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婚

　　“不知华公子是何方人士啊？令尊在哪里？”

　　李忠清心中仍有些不放心，俗话说坏事做的越多胆子就越小，他这些年不知做了多少害人之事，如今总是喜欢疑神疑鬼。

　　“我从小生活在边界处，本来生活非常安逸，可是五年前月国来犯，在那场战争中，不知多少人流离失所，我的父母为了保护我死在了敌人铁蹄之下。”华一凡随便给自己安了个身份，反正这年头到处都在发生战争，死人无数，根本就无可考证，为了增加可信度，霎时眼泪夺眶而出。这些对于十多年来摸爬滚打，混迹街头市角的华一凡来说，简直是随手即来，毫无破绽。

　　哀容满面，泪水千行，凄神寒骨，悄怆心间。

　　此情此景让得听者无不感怀心伤。

　　“这些可恶的月国人！”夏重天怒骂一声，他多年来与月国战斗，知道那些人的残暴。当年月国一直打到都城附近，见人就杀，十分残忍，如果不是他与萧青锋大将军一起力挽狂澜，恐怕现在的千剑国已经不存在了。

　　两位婢女将夏雨合与华一凡簇拥着往夏重天这边走来。

　　夏重天对女儿的选择颇为满意，从刚刚华一凡的话语和真情流露可以看出这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自小也是如此，家境贫寒养成了他不卑不亢的个性，凭着一腔热血一路打拼有了现在大将军的职位，所以对于那些贵族公子，他反而是看不上，不过这个少年到底是不是女儿最心动的人，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他最担心的就是女儿为了救自己毁了一身幸福，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心如刀割，“雨合，不要勉强自己！”

　　夏雨合看着她的至亲，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坚决，“父亲，我选的人自然不会后悔，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夏重天的眼睛有些模糊，泛起一丝水雾，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一位大英雄，可是夏重天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也许是所有天下父母的心吧，更何况，女儿还是为了他必须要受这个委屈。

　　华一凡此时内心情感非常复杂，面前的夏雨合非常美丽，他就算做梦都想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拥有她便是拥有了整个天下，自古多少英雄人物爱美人不爱江山，可是他却非常不喜欢这种如木偶一般受人摆布的感觉，自始至终，都是夏雨合选择他，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听一听他的想法。

　　夏雨合为了父亲被迫选择一位落魄少年是受了莫大委屈，可是这个少年不是更加可怜吗，他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若是我有了实力一定要选择自己的幸福，可是现在我有实力吗，答案是残酷的，所以华一凡只能默默承受着。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夏重天才停下，“华公子，你以后便是我夏家的女婿，我夏家承你恩情，只要有我夏重天在，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华一凡暗自呸了一声，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当然明白，夏重天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答应做我夏家的女婿好好对待夏雨合，便是对夏家有恩，夏家一定会让你一生荣华富贵。

　　这其实是一笔交易，只不过这个交易的物品不是值钱的东西，也不是不值钱的东西，它是无价的，人的情感是永远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咳咳”皇甫俊咳嗽了两声，朝李忠清点了一下头，现出慵懒的气质。

　　李忠清迅速叫来几个婢女，轻声交代了几句，便让她们赶紧去筹办。过了一会，几人拿了一件喜服进来，这是按照华一凡大概身高简单裁剪的，因为时间紧迫不能做到完美无缺，可是即便如此也让华一凡大开眼界，以前他流连风月场所，以卖画为生，经常见一些华服公子出入其中，他们的衣服明丽耀眼，可如果和这件喜服一比，就仿佛星辰与皓月之间的差距。

　　华一凡在几位婢女的伺候下疙疙瘩瘩的穿上喜服，又有婢女端着水盆过来给新人洗脸，洗去纤尘后，两人走到大殿正中。

　　皇甫俊眯着眼睛，邪魅的浅浅笑着，淡淡的道：“既然夏将军已选好女婿，那就直接开始拜堂吧，由我来主婚。”

　　新任国主的话刚落，早等在一旁的礼宾匆忙的高呼道：“新人跪。”

　　华一凡本想抗拒一番这样的霸道娶亲方式，可是却被旁边的婢女强行按着跪倒地上。忽然他感觉一阵清香传来，夏雨合也轻轻的跪在他身边。

　　按照习俗应该给女方戴上红头盖，这是为了表示喜庆的装饰，少时便有人取来给她戴上。

　　此时华一凡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以前他也见过很多美女，可是都没有今日这样表现的不堪，他想了一番，可能是那些女孩都不够漂亮吧，不过夏雨合是他萧大哥深爱的女子，他怎么能和夏雨合举行婚礼呢。

　　心中一直在烦恼着，可是现在的事实是改变不了，愿不愿意也由不得他，看着身旁如寒星般高贵、清寒的女子，让人不由地自惭形秽起来。

　　闻着身边的幽香，他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奇怪的发花，耳朵里也好像在嗡嗡乱叫。

　　大殿中仍有些凉意，他却觉得全身发热，就像在火上面烤着，唯一冷的，只有一颗心，冰凉冰凉的，似乎正在往哪个窟窿里掉。

　　夏雨合的美他早就见过，甚至还见到了她那美妙滑嫩的身子，可是此刻他却仍然无法坦然面对身边的这位即将和他拜堂的女子。

　　他有些难以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仿佛是在做梦一样，既期待即将到来的美好，又觉得特别难受。

　　此刻，他只想哭。

　　他一生中，因为疼痛哭过，因为寒冷哭过，因为饥饿哭过，却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因为自惭形秽而想哭。

　　以前他一直很骄傲，别的乞丐只会躺在路边装可怜，叫唤两声行行好，恰巧碰到好心人也许能吃顿饭，可更多的时候还是被歧视的多。

　　可是华一凡从不需要这样做，他的画技无双，凭着这个手艺，他应该算是最不需要乞讨的乞丐，他最喜欢去的就是风月场所，倒不是想去那里玩乐，只不过那个地方的金主出手都非常大方，每每画成之时，受到许多人的赞叹，一些风尘女子更是对他崇拜不已，在那里他可以自命不凡，可以趾高气昂，因为所有的人都很崇拜他，所有的女子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如今在面对夏雨合的这一刻，华一凡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就算他在城主府中受到云郡主的礼待，可他也从没有那种大人物的自豪感，他缺乏的那种大人物的心境，找不到大人物的那种感觉。

　　而夏雨合这样的天之娇女，天生就是只有大人物才可以般配的。

　　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别说娶她，便是站着，也要站远一点儿，看着，也莫要太久了，因为他不配。

　　之前他没有这样的感觉的原因是他从没想过自己是否配得上她，因为这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他就不可能有般配的机会，甚至连想想都是不可能。

　　可如今这个机会来了，不仅仅是接近夏雨合，甚至是要和他成亲，只在此刻他才明白了自己与这样美貌女子的距离，才深刻感受到了什么是自惭形秽。

　　“我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有穷又丑的乞丐，阴沟里的老鼠，碗柜里的蟑螂，白菜叶子上的大青虫，夏雨合之所以会选我，完全是迫于无奈，而我和她都只能是牺牲品，我们之间从不存在爱。”

　　这么想着，华一凡的头一点一点的，更加的低了下去。

　　正在华一凡脑海中一片混乱之时，耳边听得礼宾高呼道：“一拜天地。”

　　一个婢女使劲的将华一凡的脑袋按下去，夏雨合眼含泪光，也跪拜下去。

　　拜了天地，再拜高堂，皇甫俊既然已成国主，那自己是先拜国主，再拜夏重天。

　　皇甫俊露出邪魅的笑容看着这一场婚礼，夏重天紧锁眉头，他心中暗恨自己，虽然他很喜欢华一凡，可是女儿到底喜不喜欢还不知道，也许女儿选择这样一个普通的男子完全就是为了救他。

　　最后一拜，夫妻对拜！

　　听得夫妻对拜四字，大殿中所有人立时安静下来，云想容满面哀怨之情显露在外，夏重天忧虑焦愁的看着，四位老和尚又宣了一声佛号，皇甫俊坐在龙椅之上，笑得更加邪魅。

　　华一凡眼见夏雨合盈盈转过身来对着自己，他顿时耳鸣心跳，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想：“我要和夏雨合对拜了，这一拜，我们就是夫妻，我真的配的上她吗，萧大哥在黄泉中真的不会怪我吗？”

　　想着想着头痛欲裂，面目狰狞，只可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那一拜，没人关心他现在是不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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