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临近暑假，大三的课越来越少，景澄每天宅在宿舍里闲得蛋疼。
也许是因为她最近太闲了，才会觉得广陵止息越来越忙了。
他每个星期上游戏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周末才能抽空露个脸。景澄天天见不着他，心里自然着急，可又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上回雁总不过上线半个小时，已然引起整个服的轩然大波。
那天十四突然给景澄甩来一张截图，说是游戏贴吧里某个在首页飘红的帖子，内容有关雁总的回归。
“蒹葭快看快看！你要美梦成真了！今晚做梦千万别笑醒！”十四的惊喜程度不亚于当初她得知这个消息。
景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不无忧心地把这个帖子翻了一遍，她可没忘记莲华再三叮嘱过的：低调、低调、一定要低调！
不知道这个帖子会不会又给雁总造成什么新的困扰……
发帖的楼主显然就是上回的围观大军中的一员，对雁总回归的消息坚信不疑，并且信誓旦旦地列举了一系列截图为证。
截图中的背景在明月湖边，雁总一级白马绝尘而去，乖乖也坐在那匹马上……此后的几张截图上，她都避免不了出镜。
不少回帖的人纷纷表示那天确定亲眼看到了雁总，但也不排除是代练或盗号的可能性。总之，越是朦胧不清的消息越令人亢奋、讨论不绝，渐渐的，雁总回归了的传言越来越广。
贴吧的消息传得亦真亦假，纵歌帮会里的人却都了解实情。
帮会群众们对雁总一向保护得很好，无论平常在群里如何无节操地耍疯，但凡踏出帮会一步，对外人绝不透露半点风声。
对于雁总这次的昙花一现，大家虽心里疑惑，但也没人敢主动去问他老人家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七嘴八舌的结果，最后是拿景澄开涮。
雁总银铃般的笑声：雁总上线都不带我们玩，只给乖乖开小灶，宝宝不开森，宝宝要闹小情绪了┭─┮﹏┭─┮
雁总旷古绝今的人鱼线：我入帮这么久都没跟雁总说过话，乖乖一来就有徒弟特权，羡慕嫉妒恨啊！
雁总无比扎手的小胡渣：谁叫人家是女神音呢……
景澄一时也分不清这些话究竟是玩笑还是挖苦，干脆装作没看见。
周末晚上广陵止息难得上线一次，与景澄一起组队做日常任务。
景澄看到组队邀请的那一刻才记起来，他们原本约好等他下班回来后一起做任务，结果她今天脑子不灵光把这事给忘了，一大早就独自一人把任务做完了。
这就很尴尬了……
两人相继传送到任务地图，广陵止息率先找到NPC接任务，景澄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广陵止息整理好背包，回头发现景澄没有移动，问：“你怎么不接任务？”
“我早上已经做完了……”景澄吞吐一会儿，小声说：“对不起，你最近经常不在线，我这几天任务都是一个人做的，所以今天也习惯性地自己先做了……”
听了这话，广陵止息沉默许久。
景澄一时懊恼起来，自己这么说会不会令他难堪？或者显得她太不讲信用？
却听广陵止息淡淡道：“你是怪我最近没时间陪你？”
“没有没有。”景澄被他这话吓了一跳，立马表明立场：“你忙你的就好，工作重要，我一个人也玩得挺开心的……今天是我不对，我给忘记了……”
广陵止息做的事景澄绝对无条件的理解，责怪就更不可能了。
她这话说得相当善解人意，可如果仔细听也能发现语气里含着一丝很微小的委屈。
怕广陵止息误解，她又补充一句：“你要是实在没时间的话，以后我可以帮你做任务的……”
广陵止息没有接话，像在思考什么。
过了很久，他说：“给我打电话吧。”
景澄：“啊？”
广陵止息：“以后要找我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景澄没反应过来，广陵止息不疾不徐地报了一串数字，“1391868××××，你存一下。”
景澄仍在懵逼中……
等等！
刚刚那是……雁总的手机号？！
随时带在身边晚上放在床头用时贴在耳边的那种机器？！
景澄过了几秒才开始欣喜若狂，一阵无声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雁总给她号码了！雁总给她号码了！
消化之后，她压着声音十分羞愧地问：“可以再念一遍吗？我刚刚没听清楚，就记得开头是13……”
广陵止息笑了笑，听得景澄又是一阵脸红。
广陵止息再报一遍，这次刻意放缓速度，“1391868××××”
“记好了？”
景澄：“嗯嗯，记好了！”
“我一般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有空，晚上十一点之前，最好在这两个时间段里找我。”
“好的。”景澄谨慎地一一记下，绝不容许出错。
她想起什么，又有些忐忑地问：“你不是说最近挺忙的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啊……”
广陵止息说：“为你空出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景澄悄悄抿起嘴唇，“好……”
*
第一次打电话就在当天晚上，景澄如临大敌，掐准了十点半给他打。
几个嘟音后，电话接通。
“喂？哪位？”贴近耳畔的导热体里传来一道熟悉的音色，低沉成熟。
景澄大脑当机两秒，慢慢回神：“嗯，那个……我是景澄……”
“喔，是你。”广陵止息大概在笑，语调算得上轻松愉悦，“你挺会挑时间的，我刚洗完澡。”
刚洗完澡……
怎么听起来那么暧昧……
别胡思乱想。别胡思乱想。
“我也刚洗完澡……”景澄的紧张显而易见，努力克制声音不发抖，“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
相比起来，广陵止息显得游刃有余多了，“师父？学长？都可以。”
“好……”
广陵止息提醒：“我姓覃。”
景澄立马跳上车：“覃学长！”
广陵止息轻笑，“嗯。”
两人相处久了，如今挂在YY里已不再觉得尴尬，可是一打起电话好像又重新接触了个陌生人，找什么话题都觉得生硬。
即使如此景澄也不觉得乏味，就算只听广陵止息念乘法口诀表也好，她愿意就这样白白耗光电话费。
广陵止息的声音在手机里与在YY里稍有些不同，好像更爽朗一些，好像还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温柔？
景澄身边不乏声音好听的男同学，可听惯了千篇一律的播音腔，她反而觉得这样浑然天成的醇厚嗓音更能撩动心弦。
已经记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时间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小时，第一次通话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广陵止息说：“我先睡了，还要上早班，明天再聊。”
“好……”
挂电话前，景澄还是没忍住打听：“师父，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为什么总这么忙？”
广陵止息倒也很爽快地告诉她了，“我在晋风做策划。”
“……”
景澄满脸震惊。
怪不得啊……
晋风是个非常出名的大型游戏工作室，从始至今推出过很多款风靡的网游与手游，当下正火的“逍遥大陆”就是晋风旗下的……
景澄这下明白为什么广陵止息回归游戏必须如此低调了。
作为玩家来说他可以毫无顾忌地闪耀夺目，但是作为一个恪守岗位的内部人员，在游戏里太优秀可能会对公司造成适得其反的影响吧……
“帮里的人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
“那莲华应该知道吧？”
“嗯，目前只有你和他知道。”
一个策划团队对游戏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夸张地说，策划直接决定了玩家在游戏世界里会有怎样的奇遇，是整个游戏的创建者和灵魂人物。
景澄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瞧瞧她到底认识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人物，今天晚上又得慢慢消化这则劲爆消息了……
挂了电话，景澄拍拍发烫的脸，赶紧去洗个脸降降温。
室友一脸八卦的笑容，凑过来问：“刚刚跟谁打电话呢？笑得春心荡漾的，有猫腻喔。”
景澄吐吐舌头，也不隐瞒：“雁总。”
“雁总？就你老念叨的那个游戏里的雁总？”
“嗯。”景澄点点头，眉飞色舞地说，“上回那个快递就是他给我寄的，他居然是我们学校毕业的，没想到吧？”
室友猛地皱起眉头，退后一步瞪着她，“不会是想潜规则学妹吧？”
室友一脸“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啊”的表情，景澄被逗笑了，伸手捶她一下：“别乱说。”
“我跟你说真的，澄澄！”室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神情严肃地宛如在教育一个网瘾少女，“网上很多骗子的，你最好小心点，没准对方是个抠脚大汉！”
“没关系啦，反正我跟他又不会见面。”景澄不想过于纠结这个话题，驳了室友后转身回到自己床上。
躺在枕头上，景澄不禁反思自己刚才一时口快说的话。
……
她跟雁总同城，又是校友，相隔这么近……真的不会见面吗？
景澄无法肯定地说不会，也不敢肯定地说会。
一提到他的名字，脑海里所能联想的都是与美好有关的事物。堂堂正正地与他站在一起是一种奢望，可那种饱含不确定性的幻想又是另一种痛苦的甜蜜。
景澄甩甩头发告诫自己，他们目前还处于暧昧不清的状态，就算真的能有什么也只是在游戏里，游戏跟现实一定要分清、一定要分清……
能维持现在这个状态她已经很满足了，不能自作多情、不能自作多情，景澄赶忙在心里多念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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