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你只是碎片

　　素酒浑身一僵，仿佛被惊着了，伸出双手猛地抓住叶景凌的双臂，疯狂的摇晃着他：“告诉我，这是梦，我在做梦。你明明答应过我，你向来一言九鼎，从来不会欺骗我，从来不会……”说着，她慢慢的软下了身子，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无声无息。

　　叶景凌看着素酒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心如刀绞，在这一刻，他想把自己千刀万剐。

　　“你现在立刻给本王滚……”冰寒至极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来，叶景凌冷冷的看了那个女子一眼。

　　说完，他蹲下了身子，蹲在素酒的面前，用手轻轻的碰她的脸，轻柔的仿佛在碰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他说：“素酒，我错了。”错不该轻易答应皇兄的要求接这个女子入府，错不该如此伤害你，他错的离谱。

　　素酒茫然的看着叶景凌，为什么要认错，为什么？认错就是认了背叛这件事么？叶景凌背叛了她素酒，呵……

　　这世界还有什么可信！还有什么可信！

　　素酒猛地挥开叶景凌的手，伸手一推，然后站起身来：“叶景凌，不要向我认错，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说，你说啊！”

　　你只要能好好解释，我就相信你，相信你。

　　她的目光坚定而决绝。

　　叶景凌被推的摔倒在地，他怔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神色受伤，目光沉重而痛苦的看着素酒，语气恳求：“素酒，相信我好不好！”

　　素酒仿佛听了极可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了两声，语气满是嘲讽：“你什么都不说，凭什么要我相信你？叶景凌，不要以为你有多重要，没了你，我素酒照样能活得下去，并且能活得更好。”

　　叶景凌神色慌乱的抓着素酒的袖子，语气惊惶：“不，不要这样。”他看着素酒决绝的眼神，忽然慌乱了，她是要放开他了么？不，不可以，绝不可以。

　　素酒仿佛用尽了全力，甩开了他的手，空气还能听到衣袍拂动的声音，似粗布裂开的响声，透着沉闷。

　　“为什么不？”素酒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却好似绽放着万千星辰的光芒，如此的耀眼，如此的惑人。

　　素酒忽然想起，从最开始蛊惑她的，就是这一双眼睛。

　　那一双亮极了的眼睛，傲气如雄鹰，低沉如暗潭，温润如泉水，星辰汇聚，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双瞬间的美丽。

　　素酒伸出纤细的手触摸他温热的脸颊，忽然就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盛满了温柔的笑，仿佛在看着这世界上最好的情人，她说：“叶景凌，我把你捧在手心的时候，你是我最爱的珍宝，我松手的时候，你只是碎片，只是碎片。”

　　素酒的声音那么温柔，可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绝情，她心碎痛苦绝望的时候就拼命的想伸出刺来刺伤别人，让别人受伤绝望，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她好受一点。

　　叶景凌听着素酒如此狠烈的话语，感觉好像有一把刀刺在了心上，鲜血哗啦啦的往外流，明明痛到了极致，却好像没有痛感一样，麻木的让人绝望。

　　“素酒，你听我说，我……”不可以，不可以让素酒如此误会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不能不要素酒。

　　“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素酒仿佛已经绝望了一样，捂着耳朵，大吼着往后退，一直退。

　　叶景凌立刻追上来，可是再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死死的定住了脚。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别……”

　　素酒抽走了头上唯一的一根金簪，尖锐的那端抵在喉咙那里，金属的冰凉贴着温热的皮肤刺激着素酒的感官，她目光好似落在叶景凌的身上，又好似落在他身后，迷离的视线悠远而深长。

　　漆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散落在胸前，肩后，发丝在风雪中飞扬，飞扬。白衣，黑发，两种极致的颜色的交织，仿佛在吟诵这世间最纯洁和最黑暗的诗句，如此的让人疯狂，着迷。

　　她那般孤独而冷漠的站在那里。

　　眼底是深深的迷茫和绝望。

　　她说：“叶景凌，我素酒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人，但是你背叛了我，所以我恨你，但是恨在，爱就在，还是不恨了吧！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都尽数忘掉，你做你的王爷，我做我的酒坊东家，从此各不相干，各不相干。”

　　“不。”叶景凌上前一步，神情惊惶，他嘶哑着声音，直直的看着素酒。

　　脖子那有红色的液体滴落下来，温热的血液从皮肤里跑出来，渐渐得变冷，就好像她的心一样，空冷得让她浑身发抖。

　　“不要……”叶景凌见着那红色的液体，瞳孔骤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慌乱的声音被他硬生生的压成了平整的柔和，生怕惊着了素酒：“我不过去，你不要，不要用力。”

　　风呼呼的吹着，雪静静地的落，天地间，一片冰天雪地的寒冷。

　　“你答应我，从此各不相干。”素酒的声音平板都好像机器人读出来的，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不……”叶景凌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根金簪，拳头握得紧紧的，手心流出几滴鲜红的雪，溅落在白雪之上，好似开出了朵朵红梅。

　　他不可能放开素酒，不可能。

　　“答应吗？”素酒的簪子又进了一寸，看着他问道。她从未如此这么逼迫过一个人，她想着，也好像从未如此这么逼迫过自己。

　　抱了太多期望，到后来就不是失望，而是绝望。

　　素酒这么害怕受伤，他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撤去了身上的尖刺，露出了里面脆弱的血肉，却遭到了狂风暴雨的摧残。

　　叶景凌，这一刻我是这般恨你。

　　恨到不惜用自己的伤害你。

　　叶景凌看着这一幕，目龇欲裂，脚想抬起却又死死的定在地上，他死死的盯着素酒的眼睛，看着里面好似空洞无一物。心霎时就凉了，好像心脏被开了一个口，在漏风，风霍霍的磨着他的心脏，剧烈的疼，空空落落的冷。

　　她真的放弃他了。

　　叶景凌好似现在才有这个认知。

　　“我、我、答应。”他一字一句的颤抖着，完整的说出了这句话，仿佛耗尽了毕生的力气，跌倒在地。

　　视线里一片迷蒙，眼角有冰凉的液体落下，他死死的盯着那个白色的背影，无情的，决绝的，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视线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雪花依旧不停的在落下，纷纷扬扬的覆盖在他身上，他一动不动的在原地，好像是一座雕像。待王府里的人找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地上的一团雪白的隆起，若不是有下人看到了一片衣角，恐怕他就埋在了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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