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鱼和羊羔
李凌雨一口气跑到附近小吃店，买了一份牛腩粉，飞奔回到丁棉儿宿舍。
丁棉儿等得脸都阴了，抱怨道：“凌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担心死了。”
“你一定饿坏了啊，快点吃吧。”李凌雨忙把盒粉打开，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刚才我碰到宿舍的室友，他们等一会儿过来。”李凌雨漫不经心地说。
“他们来我这儿干吗？”丁棉儿挑了二根面放进口里，边吃边问。
“阿华——不，阿炳的网友来这里读书。”李凌雨说，“竟然同你一个宿舍呢——刚才遇到——听说的。”
“啊？这么巧？！”丁棉儿咬着筷子，看着李凌雨，很是意外。
正说着，吴芯月几个嘻嘻哈哈地进来了。
丁棉儿这是第一次见他们，显得有点腼腆。相反，吴芯月热情十足，看到棉儿长得如此纤秀，左夸右赞个不停。
其他三人配合得也特别默契，绝口不提吴芯月同他们之间特别关系，只说是阿炳的网友。
阿炳说，“哎呀，看到棉儿，我就觉得凌雨是上帝的宠儿，怎么美人都被你包揽了。”
丁棉儿听了有些脸红，吴芯月斜了阿炳一眼。
阿金说，“这叫马太效应呗。”
“马太效应？那是什么？”吴芯月问。
“富人越富，穷人越穷，帅哥越有美女缘——”阿金说。
“得了，什么东西都要往你知道的那十二条经济学定律上扯。”阿华不屑于阿金的卖弄才华，说，“那你说说，吴芯月为什么不先遇到我，不先遇到阿炳，却先——”
“先让阿炳请我们搓一顿。”李凌雨生怕阿华说漏了嘴，忙插嘴道，“你们说，晚上，我们去哪吃饭最过瘾？”
“李凌雨，你可别贪心不足。”阿炳急了，“不要让我这个月吃破产啊！”
“嗨，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吴芯月说。
“好哇，”阿炳说，“下次我请你一个人去吃，吃西餐，好不好？”
“吃你们吃饭，可不是白吃的啊。”吴芯月说。
“有条件？”阿炳问。
“当然。”
“什么条件？”
“呶，我的房间，帮我打扫一下吧。”吴芯月指指自己的卧室。
“没问题。”阿炳欣然同意，拉了阿华说，“你也帮忙。”
“凭什么拉上我？”阿华不乐意，“是你自己找的。”
“我还不是帮你雪耻才闹成这样的。”阿炳小声说道。
“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阿华说。
阿炳和阿华去给吴芯月打扫房间，其他的几个人在客厅聊天。
到了吃晚饭时间，吴芯月真的请了大家去餐馆吃了一顿。一来二去，大家就熟络了起来。
吃过饭，四个男生把两个女孩送回宿舍。回男生宿舍路上，阿炳大声地说道，“怎么说，我同吴芯月也网恋了一个月吧，你们说，她会不会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
“你就别做梦了。”阿金说，“人家一开始还是阿华的网友呢。没恨你算你走运。”
阿炳不以为然，说，“阿华没我会撩，我可是聊天高手啊。”
他又悄悄地对李凌雨说，“凌雨，你要是看了我们的聊天，嘿嘿——”
李凌雨不理会，知道他油嘴滑舌，没什么好话。
回到宿舍，阿炳为了炫耀，点开了同月儿的聊天记录，让李凌雨看。李凌雨拒绝。
阿炳见吴芯月如此大方，好像不以貌取人，便大胆起来，想追求吴芯月，时不时去她宿舍找她。吴芯月瞧出了他的心思，便直接向他挑明了，他们只做普通朋友，不做男女朋友。阿炳见她态度明确，也就淡了那份心思。
刚开始，丁棉儿和吴芯月相处还很友好，俩人会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一起回宿舍。有时李凌雨陪丁棉儿一起外出，棉儿还会邀上吴芯月。
后来，生性敏感的棉儿，对吴芯月的一些言行举止甚是反感，便有意疏远，尽量不让李凌雨来宿舍找她，约会总事先在电话里定好地点。
吴芯月性格活泼开朗，待人热情，为人处事大大咧咧的，有时甚至有些放肆，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但是在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吸吲力，只要她跟你在一起，她总会有办法把你的注意力、视线吸吲到她身上来。和她在一起，她总能让你快乐，决不会感到沉闷、枯燥。
每次去她们宿舍，吴芯月就像一条章鱼，伸开她的触角，用她的眼神、脸色、手势和语言毫不掩饰地向他传输她对他的情感：好感、欣赏、爱慕、企盼、任性和无奈。
因为他已有了棉儿，他不得不对她伸过来的触角退缩着，躲避着，有时甚至举起了手中的利剑，想把她章鱼似的吸盘从身上剔下来，但是又犹豫着，最终丢下了手中的利匕，因为那章鱼的吸盘吸附在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恐惧、刺激和兴奋，传递到了他的骨头里，让他舒服着。
有一次，趁阿炳不在，他忍不住偷偷翻看了阿炳同月儿的聊天。你来我往的对话，显示了月儿同“K我吧”是e网情深；有些话，看了还会让人脸红心跳。
他不太理解的吴芯月，像一条章鱼伸着爪子向他扑来，他感到恐惧而又充满兴奋。
他理解的丁棉儿，是他一只温顺的羊羔，抱在怀里无比舒畅。
棉儿是他高中时的同学。那时的他，性格内向孤僻，在班上几乎不说什么话，可在外表打扮上，在班里、学校里，是一流的时髦。
一头染得黄灿灿的长发，前后开洞吊须须的牛仔裤，永远不扣钮扣的衬衫，一副吊儿啷当街头小混混的模样。
因为学习成绩好，没有成为老师学生眼中的坏典型，却被看成了一个另类的问题少年。
棉儿和他相反，是典型的乖乖生，性格温柔文静，学习勤奋却永远排在最后几名。
她是班上长得最漂亮的女生，娇娇羞羞，楚楚可怜，看了让人不禁对她产生一种怜香惜玉之感。
因为她的漂亮，他一改素来的冷漠主动接近她。后来他才发现，这女孩子心里藏着和他一样酸楚的东西——父母离异，生活在单亲家庭里。也许是同病相怜吧，他们很快发展成了恋人关系。
听棉儿讲，在她十二岁时，因她父亲有一个小情人，母亲盛怒之下同他父亲离了婚。棉儿天性柔弱，家庭的破裂在她心灵里投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也让她的性格变得更加孤僻内向。从小，在她心理，父亲的形象是高大的，她深爱他，敬佩他，可在那一刻那高大的形象轰然丹塌，变成了一个她讨厌的人。她憎恨父亲，他伤害了母亲，也伤害了她的心。从此偏执的他，不再理会父亲了。
而李凌雨呢，父母是只有小学文化的农民。因为进城打工，头脑灵活的父亲，把一个巴掌大小的餐馆慢慢发展成了几家连锁经营的酒店。
成为爆发户的父亲见多了艳俗的场面，又没多少文化支撑他的思想观念，生活变得腐朽不堪。
母亲要同他离婚，可是狠心的父亲为了少分些财产给母亲，竟然千方百计，隐埋、转移财产。
没有多少文化的母亲，最后只得了一笔很少的赡养费带着他回到乡下居住。自此，父亲再没过问他一声。
他和棉儿一样是踩着家庭破碎的阴影走向青春的。他们的心理情感，就像石砾缝里钻出的小草，渴望肥沃的土壤、温暖的阳光、清新的雨露，却又无法摆脱自身的缺陷：脆弱、偏执、狂躁和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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