕江洋大盗越狱一般。

  山伯心中疑惑:“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我成了穷凶极恶的重犯?还是因为有人陷害我,要置我于死地?这里距离七襄鬼市不远,难不成笮融要跟我为难?”

  两个壮汉提着他快步如飞,穿过长街,来到对面一个高大的府第前,站定身子等在外面。

  山伯定睛看去,只见那府第上方写着“侯府”两字,也不知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时候不大,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正是先前身着长衫的中年文士,另一人是为老者,身着官袍,头戴方冠,年约六旬。

  文士快步走到山伯面前,转身对老者道:“侯爷,就是他了!”

  老者慢慢走近山伯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皱紧眉头问道:“你就是梁山伯?曾经做过县令?”

  山伯点点头:“大人说得不错。”

  “你曾经灭蝗救助百姓,并且疏通姚江,兴修水利,对不对?”

  山伯躬身道:“职务所在,小人做的还不够。”

  老者重重地哼了一声:“这还不够?还想要做多少‘好’事?”说到这里,忽然将手一招,厉声高叫:“来人,将这人打入囚车,押至酆都受审!”

  山伯心中一凛,急忙叫道:“请教侯爷,小人犯了什么罪?”

  老者将头转了过去,背对着他道:“到了酆都,自有人定你的罪!我一个小小的灵佑侯,哪敢枉自判决?”

  “哎……”山伯还待再言,却见老者已经快速走进府中去了。

  片刻之间,囚车来到跟前。

  山伯被硬生生塞进囚车,锁住双手,只留一个头露在外面。

  那形象,仿佛要押往刑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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