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话
吃了晚饭，金瑞满腹好奇和热情地跟着陈景回了公寓，表示参观一下。
推门而入，屋内空无一人，其余三人皆不知跑去哪里玩了。
“喝什么？”
“果汁！”金瑞扯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松了松领口，打量起房间的布置。
从冰箱里取出橙汁，缓缓倒入玻璃杯中，听到金瑞慢条斯理地在说话。
“景宝，这公寓条件一点也不好。你要是不想工作了就停下，我养你呀，你可以成天玩。”他的语气颇为真诚，漆黑的瞳孔里闪着星子。
砰地一声把被子重重地放到几案上，陈景给了金瑞的脑袋当头一敲。
“不工作才无聊，而且自己赚自己用，比较舒坦。”
给金瑞打开了电视，随手调了个频道，把遥控器塞到他手里。
“你先自己看着，我去想点事，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和我说声，我送你。”
前脚刚回到自己的房内拿起被烧毁的戏服，后脚金瑞就跟着进来了，紧靠着门探着头问她：“想些什么？”
蹙着眉头的陈景拍了拍手中的衣服，心不在焉：“之前一场戏的衣服被人为烧毁了。”
金瑞走进来，坐到她边上，难得认真地开口：“噢，所以你是在想，这人是谁，是想让南臣难堪，还是周齐明，亦或者是你？”
“恩。”
“你都怀疑谁？”金瑞的手指搓着被烧过的衣料边缘。
陈景偏过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能帮我查，我送你回酒店吧。”
金瑞撅撅嘴：“我可以帮你查啊。”
“行了，我自个儿查。”
“查出来了你会说出来么？你们可都是一个剧组的，说出来让人难堪。”
陈景挑了挑眉，目不斜视：“也许会呢。错了就是错了。如果是为了害我们，我不说岂不是自找苦吃。如果是为了害周齐明的，不得不先说一句蠢得可以，因为周齐明根本不可能穿那衣服，再者，我讨厌因为嫉妒别人而去害人的心。这工作我要是被炒了，我大不了换一份就是，害怕她们不成？”
金瑞扯开嘴，点头：“就是就是，没了工作我还能养你呐。”
陈景笑着推开他凑近的脸：“得了你！小孩子一个。”
“我自己回去就行，景宝你休息吧，大晚上地还开车不方便，我拦辆车就行了。”
“恩，不送，路上小心。”多年交情，她也不客气。
-
过了假期，金瑞依旧没有回杭州，而是选择了继续赖在北京，偶尔约陈景吃顿饭。
拍戏的进度按照计划缓步前行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底。
而已经拍摄了两个多月的《猫教授》剧组在微博上和粉丝的互动颇多，偶尔给出的花絮福利和剧照让粉丝们激动不已。
其中有十分有趣的赵云庭和其中一个死者扮演者李桓的活宝行为；也有让人瞠目结舌的大牌客串许衣芸的的活泼；还有无聊到周齐明仰头喝水短短五秒的视频。
虽然和周齐明的相处让陈景知道了他是一个可能人品没什么问题的人，可她心里还是有着抵触心情，因为倔强不愿承认是自己或唐安的判断错误。她扫了眼粉丝们在他喝水视频下疯狂的回复，努了努嘴。
而说到烧毁衣服的事，因为确实没有酿成什么后果，也没有多少证据，她也不是什么专业的侦探，查也查不出结果。
她只是无意中和杨守提过，做衣服真累，要不就随随便便应付了事罢了，反正她也不怎么喜欢周齐明。却不想，杨守一改之前和她提议的态度，一本正经地回复说她要是累了，就他来做，衣服还是要好好完成的，为了南臣的名誉，也为了自己。
一番话听下来，陈景都不好意思再怀疑了。
原本以为这事也就这么一次，过去了就过去了，却不想着两月内，衣服被人为损坏过不止一次，无论他们多么地小心翼翼。每一次不是导演失望地看着她用了备用衣服，就是黄萱插足，或是剧组的服装组找来衣服，还不忘讽刺上一两句。
“小周，我们把所以已经完成的戏服都搬到我房间去。每场戏之前我和你检查一遍，再不经他人之手送到片场。”陈景叫住周彩琳，卷起袖子准备开始搬。
“好。”后者应声。
等他们全数搬完，金瑞打来了电话。
“景宝，我后天得飞洛杉矶了，我爸说这边空气不好，让我赶紧回去。”
陈景一愣，想起金瑞的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是一个与她三观非常不同的人。比如他觉得金家有的是钱，金瑞即便不读书，也可以继承他的家业；再比如，他对自己妻子的管制，让人无法理解，成天让妻子在家哪儿都不能去；又或者他对于中国的嫌恶和对西方的喜爱，说他崇洋媚外并不为过。
“恩，你也在北京玩了很久了，回去吧。”她扯开马尾上的皮筋，把头发披散下来，准备出门找个店吃晚饭。
“景宝，陪我吃晚饭。”
“哈哈，好好好，金少爷你想吃啥？”
“火锅。”
陈景看了看窗外，天气已大有入深冬的样子，走在路上呼出一口气镜片前都是氤氲一片，火锅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我来接……”
“我来接你。”金瑞打断她。
“恩，到了打我电话，我下楼。”
周彩琳在一旁听着，等她挂断了电话，说：“陈姐，那我和杨守吴铭他们出去吃饭咯，今天难得那么早放我们回来。”
“恩。”陈景眯眼一笑。
-
金瑞选的火锅店，颇为隐秘，看上去像是大众不会来的地方。
推门而入，一间间木刻着名字的雅间映入眼帘。古典韵味十足的装修和淡淡的茶香让陈景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定要说的话，这可真不像是吃火锅的地方。
“请问先生小姐有预订么？”穿着黑色旗袍盘着发的店员微微弯腰问他们。
“恩，采薇。”
查看了预订的表后，店员单手摊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指向“采薇”雅间：“金先生，陈小姐，请。”
陈景边走边打量着这儿的装修风格：“这么隐秘的店，你怎么发现的？”如果她没眼花，互联网公司“莫扎”的老总正和他的夫人从一间雅间出来，看来，大人物真不少。
“初中的时候我爸谈生意的时候把我带来过，谈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里的东西好吃，什么都好吃，火锅也是。”他一点一点补充。
点完了菜，陈景听见雅间外有钢琴声传来，就出了雅间走走。
刚推开门，就差点撞到人身上。
她摸了摸自己擦过他人衣料的鼻尖，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
怎料那人站在她面前许久，半晌未说话。她抬起头，这一望就撞进了周齐明的眼眸中。走道里昏暗优雅的灯光从侧面打进他的眼中，泛着流光。
说起来，这两个月，他们几乎没说过话。碰巧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会漫不经心地提醒她一句别忘了赶稿。
发觉是他，陈景条件反射地退后了一小步，迅速挂上公式化的笑容：“这么巧，你也在这吃饭，”末了还不忘问一句，“最近的服饰可还都满意？”
周齐明低了低眼眸，打量了一眼她复杂的表情“恩”了一声，半晌，悠悠地开口：“恩。那是你朋友？”
“我弟。”
一曲落，曲风陡然一转，从缓慢优雅到了轻快激昂。
“陈景，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陈景瞪大了眼睛看着周齐明，才悟了他确实是在问她。
“长得不错。”说完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
“公事的话留到工作时间吧。”陈景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微微一笑，迈开步子往钢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身穿一袭深蓝色礼服挽起长发的女人坐在钢琴前，手指在黑白相隔的琴键上飞快地律动，弹奏着时而优美缓慢时而轻快流畅的曲调。
周齐明看着她的背影，把愣在空气中的双手放回裤口袋，面无表情地站了许久。
陈景在钢琴一旁伫立了许久，弹琴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正巧转向她，美得惊人。她长得十分地舒服，清纯中带着一丝勾人和美艳。
看起来是到了换班的时间，只见她走进洗手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背着包出了店门。
从旋律中回过神来，陈景回到“采薇”，看到桌上已经零零散散上了些菜。
“景宝，我这次回洛杉矶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看你了。”金瑞满心的不乐意。
陈景喝了口玉米汁，看着他：“怕什么，不就一张机票的事。叔叔不让你回来的话，我也能去看你。”
听到这话，金瑞突然喜笑颜开，捣蒜般点着头：“恩恩，你来，我带你玩一圈美国。”
雅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原以为是还有什么菜没上全，却不想进来的是虞明。
虞明架着一副保守的黑框眼镜，脸上有憨厚的笑容，微微红的脸颊好似喝过几口酒。
“哈哈，陈景你还真在啊！我们刚才正巧说到你，说你对衣服的感觉很不错，就是你们呐！老出错！”他手上拿着一杯酒，晃晃悠悠。
“虞……虞经纪人？”陈景有些吃惊于他的出现。
“恩恩，然后嘛，我们小齐明就说他刚好看到你也在这，我就来和你打招呼啦——”可见，他醉得不轻，平日里的虞明讲话做事都是谨慎的，偶尔有些小傲娇，今日醉态确实有些可爱。
陈景低头浅笑：“真巧，”回头指着金瑞，“这是金瑞，我弟。”她的介绍言简意赅。
金瑞擦了擦嘴角，起身：“你好，我不是景宝的弟弟，我是她的竹马。”
虞明伸出一只手的食指，满脸“我懂你”的八卦样子，摇晃着食指指着他们笑说：“啊哈哈哈，对对对，我懂，青梅竹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的尾音微微上扬。
不同喝醉的人计较，陈景附和地笑了笑，心里想着能来个人把这醉汉抓回去么。
下一秒，周齐明推门而入，冷着一张脸，揪住虞明脖子后的衣领，一脸领熊孩子回家的大人样看着他们。
金瑞走上前，伸出手：“周先生好。”
轻轻搭了搭金瑞的手，周齐明便抽了回来，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
金瑞知道周齐明是陈景工作需要接触的人，也知道陈景不可能对他有那个心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点心慌。周齐明的镇定自若让他浑身不舒服，周齐明有意无意的看向陈景拉响了他脑中的警报。
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没来由的紧张。周齐明这么大一个明星，在粉丝面前走的是暖男的风格，面对陈景，没见他有什么笑容，想来是不怎么在意的。
“陈景。”周齐明开门的手停住了。
“恩？”
“周四你跟着我去趟公司。”
“什么公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的经纪公司。”
他身后的门被狠狠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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