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云深处

　　淡淡雾气，湿润了这里的每一处，嫩绿的叶片上，凝着大大小小晶莹剔透的露珠，有微风吹过时，露珠相互碰撞凝聚，最终顺着叶脉淌下，几滴露水落入了下方正张着的猴子嘴里，猴子咂吧了一下，或者觉得甘甜，仰天凸嘴呼号。见下面有人行来，忽而跃起，如同滞空，眼见将落之时一抓攀住一树枝，翻身又入了树冠之中，被它摇晃的树枝，抖落了许多露珠。

　　天生他们正在树下走着，突然一阵露雨洒落，头发衣衫点点湿迹。望着那顽皮的猴子，无可奈何，掸了掸头发衣衫，继续向着山上走去。

　　山路漫漫，其修远兮，眼前看到的，都只是一段，走近了或者转个弯，又是很长的一段。天生背着老刘，望着蜿蜒的石梯，此刻很想上下求索，嗯，要是有索道更好。

　　行到一处拐弯处，见一片翠绿竹林，疏疏朗朗，煞是幽静，幽静之中，有些声音，定睛看去，见一樵夫打扮的人，在竹林深处掘竹笋，不对，不是掘，他手一抖一提，一根竹笋就随之被摘出，就像摘蘑菇一样轻松。那人看见天生他们，也没说话，依旧埋头做他的事情，似乎整个世界唯有这个事情最有意义。

　　天生他们没有打扰他，继续往前走。突然听见噗的一声，回头看去，骇然发现，是那人只一掌就将一块石头击碎了，击的极碎，几乎成粉末，只因为石头碍着他采摘竹笋。

　　天生他们没多停留，往上疾行，因为老刘伤势不容拖延。

　　行至近山顶时，连高立也腿哆嗦了。这也太高远了，天生心想。

　　这时突然见到天空似有什么，抬头望去，目瞪口呆。竟然是一人在空中，从山顶向山下飞去！飞去！？

　　三个人震惊了。难不成白云观竟真的是神仙之地，白日飞升，腾云驾雾？！

　　赵大已经傻掉了。何时见过这般情形。不由地跪在了石阶上，嘴里念叨着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这时，前方传来噗嗤一声笑，天生望去，不远处山岩之中生着一株遒劲沧桑的松树，松树一侧伸展，似迎客来。好一株迎客松。迎客松下，一白衣道童，面尤带笑意，望着他们，身旁白鹤在啄食着什么。

　　赵大一看，也没起身，接着磕头，“这可是南极仙翁的白鹤童子？”

　　白衣道童见着赵大模样言语，放声大笑了起来，竟一时直不起腰来。

　　高立虽不以为神仙，却心中难免生出敬意。走上前，一稽首，说道：“请问童子可是白云观中人，我等是有急事来求见白云观白观主。”

　　童子这是直起腰来，回礼，说道：“我师采药去了。”

　　天生说道：“敢问观主在何处采药？”

　　童子指了指云雾缭绕的山谷之中，说：“就在那里，从这儿看不见。”

　　天生愣了愣，总觉得这情此景有些诗意。对了，不就是“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他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童子笑了。高立也笑了。都觉得应景得很。

　　童子笑罢，再拱手，说道：“诸位请随我来，且到观内稍事歇息，家师日落前必归来。”

　　众人称谢，随着童子往一处山林茂密之处走去。

　　路是弯的，一步一景，曲径通幽。走不多时，突见石崖之上，从下往上看，只见到有些房屋飞檐，形似道观。从此路竟无路上去，石崖极陡峭，虽有些凹凸之处，却并非路。

　　童子说道：“诸位施主请稍等，我先去一步。”说完，向石崖走去，也不是纵云梯那般的跃起腾身，竟是慢慢走。高立甚是惊骇。慢慢走，比跃腾更惊人。眼见石崖并无什么落脚之处，童子布履踏上，竟如履平地，气定神闲，缓缓上行。不多时，便走完了石崖，走入道观之中。几息之后，一条长长的绳子扔了下来。

　　原来外人只能这样上去。三人面面相觑。

　　天生说道：“我背老刘先上去，高大哥你先在这里看着，免得半途失足，也有个看顾。”

　　说完，背起老刘，攀上绳索，用力向上走去。

　　若是自己攀上，并非难事。这时却是背着一人。天生越爬越觉得背上沉重，最后竟有些手脚发抖，脸绷通红。眼看要支撑不住，突然间，感觉有人在拉绳索，天生自己不需要动，就被绳索拉着往上去了。

　　很快，就到了石崖之上，天生慢慢地见到了拉绳索之人，难以置信，竟是那白衣道童，道童一手拉着绳索，向后拉扯，也不吃力，胜似闲庭信步，加上那根绳子，竟有点像……对了，有点像孩童在放风筝。

　　天生对后面爬上来的高立说了，高立也很惊讶。高立说要做到这种程度，没有炼精化氣的境界是不行。小小年纪，便已炼精，这是要成精了吗？

　　都上了短崖来，他们此时才看清楚了这个江湖最神秘圣地之一的真容。寻常几间道观居所，矮矮的围墙，甚至看不出来哪间是主殿。这和他们心中所猜想的模样大相径庭，比起那些名山之中的知名道观，实在是相差甚远，只能算是普通山头的小观一间。

　　道童将诸人引入观中，让天生将老刘放于一间侧房的床上，其他人在小小庭院之中的一处桌凳坐下喝茶。桌凳皆是木桩所制，不知是何木料，隐隐有木香散发，令人气息不由地变得顺畅悠长。

　　高立坐下之后，又站了起来，绕着木桩桌凳仔细打量。

　　天生奇怪，问他。

　　高立蹙眉，沉思，稍后说道：“这木桩桌凳是如何打造的，竟带着几分剑意。凳子的残留的剑意又与桌子的有些许不同。凳子的剑意潇洒不羁，桌子的却是古意谨守。”

　　道童有些意外地看了高立，说道：“这位施主有些境界。没错，此套桌凳确实用剑劈出来的，桌子是家师所制，这几张凳子则是小师叔弄的。都是很多年前的事物了。”

　　天生想到些什么，问道：“请问，你所说的小师叔，可是长生剑白玉京？”

　　道童点头。

　　“我们刚才上山之时，见有人腾空飞翔而下，那总不会是神仙吧？”

　　道童眼神有趣，说道：“那是通过山顶至山脚的飞索滑下去的，你们下山之时，可以以此法下去。”

　　几人恍然。原来是铁索。

　　赵大摇头如同拨浪鼓：“太高了，太高了，吓都吓死了。”

　　这时，突然道童一抬头，说了句：什么人？！

　　嘴上说着，双手已拉上天生和赵大向后飞撤。高立也躲闪向后。

　　只见观门传来震响，尘烟四起，两扇厚重山门带着风声呼啸飞来砸向刚才他们所坐的木桩桌凳。

　　尘烟之中，隐现一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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