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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自请


  韩氏挑起一边的眉梢,颇为新奇的看着这个儿子, 她慢慢回过头来, 盯着慕容定。这个儿子她虽然并不和他十分亲近,十来岁就出去到军中摸爬滚打, 母子俩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可以数的过来。但她也明白这儿子的性情,如今来问她女子喜欢什么, 倒是新奇。

  “你问这个作甚?”韩氏笑望他,眼里带了几分揶揄, “你向来对这种事完全不上心的, 今日倒是问起来了。”

  “阿娘!”慕容定别过脸去,脸上热的厉害。

  韩氏笑了声, “和新妇吵架了?”

  慕容定脸上难得一红, 摇摇头, “不是, 她那个性子,不被逼得急了, 别说吵,连声都不吭。”

  “嗯,那怎么了?”韩氏笑睨他。

  慕容定把清漪在慕容谐家里被慕容谐养的那条大狗给吓了的事,给韩氏说了一下。

  韩氏听了, 眉尖微蹙,很快又松开来,“那么大一条狗蹲在那里,别说她个女子, 就算是个男人也吓死了。”

  “你去买些上好的衣裳首饰,要不然给她弄点逗人喜欢的猫猫狗狗回来。女子最喜欢这些。你去吧。”韩氏说着,将手臂从儿子的手掌中抽出来。她自顾自的往那边的亭子走去,慕容定追上去,“阿娘,我……”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我这儿也暂时也不用你陪。去吧。”韩氏都有些不耐烦了,把儿子给推出去之后,自己做到亭子里,看着一旁的湖光风色,眉目间有了些许冷意,卫氏见湖水边风大,让侍女取来披风,亲自给她披上。

  “夫人,这里风大,还是回去吧。”卫氏劝道。

  韩氏摇摇头,伸出保养的十分白皙的手拉了拉披风的领口,侍女们将一排灯笼挂在了木廊下,朦胧灯光映照在水面上,水面上还有一处假山,笼罩在一片混沌中,显得有几分鬼影重重。

  “贺楼氏还真是……”韩氏盯着水面上模糊不清的影子,笑了下。

  卫氏在韩氏身边伺候多年,她抬起头来,“夫人?”韩氏和贺楼氏的那些恩怨,卫氏是知道的,当年到并州不久,作为一家主母的贺楼氏对妯娌和侄子,横挑鼻子竖挑眼,恨不得立刻将母子两人给赶出去,慕容谐却对韩氏母子极好,好到甚至不惜和妻子大吵的地步。

  后来慕容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道士,给家里的孩子看相。那个道士一圈看下来,说慕容定将来是最富贵的那个,之后没过几天,慕容定在玩耍的时候掉了湖。要不是附近有侍女经过,恐怕早就被淹死了。

  “她自己做的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韩氏冷笑了两声,“那时候她对我说甚么来着?哦,对了,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贺楼夫人心肠歹毒,夫人当初不在将军面前告发她,实在是便宜她了。”卫氏面色愤愤,想起当年的事,她还是恨不得从贺楼氏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韩氏靠在那里,灯光落入眼底映成一片晦涩,“没凭没据的,怎么说。何况那会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愿意护着我。”说着,她弹了弹指甲,“不过她既然害我儿子,我就要了她的男人,她不是很喜欢嚣张跋扈么?我就偏生要她难受,她活多久,就叫她难受多久。她的男人见她就烦,她的儿子靠着女人吃饭,她自己本人,那就更妙了,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人老了这么多,甚么都没捞着。”

  韩氏说着就笑了,“现在更是能耐了,和条疯狗似得,只要和我有点关系的,她就要咬一口,看来估计真的和疯子没太大区别了。”

  慕容谐养的那条狗,她也见过好几次,那条狗的确是不被锁着,但也不是到处乱跑,怎么可能这么巧就跑到新妇那里去了?

  韩氏眼眸深深,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卫氏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清漪坐在屋子里头,侍女给她揉腿,今日在慕容谐府上被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会缓过来,靠在凭几直喘气。

  兰芝这会已经被她打发到房里去休息了,兰芝也吓得够呛,清漪担心她吓出毛病来,赶紧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郎主。”侍女见到慕容定进来,立刻站起来对他屈膝。

  “你们都下去吧。”慕容定轻咳了一声。

  侍女们垂首退出去,很快室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清漪一只手撑在隐囊上,手支着头,闭着眼。知道慕容定进来了,她也不睁眼。

  慕容定背着双手觑她,她已经换了一套寝衣,厚厚的套在身上,领口遮的严严实实。哪怕头发披在背后,都一丝不乱。这看着不像是要就寝,反而像是要出门祭祀祖先。

  慕容定心里顿时有些悬。

  “还生气呢?”慕容定小心翼翼的靠坐在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清漪头微微动了一下,慕容定抓住机会凑上去,“你要是不解气,我回头问阿叔把那条狗拖过来,随便你打?”

  “……”清漪依旧不做声。慕容定瞧见这架势,干脆一脑袋就枕在她腰上。清漪顿时从床上蹦起来,伸手推他的脑袋,“你知不知道你脑袋多重?”

  慕容定才不肯从她腰上起来,转身顺势就抱住她,一条腿压在她身上,“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啊?”

  清漪瞪着双眼睛,目光和刀似得停在他头上,恨不得把他给剃成个秃子。

  “我明天就到阿叔那里,把那条狗拖回来,放血剥皮做给你吃,好让你消气。”慕容定拍着胸脯和清漪作保证。

  清漪看他和看傻子似得,“我不吃狗肉!”

  慕容定一愣,两条胳膊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看她,“狗肉挺好吃的,我以前吃过几回,以前我得罪了一个校尉,那老小子把我提出来,提着马槊罚站。”

  清漪看过来,慕容定见清漪有兴趣,更加来了兴致,“你不知道我们那边和洛阳完全不同,草原上更是冷热交替的厉害,早上热的汗流浃背,晚上冻的你叫爷娘。那个混账玩意儿把我往死里整,马槊那玩意儿死沉的,扛了几个时辰,过了开伙的点,回去之后别说吃的了,就连口水都没给我留。”

  “没人偷偷给你留点?”清漪听得入迷,暂时将被狗吓到的心也放下,听了起来。

  慕容定嘿然一笑,捏捏她的脸颊,“都是一群狼,平常开伙,一群人恨不得扑上去往死里抢,都不够吃,自己都饿着肚子,要多大的交情才愿意把自己的口粮交出来?我那会一天到晚的操练,累的和条狗似得,要是还吃不到东西,就真的要命了。后来我找着机会,抓了他养的狗……”

  “军营里还能干这事?”清漪目瞪口呆。

  “军营里头还能藏女人呢,就看胆子够不够大,心够不够细。我抓了狗到抹脖子放血剥皮,烤着吃了。”慕容定说着,十分怀念那一顿狗肉,“真香啊,可惜之后就吃不到了。”

  “事后没人查出来?”清漪满肚子疑问,她没去过军营,不过军营这地方,和现代的应该是有些差别,不然慕容定这是怎么得手的?

  “查出来又怎么样,我拖了好几个人下水的。”慕容定笑的焉坏,“就算他们想要把我招出来,也要防着别人会不会把他们给抖出来。”

  清漪想了想,她眨眨眼,“你可正狡诈。”

  慕容定瞧见她不如之前那么生气了,俯身下来亲她的脸,被清漪一巴掌按住嘴上堵了回去。

  “好了,听了我的事,就别生气了,这回也不知道它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估计这会看狗的人少不得要被一顿重罚,你要是觉得还不解气,我把它杀了给你炖着吃。”

  “换你被条大狗吓的半死,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话。”清漪一瞪眼,她咬住下唇,想起那会儿被狗盯着,还是忍不住轻颤。她抬眼瞪他,“还是你的错!”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慕容定果断干脆的认错,“别把你自个气坏了。”

  清漪拉过被子自顾自的把自己一罩,鼓成一只大包。慕容定骨碌一下在她身边躺平,“我可没有洁面漱口,还没洗足呢。你不催我,我就这样不动了。”

  清漪人在被子里头都被他恶心的半死,扒开被子推他,“你快去!”

  “哎呀,我累死了,不动不动了。”慕容定说着摊开手脚歪在那里,和狗皮膏药似得,任凭她怎么用力,他就是不动。清漪掀开被子,去叫外头的侍女进来,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揽住她的腰。

  “你帮我呗。”

  清漪气的直咬牙,“我不会!”

  “那我可不管~”慕容定耍赖似得贴在她身上。

  一想到他没洗脸也没有漱口,清漪恨不得把他甩开,她坐在那里一会,直接挣脱他,让外头的侍女把水盆拿起来,慕容定直勾勾盯她,“你哄哄我,行不行?”

  清漪深深吸口气,从侍女手里拿过漱口用的药汁,双手送到他面前,一改方才满脸的怒容,温情款款,“将军,请漱口。”

  慕容定莫名的后背汗毛直树,他瞪着清漪手里的药碗,伸手接了过来,一口吞了咕噜噜漱口,完了之后还要用专门的刷子来清洁牙齿。

  慕容定自觉地站起来跑到屏风后面去了,不用她来服侍。

  他将自己料理完毕,清漪还在那里,见他出来了,直直望着他,“将军可还有甚么吩咐?”

  慕容定浑身鸡皮疙瘩已经一层层冒了出来,她这柔情似水的模样,他还真的有几分吃不住来着。他还是更喜欢哪个泼辣的,一言不合跳起来和他争辩的小女子。

  他坐到床上,见着清漪那张笑脸,有点心慌。

  “好了,你别气。”慕容定期期艾艾的,他伸手抱住清漪,手指搭在她的衣带上,“天色不早了,咱们睡吧。”

  话音刚落,清漪暴起跳在他身上,抓起之软枕劈头盖脸的一顿狂打。这家伙是忘记了上回在浴室里头把她折腾的有多惨了,还逼着她看镜子,看她被折腾的什么样。这会他竟然还想来?

  慕容定抓住另外一只枕头,对着清漪砸过来的软枕挡过去,他伸手敏捷,又血雨腥风里过来的,一挡一个准。

  两个人一个打一个挡,后来清漪体力不支,喘着粗气,眼神凶狠,恨不得咬他。

  她丢开枕头,在他身边躺倒,闭上眼。慕容定撤开枕头,翻身去看她,她已经闭上眼了。

  “……”慕容定躺回去,眼睛盯着头上的帐子顶。心里也生气起来,抓起被子捂住自己,翻身睡了。

  兰芝休息了一夜,虽然人还有些迷糊,但也已经恢复过来了。早上兰芝过来伺候,见着慕容定冷着脸站在那里,而清漪也罕见的伺候的穿戴。

  伺候夫君穿戴衣物,这也应该。只是清漪很少做,慕容定也没要求。两人和平常夫妻不太一样,兰芝也早已经习惯了,现在他们这样,兰芝有些不安。

  慕容定冷着脸,等到她给他穿戴好衣冠,直接出门,也没让清漪相送。直接出门去了。

  “六娘子,将军是不是生气了?”兰芝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有些担心的和她道。清漪看着慕容定远去的背影,转身直接进了屋子。

  兰芝迟疑一下,跟了上去,“六娘子,奴婢没读过甚么书,也不懂得甚么大道理,可是六娘子,颍川王那里……已经不可能了,六娘子何必和将军闹僵呢?”

  清漪皱了皱眉头,她转头看过来,兰芝瑟缩一下,垂下头去,嘴里继续说,“六娘子都已经嫁给将军了,这……颍川王知道也不会怪罪六娘子,六娘子何不珍惜眼前人呢?”

  清漪听了之后,良久无言,兰芝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人心,要是能有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清漪这一日过得也算忙碌,她要和那些贵妇走动,韩氏带着她在前两个月的春宴上,把要认识要打交道的贵妇们都已经请过来了,接下来的就是她自己的了。

  书信往来不成问题,可要命的是语言。这些夫人很多之前都是在北方,那里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二三十年前的汉化根本波及不到六镇和北方的鲜卑人,比起洛阳已经和汉人差不多的鲜卑贵族,他们还是说鲜卑话,穿着鲜卑袍,饮食习惯一如以往。

  只要这些人一说鲜卑话,清漪就只能从他们的神态里来猜测他们在说什么,这样很费力,而且也容易出错。

  清漪想学鲜卑话了。

  她处置完手头上的事,开始找能教自己鲜卑话的人来。韩氏应该是会的,清漪见过她和那些汉话不怎么灵光的鲜卑贵妇交流,不过韩氏平常不爱管事,也不愿意主动给自己揽事。直等到段朱娥嫁到慕容谐家里来,恐怕她就会又和慕容谐做一对比翼鸟去了。除非韩氏自己有兴趣。

  韩氏身边的卫氏也可以,卫氏原本就是北方人氏,北方鲜卑人多,会说鲜卑话的人也多,可是这个卫氏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对于这种人,要敬而远之。主动凑上去就算来。

  弟弟杨隐之可能也会,毕竟慕容定的那些个亲兵不是鲜卑人,就是习惯已经和鲜卑差不多的汉人,但是他如今在军中,远水救不了近火。

  清漪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正头疼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人声。

  “怎么回事,外头怎么这么吵?”清漪抬头,问兰芝。

  兰芝正在给她清理门帖,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奴婢去看看。”

  不多时兰芝满脸喜气进来,“将军让人给六娘子带来了好多东西呢。”

  清漪眉头皱了皱,不多时侍女们已经捧着匣子进来,还有人提着箱子过来,过了一屋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这是要作甚么?”清漪瞪圆了眼睛,她之前已经说了,如果东西过大过多,就让人给她造册,说明数量材质就行了,结果还摆到面前来了?

  乙哈站在一堆箱子匣子里头,冲清漪拱手,“将军说了,这些都必须要娘子亲自过眼。”

  说罢,乙哈就让人将一只匣子给打开,里头装着的是宝石项链,项链全部都镶嵌着宝石,中间的坠子是一刻鸡蛋大的红宝石,切成四四方方的形状,镶嵌在金子里头。这模样看着不似中原应当有的风格,反而像是波斯粟特那边的风格。

  中亚风情十足。

  “这是……”清漪眉头都快要打了个结,这些首饰并不是她的风格,她喜欢戴纤细,甚至比较低调的首饰。而不是这种十分张扬的,大的让人瞠目结舌的款式。

  “将军说了,昨天娘子惊吓到了,所以他今日令人采买了首饰衣料香料若干送给娘子,还请娘子多露欢颜,莫要给他脸色看了。”

  乙哈这番话出来,忍不住打量了清漪两眼。

  这位他们老早就知道,这么娇娇弱弱的小女子,谁也没料到脾气竟然会这么大,甚至连将军都敢给脸色看。

  清漪脸一下涨红,两人的私事,私底下打打闹闹,这会从外人的嘴里说出来,她一阵尴尬。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清漪冷着脸。

  乙哈却没动,“将军还让小人带来另外一个东西,将军说了是给娘子练胆子的。”

  清漪眉头动了动,转过头来,“嗯?”

  院子里头想响起了奶狗的叫声,一只浑身上下淡黄色的滚胖奶狗撒开四肢粗粗短短的腿在院子里头到处撒欢。

  清漪靠在门边,四周侍女一副恨不得冲上去,把奶狗抱在怀里好一番□□。就是最沉稳的兰芝,都一脸期盼的望着那只小奶狗。

  清漪瞧着那小东西开心的到处跑,叫声软软的,听着都让人心疼的很。这就是慕容定给她练胆子的东西。

  圆滚滚毛茸茸的小东西在院子里跑够了,欢跳着跑到她脚下,黑黑的鼻子凑到她裙边嗅了嗅。

  “六娘子,这奴婢给你抱起来?”兰芝看着双眼都要发绿,她双眼紧盯着那只奶狗。

  “我来吧。”清漪弯腰把小奶狗抱起来。

  小家伙应该是才断奶不久,圆滚圆滚的,小乳牙和小豆子似得,清漪伸手去戳它嘴,它张开嘴咬,一点都不疼。

  “这么个小东西,将军从哪里弄来的啊。瞧着也不像是平常人家里养的狗。”兰芝左右看了看,她也是在杨家长大的,见过不少世面,这狗要说是之前供贵人把玩的娇小犬,看上去不是,贵人们尤其是贵妇们喜欢的是那种袖珍犬,小小一只能够塞进袖子里头的袖犬,而这只狗才断奶就已经长成一团了。

  要说看门护院的狗,看毛色和品相也不像。

  这狗毛色黄白黄白的,尾巴生的也长。怎么看都不像是。

  “谁知道呢,他干事,都是叫人摸不准的。”清漪说着把狗抱起来,看着小狗湿漉漉的眼睛,逗了它一声,“你从哪里来呀?”

  “汪汪汪”回应她的是一串嫩嫩软软的狗叫。

  清漪一笑,这小家伙长得滚圆滚圆的,和昨天那条吓人的猛犬简直天壤有别,清漪叫人从庖厨下拿来煮熟了的鸡胸肉,撕开了一点点喂它。

  小家伙好像吃奶吃习惯了,吃肉还有点不太高兴。

  “还是个挑嘴的。”清漪笑了,她点点小狗的头,把撕下来的肉条捏到它嘴边,“只有这个了,你不吃,也没别的。”

  小狗闻闻她的手指,哼唧了两下,叼在嘴里嚼吧嚼吧。过了会又凑过来,头伸到清漪的手掌下。

  清漪颇有些感叹,“这小东西很会亲近人嘛。”

  兰芝在一旁看着,笑道,“当然,狗就该亲人,不然怎么看家护院呢。”

  清漪摸了摸小狗毛绒绒的脑袋,它伸出红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掌,湿湿热热的。清漪心底一软,“找个近点的屋子养着它吧。”

  清漪此言一出,侍女们立刻欢欣鼓舞,“娘子,要不奴婢给它做个窝吧?”

  侍女们纷纷给清漪出主意,清漪看了看,“好吧。”

  侍女欢呼了声。

  清漪平常对身边的侍女也不严厉,甚至还有那么点小小纵容,一群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围着那么只小狗转悠。

  年轻女孩们的欢笑让她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她算是能理解那些年纪老大的老男人为什么偏爱年华正好的少女,因为少女们娇艳,活力四射。不管如何沉闷的心境,见到她们的欢颜,听到她们的笑容,心底深处都会涌出暖洋洋的感觉,似乎心情也跟着她们的欢笑一块变好了。

  清漪靠着柱子看着天空,过了好会,她笑,“把狗抱来给我吧。”

  官署里头慕容定看着手里的军报,下头的那些人已经吵的脸红脖子粗,他的新来的长吏王骏一脸担忧,“四中郎将当真决定请兵出征?”

  慕容定闻言一笑,他抬手扬了扬手里的军报,“大丈夫扬名立身,该当于金戈铁马之中,而不是浪费光阴在案牍之间。”

  进来南边的梁军动作频频,西荆州城等离南边梁国比较近的城池收到威胁。段秀意图出兵,增强对寿春西荆州城等地的驻防,梁国看似有意北伐,但是北面也是枕戈待旦,这一触即发,慕容定瞧着就有些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中郎将为何不留在洛阳,洛阳乃天下之中,中郎将留在洛阳,也有一番作为。”王骏叹息道。

  洛阳乃天下之中,更是北朝权力重心所在,比起拼杀的疆场,留在洛阳,或许更能的丞相的青眼。

  王骏下意识的捏着下巴的长髯,心中叹息。眼前的年轻男人看上去比自家儿子大不出多少,一门心思的想要出去打仗。打仗赢了自然是扬名立万,可要是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到时候和大丞相提一提,我若是愿意,应该也不成甚么问题。”慕容定一笑,他双臂伸展,“我原本就不是甚么文士,王长吏也应当知道,我武夫出身,原本就是靠着这些打打杀杀入的门,现在叫我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务已经是吃力了,还叫我熬资历,简直要我命。”

  慕容定想了想,越发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想好之后,他让下头的曹吏给他写一封文书,自请出征,一封文书写好,让人呈送到段秀那里去。

  对于此事,他十拿九稳。

  段秀拿到慕容定上呈的文书的时候,恰好遇上他和慕容谐在说并州之事,慕容谐盘在并州二三十年,说一句是他的老巢一点不为过,他想要自己的侄子到州治晋阳,可不那么容易。

  “段勃之事,暂且就让你多担待了。”

  “不敢当,不敢当,段将军出任刺史,乃是并州的福气。”慕容谐笑道。

  段秀笑着取来桌上的羊奶,他笑瞥了慕容谐一眼,慕容谐面容含笑,嘴角的笑往上牵动了一下,这时外面的仆役送来一封文书,段秀当着慕容谐的面,将文书摊开来看,面上笑容一滞,而后又浓厚起来,“六藏那个小子自请南下,和梁军作战!”

  段秀说着,将手里的文书递给慕容谐,慕容谐也是吃了一惊,他接过来一看,上头明明白白是写着要自己想要去南面和可能要西荆州的梁军一战。上头的用句一看就知道不是慕容定写的,但意思绝对是他自己的。

  慕容谐上下看了几遍,点点头,叹口气,“男儿志在四方,也好,也好!”

  “你这么多年,精心照顾他,不是他的阿爷,却也和阿爷差不多了。”段秀叹气,他也曾经照顾几个没了父亲的侄子长大,但是扪心自问,他是做不到慕容谐这样。慕容定身上的一半本事都是慕容谐教的,要是他,最多请人来教导,至于后面学好学歹,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哪里像慕容谐这样,小心翼翼,唯恐慕容定走了岔道。

  对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慕容谐摇摇头,“丞相的意思呢?”

  “他有意出去挣一挣前途,我又有甚么不答应的。”段秀点头,他看了一眼慕容谐,“说起来,我有意上书陛下,让你做尚书左仆射,你意下如何?”

  慕容谐闻言,有些吃惊,嘴微微张开,他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行,我自幼不爱读书,对兵法喜爱颇深,让我进尚书省,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大丞相还是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们这些人哪个又是学富五车了?你不来,那怎么行?这么多事呢!”

  “行军打仗,我会。可是如何治国,我还不行。到时候还不是占着位置不干事?不行不行。”慕容谐连连拒绝,坚决的很。

  段秀见状,只好暂时将这事放到一旁。

  慕容谐从段秀处出来,走了几步,脚下一顿,头微微侧过去,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翘起的屋脊尽处垂下的铜铃。

  他脚下只是微微一顿,而后很快向外走去。

  慕容定回到家中的时候,早已经忘记了昨日夜里的不快,他心情舒畅,脚下走的飞快,清漪出来迎接,就看到他眉飞色舞的得意模样。

  两人到房间里更衣,慕容定看着给自己解开下颌系带的清漪,笑道,“今日叫人送来的那只狗你看到没有?”

  说起那只小奶狗,清漪乜了他一眼,“你说那只狗给我练胆子,是几个意思?”

  慕容定自己去解腰间的革带,“你不是怕狗么,可是看家护院都得要狗,你怕的话,到时候岂不是要见一次吓一次,我在还好,我要是不在,你难道还不被吓得晕过去。”

  清漪一听,立刻不干了,“你才晕过去呢,一觉醒来,就见着那么只大狗,我看你怕不怕!”

  慕容定勾唇一笑,“我才不怕,我会把它做成一锅狗肉汤。”

  清漪愤愤咬住下唇,伸手拧了他一把。

  慕容定察觉到她拧在肉上的力道,哪怕她使出了全劲,捏在慕容定这一身糙肉上头,简直就是在挠痒痒,不疼反而泛起一阵细细的痒,他眯了眯眼,嘴里荡漾的吟哦了声。气的清漪脸都红了。

  “混蛋!”清漪气的打了他一下,慕容定顺势握住她的手。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那狗给你养着,其实就是我阿叔家养的那只的幼崽,这会养最好,再大点就养不熟了。而且养大之后,它也只认它面前的几个人,而且我不在,给你做个伴。”

  清漪抬起眼来,“怎么了?”

  慕容定握住她的手,拉她入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她身上有幽幽的兰香,“我要去南边了,估摸着最短也要三四个月才回来。它给你解闷也好。”

  清漪僵住了,眼眸动了动抬起头来,“你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大尾巴狼翘着尾巴围着兔几转悠:小奶狗给你玩哦~~~别生气啦~~!

  清漪小兔几伸出兔爪拍了拍奶狗的头,被奶狗舔了一脸口水

  谢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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